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水諾
近日以來，《流星花園》解禁，新版《流行花園》將播以及新版《泡沫之夏》播出等一系列新聞不僅將“杉菜”“夏沫”等女主形象推上了熱搜，更是讓“霸道總裁”又火了一把。
與《泡沫之夏》同期播出的電視劇《溫暖的弦》其原著小說曾與《何以笙簫默》齊名，乃是“霸道總裁文”的代表作之二。《何以笙簫默》同名改編劇在三年前收穫了熱烈的社會反響，如今《溫暖的弦》的收視表現尚佳卻也難以獨攬狂瀾地挽回總裁劇的頹勢。
值得注意的是總裁劇中男女主形象的設定，《溫暖的弦》《泡沫之夏》中的總裁形象較之之前有了一定的改變，而杉菜、夏沫等女性形象則招致了觀眾的質疑。總裁劇經歷了怎樣的變遷，為何走起了下坡路？
霸道總裁形象的演進：從任性到霸道再到酷萌
“霸道總裁”劇發源於臺灣，2001年播出的經典偶像劇《流星花園》是國產“霸道總裁”劇的奠基之作。近二十年間，“霸道總裁”形象經歷了“霸道不總裁”、“總裁不霸道”、“總裁很腹黑”、“總裁也呆萌”幾個階段的演變。
第一階段，霸道不總裁：《流星花園》《吐司男之吻》等。“霸道總裁”設定的核心在於“霸道”，這種“霸道”在國產電視劇中最早體現為“酷炫狂拽吊炸天”。而所謂“總裁”更多的是一種身份論，指男主身份高貴。最早的“霸道總裁”稱不上是嚴格意義上的總裁，多是以“道明寺”、“李威”這般的“太子爺”、“紈絝子弟”。故事主要發生在校園背景下，男女主相愛相殺，戀情的障礙是“世俗”的婚戀觀。
第二階段，總裁不霸道：《王子變青蛙》《放羊的星星》等。繼暴力型霸道總裁之後，臺灣偶像劇導演又創造了一批深入人心的勵志型霸道總裁形象，《王子變青蛙》就是典型的一例。該劇最高收視率達到8.05，遠遠超過了由《流星花園》創下的6.43的最高收視率紀錄。《王子變青蛙》等劇中的霸道總裁往往在故事伊始就遭遇了重大變故，因而褪去了霸道的一面，積極向上的品質突顯出來。
冷酷總裁單均昊失憶後由“王子”變成了“青蛙”，成為溫柔體貼的打工仔；桀驁不馴的公子哥仲天騏偷了母親家傳的藍鑽之後在逃亡之路上遇到真愛……金錢觀、門第觀在此類劇中被強化，編劇們大大方方地向觀眾承認他們的女主們是財迷，而遇到真愛後的女主卻放下了愛財之心。較之第一階段，第二階段的總裁劇對金錢觀、門第觀的探討更加直觀清晰。
第三階段，總裁很腹黑：《來不及說我愛你》《千山暮雪》《最美的時光》。“由恨生愛”型總裁文是網絡總裁小說的重要一支，此類網文傾向於詳細地描寫“虐戀”的細節，將“愛恨交織”的情緒渲染到極致，尺度問題導致此類網文不適合轉化為影視劇文本。《千山暮雪》等劇較好地把握了尺度才讓此等虐心的故事得以走上熒屏。“腹黑”是此類霸道總裁的典型特徵，他們工於心計，為了事業、復仇而步步為營，而愛情是改變他們生命軌跡的變數。總裁的“腹黑”特質使得此類總裁劇將“虐戀情深”抒寫到了極致。
第四階段，總裁也呆萌：《溫暖的弦》《泡沫之夏》。近年來，隨著大女主劇頻現，國產電視劇進入了“後霸道總裁”時代。如今的觀眾已經再難接受有著大男子主義色彩的霸道總裁形象，因而“霸道總裁”之霸道必須與時俱進。正在熱播中的《溫暖的弦》《泡沫之夏》改編自頗有些年頭的網絡小說，顯而易見，電視劇導演對其中的霸道總裁形象進行了改善。
