第一部 學前記憶
一、石磨壓碎左手拇指
冬天,大人圍著火爐,一邊蒸紅薯,一邊烤火,還一邊講古人。我很小,小手扶著牆壁,一點一點往外走,看見石磨中間夾著圓木,左手拇指巴在石磨夾層邊沿,右手搖那圓木,圓木滑動,石磨落下,壓碎了我左手拇指,痛的大喊。鄰居有云南白藥,在我受傷拇指撒上藥粉,過幾天拇指就長好了。
新富洞村旁的新富江
二、打中姐姐的歡笑
村裡小朋友在屋邊空地玩,三哥給我一塊小瓦片,巴起我走到姐姐身邊,叫我用瓦片打姐姐。我用瓦片打中大我兩歲姐姐的頭,三哥揹著我繞場跑,姐姐撿起瓦片在後面追。我見姐姐追不上,在三哥身上得意大笑。
三、小腳踩進麥梗火堆
四、櫃子上有水火油燈嗎
八月十一日,男嬰降生,正值明月當空,皓月千里。父親為其取名望月。望月後來上學,成人見其,便仰望天空月亮,望月以為恥,乃改名旺月。旺月就是我。我成長時,床前谷櫃上有水火油燈照明。長至二三歲,六兄弟,一個姐,父母撫養壓力大,欲摟(送給他人的意思)我至灌陽,父母問我願意嗎？我反問父母：他們家櫃子上有水火油燈嗎？回答有, 我同意。父母巴我至灌陽新圩陳家背,養父母給我父親一袋米,母親把我交給他們。對方尚未抱穩我,母親一把搶回來,流著眼淚說：不摟了,不摟了。父親把米退回去, 母親哭著揹我回家。
五、外婆家的童年
外婆自兩河嫁灌陽新圩下泥灣,生女兒又嫁回兩河,這就是我母親。童年時,父母帶最小三姊弟去外婆家拜年,常留下我，他們回家。
外婆屋前是蔣姓祠堂,祠堂前有一對石鼓,石鼓前是水塘。表哥帶我到祠堂耍,見有水車擱在祠堂牆邊,好像從沒用過。我最愛爬祠堂前右邊石鼓。抬頭看,石鼓高高的。抱石鼓,雙手夠不到鼓面兩邊。石鼓貼住臉面,冰涼冰涼的,還能聞到石鼓味,不好聞。我常嘗試自石鼓側面往上爬。鼓側中部有石耳,我雙手抱住石鼓兩面,小腳踩那石耳,可是踩不上去。老重仔表哥見我爬不上,就抱我騎上石鼓。我騎在石鼓上面,看著遠處,得意洋洋。三十年後一個清明節,我重返外婆家石鼓邊,見石鼓只有我半身高,可外婆早就仙逝了。撫鼓追昔,外婆曾帶我去上泥灣村食品店買了兩顆糖,她一顆,我一顆。我第一次吃到糖果,好甜。外婆已矣,我心裡酸楚,眼淚湧了出來。
廖旺月(左)在石盆村天坑
六、掛錢引來抗議
堂舅新婚，父母攜我與弟去灌陽祝賀。我衣破舊,借村裡滿生新衣穿。新衣紅色花格，穿身上竟如三歲姑娘。穿過山地,肚子餓,扯路邊生豆充飢。至堂舅屋前,父母讓我兄弟噤聲,乃放鞭炮以祝堂舅新婚。喜宴畢,堂舅送客,我得一毛掛錢，弟一歲多，年幼無掛錢,即在母親背上哭鬧,並掙扎下地，落地即打滾。父母哄其無效,舅予之一毛掛錢方以息之。
七、追憶二哥
記不清是六歲還是七歲時候,我過生日,母親沒炸雞蛋給我吃，我整天嘟嘟囔囔，母親似乎沒聽見，二哥看不下去,衝我：明天接舅爺來給你做生日!我大受刺激，立刻閉嘴。
有天晚上,全家餓,煮一鍋淨蘿蔔撒點海椒粉吃。我個子小,從二哥身邊擠到前面想舀蘿蔔,被二哥摔倒在柴堆上!柴火有刺,刺到我喊痛。父親扶起我,用筷子打我二哥頭。在我印象中,父親也就是那次打過子女。有此兩次經歷,自兒童時代起,就記恨二哥。
二哥喜歡打魚,在江邊用竹網攔住水溝裡面的魚,指望魚仔被水衝到竹網上,叫我去撿魚。守了半天, 沒看到魚仔衝到竹網上。晌午時,看見撐木排的人靠岸吃飯,他們騙我鑽到甕巖塘抓魚,明顯是在逗我,我也怕,不理他們。讀小學時,家裡階級成份不好,被得興欺負,回家訴苦，二哥說幫我教訓得興。其實二哥膽小,是在哄我。
讀初中時,二哥在我村對面礦山挖炭,母親叫我用小銻鍋給二哥送飯。到對面礦山須過新富江。其時江水暴漲,沒有橋,我脫下衣褲和膠鞋,左手舉衣服,右手舉銻鍋,裸體涉水過江。江石滑,水又衝,我穩住身體,順著水流,一點一點往前移。到江心,水齊胸部,水流衝力很大,我用全力穩住身體,右腳還是崴了一下,鍋蓋失去平衡,滑到黃色的江水裡,順流飄下。追回它已是不可能的了。最終還是將飯送給了二哥。丟了鍋蓋,母親沒罵我。之後大哥用銻皮做了一個鍋蓋,但是有邊拱起不合縫。
九月開學前，跟二哥到石塘圩賣掃把，掃把擺在石塘供銷社旁石拱橋上賣,我負責寫收據。賣得5元錢,二哥回來沒交給父母,藏在自己睡的墊子下面,不久被人偷走了。當時四家連生天天在我家搭鋪,懷疑是他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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