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有1.27亿人口，在全球排第10位。日本也是发达国家中人口第二多的，仅次于美国。与中国比较，日本的粮食安全问题简直可怕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中国人均耕地1.5亩，已经低得可怜，可日本的人均耕地仅有中国的1/3。大米是中日两国最重要的主食，日本大米亩产基本与中国相当，可见其重质量不重数量。中国粮食的自给率让人揪心，只有85%，日本居然仅仅40%，还不到中国的一半，是所有工业强国中最低的。韩国也跌破了50%。但是，根据《经济学人》智库发布的《2013年世界粮食安全指数报告》，日本和韩国分别排在第18位和第24位，大大领先于中国的第42位。日本是怎么做到的？
日本对粮食安全的看法，足以让我们刷新三观。在日本人看来，粮食供应的“弹性”远比“刚性”重要。也就是说，一个国家的粮食自给率（刚性）其实与粮食安全并没有太大关系，关键还是在于国内粮食生产能力的储备及在全世界范围内抓取粮食的能力（弹性）。
1973年粮食危机，大豆价格暴涨，美国大豆库存不足。尼克松总统颁布了一条法令，禁止大豆和豆粉出口。大豆在日本饮食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大豆的英文“soya”其实源于日本的“shoyu”，——由大豆发酵而制成的酱油,“shoyu”又源于大豆在中国的古称“菽”。在大豆几乎全靠进口的日本，美国的大豆出口禁令引发了“豆腐骚动”。日本人发现，美帝原来是靠不住的，这个小弟是不好当的，从此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求控制粮源。
巴西有着大量日本移民，日本首先前往巴西，对与大豆产业相关的码头等基础设施、出口和加工设施进行投资。苦于经济不振、人民吃不饱肚子的巴西政府，大力予以支持，巴西的大豆产业由此起飞。分布在巴西各州的日系农协组织有60多家，主要同日本开展农业贸易。
东南亚是另一块日本非常重视的粮源地。日本以粮食援助的方式，换取落后国家对日本未来开拓粮源的支持。以技术和资金与各国合作，共建粮食生产基地。日本在东南亚构建了非常好的国际关系，东南亚各国的普通民众均将日本视为“最可依赖的国家”。日本推动东盟和东亚的大米紧急储备机制的建立，将东南亚变为日本的粮食储备库。
农业本来就是长时间、高投入、低回报的行业，在海外进行农业投资更是风险莫测，没有政府的支持，一般企业不会轻易做这样不符合商业价值逻辑的投资。日本以民企为先锋、政府为后盾，民企在海外进行加工、收储、物流等方面的投资，政府提供资讯、金融、税收和保险等方面的服务，政府与民企一条心，共建国家粮食可靠供应的大业。
日本有五大粮企，包括丸红、全农（全国农业协同组合联合会）、伊藤忠商事株式会社，以及我们熟悉的三菱，和曾经与郭鹤年密切合作的三井。三菱和三井早在1918年就曾在山东青岛建花生油坊。伊藤忠、三菱和三井都比较“花心”，几乎没有不做的生意，业务庞杂，粮油业务算较小的板块。目前，日本五大粮企在中国只有一些粮食贸易业务，不涉入粮食加工。
2012年，丸红出资36亿美元，收购美国第三大谷物及能源交易商高鸿控股（Gavilon Holdings）的全部股权。丸红的谷物经营量跃增至5500万吨，规模仅次于全球最大的嘉吉。 通过海外投资和并购，丸红不仅让日本国内得到稳定的谷物供应，还积极参与全球粮食贸易。如今，中国从美洲进口大豆，其中居然有两成的份额需经过丸红之手。丸红也是巴西的第三大谷物出口商，2017年从巴西出口了1000万吨的谷物。
日本“悄悄地进村”，经过四十多年的苦心经营，换来了今天在全球200多个国家都建立了农产品进口来源地，其中还包括了美国的中西部粮食主产区及中国山东等地。美国和中国分别占日本粮食进口的22%和18%的比重。日本在海外控制的耕地面积接近国内耕地总面积的三倍。
有这样的底气在，日本并不在意耕地的抛荒和粮食自给率的下降。日本没有“18亿耕地和95%粮食自给”之类的说法。日本的大米储备只够2个月之需，不像中国要将大米储备几年的时间。当然，日本对本土农业的支持力度也很大，农业补贴和关税保护力度是所有发达国家中最高的。
日本人口2008年开始进入无可挽回的负增长阶段，预计2050年左右将跌破1个亿。随着人口的减少，日本的粮食安全问题自然也将不断改善。对日本来说，如何增加人口，已成为比增加粮食更重要的议题。
全球各国，依据粮食可支配情况的不同，可分成五类。“既定之粮食供给强权”，是位于北美、澳洲和欧洲的14个工业化的粮食出口国。“新兴粮食出品国”，是南美、东南亚和东欧国家，有广大农地，能出口农产品。“粮食勉强自给国”，是那些人口多、粮食勉强自给的国家，包括中国、南亚和土耳其等。“富有的粮食进口国”，如日本、韩国、英国、波斯湾国家，依靠石油、矿产或工业品的出口赚取大量财富来解决粮食问题。“贫穷且不粮食不安全国家”，多数位于非洲、中美洲和中亚。
中国目前是“粮食勉强自给国”，需要在尽可能保证粮食自给的基础上，努力向日本之类的“富有的粮食进口国”转变。
（本文节选和改编自《金龙鱼背后的帝国》，2018年6月即将出版）
【参考文章】
《论日本粮食安全保障政策》，周建高，《日本学刊》2016年第6期
《日本粮食安全镜鉴》，2013年12月9日，《财经》。
《潜伏30年 日本粮商控制中国近两成大豆进口》，胡军华，2014年4月15日，《第一财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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