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頭
“在我之中見眾生，又在眾生之中見我者，能免一切恐懼。”
今天發佈我翻譯的第三個故事，關於獵頭。
1
獵頭這個工作，從不停地給別人打騷擾電話開始。你打給陌生人，明知道他們一聽到你的聲音就想掛電話，但你要扭轉乾坤。
直來直去的招數沒啥用，真正有用的是創意的方式,你得用點詭計。比如你打給一個公司，如果說：“你好，我叫Rose，是一個人事顧問，我能幫你什麼嗎?”，十有八九會被拒絕。
你得說：“你好，我叫Rose，我這裡有個非常棒的候選人很適合你們公司，是從你們的競爭對手那兒跳槽的。”儘管這些都是瞎編的，但聽起來更誘人，對吧？
如果他們決定考慮一下，你得先鎖定這個候選人。你可以打電話給他們的所有競爭對手，找到那個想跳槽的員工。一切皆有可能。如果他們對你推薦的那個子虛烏有的候選人沒興趣，你可以再推薦別的人選，反正總能找到人填補他們的職位空缺。
如果你聯繫上的是一個小公司老闆，他了解整個公司的需求，你得跟他過招，如果他信任你，就會這麼說：“嘿，Rose，實際上我們需要一個驗證工程師。”——這樣，你的資料庫裡就多了一條信息。
如果電話那邊說他們不招人，你可以問他，他自己想不想跳槽。你可以說：“我知道有家公司，他們正在招你這個職位。”哪怕實際上沒有，你也可以這麼說。或許最後，他會把自己的簡歷發給你，這樣你的資料庫就又多一條信息。
在這個過程中，你的生意會慢慢積累，滾雪球一般壯大。本質上，這個活兒很簡單——你要找到具有職業技能的人才，找到那些需要這些技能人才的公司，把他們匹配到一起。
2
我曾經幹過很多工作。以前我只是個臨時工，從一個無足輕重的崗位跳槽到另一個，在辦公室處理一下文字，打打雜，做銷售等，做一切被吩咐的事。
那是80年代初，身邊的一切都在劇變，我的銀行卡餘額還是0，但每個人都在變得富裕。所以我想，我一定得試著創造自己的事業。我去找自己所在的臨時工機構，讓他們給我一份全職工作。
我在這個機構裡待過一陣子，也認識老闆Sharon，跟她比較熟。當她知道我的意願後，她說：“我想讓你來當機構的招聘人員。”我當時不知道這個崗位是幹啥的，但Sharon說她會教我。
她花了一週時間培訓我，教我這份工作的基本內容，怎麼找公司管理人員的信息，怎麼打電話，用什麼話術等，然後她就讓我獨立去做。我想，她相信我可以做好這個，因為我性格很外向，進取心比較強，有點魯莽，我不怕人。
膽小鬼做不了這一行。所有的報酬是根據佣金來的，如果一個公司僱傭了我推薦的人才，他們要將這個僱員基本薪水的25%作為佣金支付給我。如果一個人的基本薪水是10萬美元，他們就得支付2.5萬美元給我。所以，你要麼賺大錢，要麼一事無成。
這個工作很不穩定，有時候你可能連續2個月都沒有錢賺，你得有心理準備。這完全是自由職業，你沒有任何安全保障，但我甘之如飴。不管Sharon從我的性格中看出了什麼，她是對的，這份工作太適合我了。
但很遺憾，我對Sharon而言並不完美，我最後跳槽去了她的競爭對手那裡。這樣做是討人厭，但我那時還年輕，總會犯點錯誤。
3
Sharon有個好朋友叫Meg，做的生意跟她完全一樣，兩家公司是直接競爭對手，但她們倆還是“朋友”。
我想，可能是Meg知道了我在Sharon的公司裡業績優秀。有一天，趁Sharon不在公司，Meg給我打了電話：“你好，我是Meg，巴拉巴拉……我們一起吃個午飯好嗎？”然後她就挖我去她的公司。
我們倆鬼鬼祟祟地聊了一陣子，她最後給我開了比Sharon那裡高得多的工資待遇——我即將成為她公司的合夥人，而不只是一個靠佣金生活的打工仔，我將從公司利潤裡分紅。所以我答應了她。
放到今天，我可能一樣會答應她，因為這個待遇太好了，但若是跟Meg一起工作就算了。
Meg的猜忌心很重，如果有人來面試，或者辦公室來了陌生人，她會馬上把文件朝下收好，不透露一絲客戶的信息。只要有人來，她就懷疑別人是對手那兒過來的間諜。每個週五的下午，她都會把文件用碎紙機處理掉，她簡直就是個碎紙狂魔。
她會把碎紙屑帶回自己家。她住的地方豪宅林立，鄰居都是千萬富翁，她卻在這樣的環境中把紙上的墨跡用水管沖掉，這樣就沒人能讀到上面的字跡，再把碎紙屑埋在自家後院。她簡直是個瘋子!
