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应龙
2018年农历正月初六，常年在外务工的重庆小伙子胡松又要出发去武汉了，收拾完东西来到父母面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来到儿子面前，把儿子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幺儿，你有好多压岁钱啊，给爸爸借300块做路费，爸爸去武汉了就给你还500块。”
是什么情况逼得一个在外打工的人找儿子借压岁钱做路费？说起这事胡松就一脸无奈，满肚子话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暗暗下定决心，今年春节能不回来最好就不回来了，回到老家实在伤不起啊。
胡松是渝东北一个偏僻小山村的人，在湖北武汉打工拆了十几年房子，2016年终于在县城按揭买了一套房，虽然还贷要还到七十岁去，但省吃俭用每年就春节回家一次，生活还是过得下去。
为了多挣一点钱，去年直到腊月二十八才回到家里，除去一年所有开支，回到家里还有三万多元现金，心想今年可以过个“肥年”了，不但给全家老少都买了新衣服，还购置了一些小家电。
但是胡松做梦也没想到，回来仅几天时间，三万多元就花得一干二净，连出门的路费都没有了。
至于每家送多少钱，更是让胡松头痛。自己欠别人的倒好办，翻开以前的老账本，别人当初送的多少就还多少，有的年代太久了，人民币贬值了就按现在最低标准还，比如十几年前当初对方送的50元，现在至少要还200元才像。
对于数面之交的普通朋友、熟人，或者以前的左邻右舍村民、早年同学，也比较好办，反正自己近十几年没什么事摆酒，也没计划让对方还，就当白送了，请人带个200元去，也就算可以了。
最伤脑筯的是亲戚，不但数额大，而且众多亲人之间会有一个比较，太少了不像。特别是自己有几兄弟几姐妹，送出去的要完全一样，不然在当地就太掉面子了或被人认为太不会做人了。
这几天胡松总共五家亲戚摆酒，年初三是他亲大姐的儿子结婚，这个他早有准备，开始计划送2000元的，后来怕不象，姐弟感情也好，就计划送5000元。可是在初二这天，胡松大哥和四弟来与他商量，问大姐家送多少大家统一一下。胡松说计划送五千，大哥说五千他就不能送了，前年大哥儿子考上大学整升学酒，大姐送的1万，现在至少也要送1万才像。四弟也说五千是不像，至少也得八千，最后几兄弟商量了一会儿，决定都送1万。
其他几处堂哥、堂姐、表姐、外甥家的，胡松几兄弟也商量统一送一样的，关系稍疏点的送1000元，一般的送2000元，关系亲近的送3000元。就这样，8天下来，胡松统计了一下，总共送出去28000多元，自己辛苦一年存下的3万多元回来过个春节用得一干二净，还把以前存折上的几千元用光了，再出门真的路费钱都没有了。
初六这天胡松就又要去武汉了，临行这天都还没想到路费的法，年前分别给了父母各一千元，想到父母这几天都没用钱，就想又借回来用用，可来到父母面前怎么也开不了口。最后想到儿子还有一些压岁钱，自己回来就给了他两百，其他叔叔伯伯也给了一些，于是就跟儿子商量借了他三百元，总算有路费出门了。
也许今年春节，胡松真的不会回来了。这次回来几天也了解到，当地人一般每年最低都要送五万以上出去，大多数人在家一年收入还不到三万，多是举债送人情，很多人送得倾家荡产，虽然政府三令五申禁止操办无事酒，甚至都上了央视，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效果。因为送了那么多出去，总要想方设法收回来，一边被逼送，一边被逼收，永远没有止境，如今当地人谈“情”色变，但还不得不疯狂地参与其中。解除陋习，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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