《溫暖的弦》中佔南弦暗自看著溫暖遊刃有餘的處理著公司的公務和人事爭鬥，笑稱自己沒有看錯人的同時也在暗中幫助心上人；《泡沫之夏》中的歐辰是說一不二的霸道總裁，更是愛吃醋卻又超好哄的醋精本精，不禁讓觀眾大呼可愛。這樣呆萌的霸道總裁設定契合了觀眾氾濫的少女心。
總裁劇的情節設置三大梗：七年歸來、失憶和壁咚
“霸道總裁”劇專注於描寫男主與女主之間互虐卻又互相深愛的感情，營造一種大悲又大喜，超苦又超甜的情感氛圍。所謂“虐”源自於女主與男主之間的“怨”或者“恨”，“恨”源自於長輩氏族之間的過節，“怨”主要源自於男女主之間不愉快的過往。總裁劇中有三大常見橋段：“七年不癢”、“霸道之咚”和“失憶不失愛”。
第一，“七年不癢”梗。七年之癢，指愛情在七年後面臨崩潰的危險。影視作品中的“七年之癢”梗可以追溯到美國影片《七年之癢》。中國有《七年之癢》《七年》《七年不癢》等作品。霸道總裁劇中核心人物關係網一般較為簡單，男女主之間一般較少有小三的離間。雖然二人身邊難免有各自的愛慕者，但真正考驗兩人感情的不是第三者而是時間，兩人因故別離，一別就是七年。
霸道總裁劇的故事一般都開始於男女主別離後又重逢的時刻，《何以笙簫默》中趙默笙去美國深造七年後成為攝影師的她回國後遇到何以琛；《溫暖的弦》中的溫暖赴英國七年後回來幫助佔南弦打理公司。創作者用“七年時間”來掩蓋過往的秘密以備回溯，也用“七年時間”來強化和突顯男主的痴情，由此塑造出一個億年方能修得的何以琛。
第二，“霸道之咚”梗。霸道總裁的霸道不僅體現為大男子主義的言語做派還展現在男女主肢體互動中男主的強勢行徑。“壁咚”就是霸道總裁的標配。“壁咚”這一肢體語言流行於日本的少女漫畫。電視劇《何以笙簫默》中何以琛突然出現在黑暗的樓道里將趙默笙逼到牆壁上強吻的情節使得“壁咚”一詞在中國影視觀眾中迅速躥紅。繼鍾漢良的勁爆表演之後，黃曉明在《錦繡緣華麗冒險》中壁咚陳喬恩時反被女主襲胸，使得“胸咚”一詞走紅。
“壁咚”的概念雖然走紅於《何以笙簫默》，但事實上，早在《流行花園》中就已經有了霸道總裁“壁咚”女主的動作。此外，《海豚灣戀人》中有“地咚”，《蝴蝶飛飛》中多次出現電梯“壁咚”，霸道總裁專業戶鍾漢良在《來不及說愛你》中有大量強吻李小冉的場景，《杉杉來了》中張翰因一句“要讓所有人知道這個魚塘被你承包了”而獲封塘主，這些霸道的言語和行為都是塑造霸道總裁形象的利器。
第三，“失億不失愛”梗。“失憶”在總裁劇中十分常見，《王子變青蛙》中單均昊失憶後愛上天瑜又在恢復記憶後離開，《泡沫之夏》中歐辰因車禍失憶而暫時忘卻了尹夏沫。霸道總裁體的愛情故事中，“失憶”橋段的變體就是“酒後亂性，酒醒開溜”。事實上，網絡總裁文中常常有總裁酒後致使女主未婚先孕而總裁自己並不知情的橋段。此類情境在總裁劇中較少見卻也存在，言承旭和佟麗婭主演的《戀戀不忘》就是典型的一例。
“失憶”橋段的設置一箭三雕：一則可以加劇“虐戀”之虐心程度；二則力證愛情可以超越身體記憶直抵人心；三是展現霸道總裁失憶前後的不同，體現霸道總裁的真實內在和“反差萌”。《王子變青蛙》中的失憶前冷酷的單均昊以及失憶後善解人意的茼蒿恰恰體現了霸道總裁的一體兩面，霸道是外殼，溫柔是內心。