這個生意太好賺了，所以她不想任何人染指自己的客戶。她從來不用電腦，什麼信息都是靠手寫。
當然，Meg沒有履行她的承諾，給我那樣好的待遇，她是那麼貪婪瘋狂，所以我辭職了，去了另一家專門挖掘公司高管的機構。那都是12年前了。
我從那時候一直堅持到現在，我當過很多行業的獵頭，律師，高科技IT人員，現在是生物科技。我要找各種各樣的科學家來聘用。
我自認為事業有成，我賺了很多錢，也熱愛自己的工作。真的，這份工作很棒，我從中學到了很多。
我接觸到了那麼多行業，學到了他們的交易流程、行業術語和其他的東西。我雖非一個行業專家，但我能用行話與生物學家、軟件工程師以及其他一切有趣的人交談。站在他們的基礎上，我能和任何人交談，能懂得任何事，我真的很喜歡這一點。
而且我熱愛獨立的感覺，完全依靠自己創造事業。這個領域沒有那麼多規則，你是被鼓勵的，只要做有用的事，去把有需求的人對接起來即可。這令人激動，它能為我賦能。
4
但這是個很艱難的行業，有時候事情會變得很棘手。
我有個女同事很漂亮，一頭紅頭髮，藍眼睛，她的辦公桌抽屜裡放著安全套。以前她會與自己接觸到的每個求職者上床，這對她的工作管用。她會經常跑去酒吧，在那裡面試別人。
她專門做律師行業的獵頭，所以就去那些律師們下班後會去喝一杯的酒吧，等著他們出現，跟他們閒聊，把他們挖過來，跟他們上床，或者類似的事。她對這種事有獨特的幽默感。
我從未如此出格，但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我也用過很多滑頭的手段，特別是在拿到名單和電話號碼方面。
當我開始專注於高科技行業時，很容易就能溜進一家相關的公司。現在，幾乎所有公司的接待人員都不會輕易讓你見任何人，除非你有一個具體的職位名稱或者來由。
或者，你可以打給物流部門：“你們公司的員工已經贏了一份Windows 95的軟件，如果週五前將員工名錄發給我，你們每個人都將得到很多免費的電腦軟件。”有些人真的會照做，然後，成功了！你獲得了這家公司所有員工的名錄和電話！
在過去5年裡，高科技行業開始繁榮，所有公司都在挖其他公司的員工，現在很多公司都倒閉了，你已經不能用這個作為噱頭。但是，仍然有很多方法可以拿到他們的姓名。
我曾經在每週的下午茶時間溜去硅谷的酒吧，那裡會放著一個大碗，每個人只要把自己的名片放進去就能得到一份免費的三明治，我會偷走那隻碗。我會穿一件軍用防水短上衣，手裡拿著75個人的線索，從容走出酒吧。
我經常上網，在聊天室裡搜索。所有的高科技從業者都喜歡在網上聊天，所以，如果我要找一個專業人員時，我只要找到這個行業的網上聊天室進去，不需要參與進去，只要聽他們聊什麼。
他們會附上自己的郵箱，因為他們都是行業專家，肯定希望整個行業都認識他們。如果中間有那種特別懂行的專家，我就會寫郵件給他，“嘿，你想換個工作嗎？”最糟糕的無非是他們拒絕而已。
你必須要很靈巧，溜到一家公司的員工休息室，告訴接待人員你要等朋友。當他一走，你就拿走他桌上的員工名錄。不管代價是什麼，你必須膽子大，臉皮厚，進取心強，不要被拒絕所困擾。
你會經常收到拒絕的回應，比如，“我不想跟你說話”，“這裡沒有新工作，別再打”，“我沒興趣”，你得有繼續前進的態度和勇氣。必須堅持不懈地打騷擾電話，克服被拒絕的沮喪。
如果有人說：“我現在沒有跳槽的想法。”你可以說：“如果你要找新工作，會是怎樣的？”如果有線索，你可以再跟進。
基本上，如果你想做這份工作，你得享受類似偵探一樣的元素，你得樂在其中。我就是這樣。
5
多年過去，我依然熱愛這些。儘管有時要對人撒謊，有些虛偽，但它並非是不道德的，因為我在幫助他人。
有次我在餐廳裡，出乎意料的是一個人跑過來說：“嘿，Rose，你20年前給我找了份工作，還記得嗎？”有時候我記得，有時候則不，但他們都那麼友好，優雅。
我從來沒聽過一個人說過我剝削了他，而是經常聽到，“我感謝你！你改變了我的生活!”天哪，那種感覺真棒。
每個人都想擁有自己渴望的職業，一份需要他的工作。這才是本質所在——把對的人招到對的公司，把對的公司介紹給對的人。我的工作有助於社會的就業，真的，我介紹的那些都是好工作，而不是快餐店服務員。
有些公司因此遭受重創，比如人才外流，最優秀的員工都被獵頭挖走了，確是事實。但你在批判之前，先得記住兩點：
第一，這個世界不是公司的世界，而是人的世界，如果那些公司善待了自己的員工，他們就不會外流。第二，我在你的通訊錄裡啊，如果你失去了一個艾滋病研究員，只要給我打個電話就好。
真的，我沒時間為某些公司的所作所為而沮喪，我的工作太忙。生命是短暫的，看看報紙吧，經濟發展的勢頭這麼強勁，每個領域都有很多人才缺口，每個週六的報紙特刊都被招聘信息塞滿了。
你得充分利用這些機會，因為明天會怎麼樣，只有老天爺知道。我希望最好的尚未來臨，但我不是傻子，我會抓住機會活在當下。
翻譯自John Bob 《Gig: Americans talk about their jo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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