三觀不同改變觀眾評價：總裁劇淪為“上輩子的戲”
繼大S發微博自認杉菜是“綠茶”之後，楊丞琳也調侃《流星花園》真是“上輩子的戲”。這種說法雖然誇張，卻也反映了一個不爭的事實，如同瓊瑤劇一樣，霸道總裁劇已經逐漸開始被國產影視劇觀眾嫌棄。
第一，性別觀。近年來，國產影視劇受眾對影視作品中的性別問題尤為敏感：一方面體現為觀眾對創作者的“直男癌”思維的批判，《夏洛特煩惱》被吐槽為直男癌患者的YY，《乘風破浪》的主題曲《乘風破浪歌》引發了網友對韓寒的質疑，徐嬌轉發了批判韓寒的文章《韓寒糊到地上，乘風破浪反轉不了，但女性仍是最大輸家》；另一方面體現為觀眾對依靠男主獲得名利的女性形象的不滿，認為這有悖於“大女主”精神。
毫無疑問，霸道總裁劇是女性觀眾的精神鴉片，霸道總裁的粉絲們期待被照顧、被寵愛，即便是部分地讓渡自己的權利被他人控制、安排也在所不惜。在演進過程中，霸道總裁劇中的女性形象走進職場、提升自己以與霸道總裁相匹配，然而此類劇集中女性形象的獨立性畢竟不如“大女主”劇的女性。當下流行大女主，備受歡迎的不是陳可依而是陳可，不是霸道總裁而是霸道女總裁。
第二，愛情觀。從青春言情劇的流行到中青年言情劇的霸屏，這一轉變的背後是國人愛情觀念的改變。自《咱們結婚吧》以來，電視劇中出現了越來越多奔著結婚而去的戀愛故事，熟男熟女的形象越來越受歡迎。《愛情保衛戰》等婚戀類綜藝也趨於探討一種更為成熟的愛情觀。
人們唾棄巨嬰以及婚戀中的巨嬰心態，相較於霸道而略顯幼稚的霸道總裁而言，觀眾更喜歡成熟穩重的精英男或外在可愛內在成熟的小奶狗；相較於單純而不夠自主的傻白甜而言，觀眾也更喜歡成熟知性的知心姐姐或是潑辣可愛的職場女精英。
第三，審美觀。鍾漢良、劉愷威、言承旭、張翰等霸道總裁專業戶雖也是稜角分明、外型帥氣，但其身上卻多了幾分年代感缺乏了時尚氣息，因而也就很難被包裝成“男色”產品用於消費。女性網友、少女心爆棚的觀眾們更加青睞成熟體貼的帥大叔和粘人呆萌的“小奶狗”。
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奶狗”就是去掉了冷酷外殼的霸道總裁。他們溫柔體貼、無微不至，霸道總裁的“霸道掌控欲”在他們這裡轉變為粘人耍寶的特質。宋仲基接演《太陽的後裔》時導演曾顧慮其形象不夠硬朗，他卻用自己獨特的外型為柳大尉一角增添了別樣的色彩，勇敢堅毅而又體貼帥萌的角色形象毫無意外地撩到了國內外諸多女粉絲。
韓劇《經常請吃飯的漂亮姐姐》打著“漂亮姐姐”的名號來吸引觀眾，卻也不乏諸多觀眾卻對著劇中男主呼喊“給我來一打這麼萌的小奶狗，我也願意請吃飯”。當霸道男總裁變成了霸道女主總裁，不變的卻是女主的瑪麗蘇特質；從愛慕冷酷的中年大叔到寵愛奶萌的帥氣小哥哥，不變的是觀眾沸騰的粉紅少女心。
某種意義上來說，霸道總裁劇展現了女性渴望以美貌和性格贏得男性肯定和寵愛的被消費心理；而總裁劇的衰落以及“小奶狗”的受寵則體現了女性觀眾願為男色買單的消費者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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