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美食——黄米糕

塞外朔州,小杂粮种植历史悠久,品质优良。糕就是以当地出产的黍为原料,去皮磨粉,上笼蒸制而成。朔州有句俗语:三十里莜面二十里糕,意思是说糕耐饥,吃一顿糕可步行二十里不觉得饿。过去朔州苦寒,山多路陡,种庄稼是出大力流大汗的苦力活,吃的稀薄寡淡干不了活,吃糕才有力气,脚跟儿硬,腰板儿直,老百姓对糕情有独钟。

朔州美食——黄米糕

糕的吃法不是很多,无非是黄糕油糕。吃黄糕省事儿,和好面,搓开,撒匀了铺在笼屉里蒸熟,团到一块儿,蘸点烩菜吃,很好。要是能炖点肉炖只鸡,用浓稠的肉汤鸡汤蘸黄糕,那简直是天作之合。唐朝诗人孟浩然有诗为证,“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可见,鸡肉泡黄糕,早在唐代就是待客美味。炒鸡蛋配黄糕吃也别有滋味,有个“鸡蛋碰糕”的笑话,鄙薄朔州人穷,吃糕时,一家十口人炒一颗鸡蛋,夹一筷子糕碰一下鸡蛋。油糕还得多两道工序,揪成鸡蛋大小的剂子,包上豆馅儿或菜馅儿,宽油旺火里炸至金黄起泡,咬一口,外皮焦脆,内里软糯,大后生一口气吃三五个不在话下。过去吃油糕是改善生活,一家吃油糕能香一条巷子,前三天吃油糕后三天头发衣服上都有油香味儿。间壁邻舍吃油糕,小孩子坐在自家魂不守舍,吃饭吃半饱,单等婶子大娘送几个来。

朔州美食——黄米糕

糕既是平民美食,也是宴席上必备的主食。“糕”与“高”同音,取高升旺长之意。生日吃糕,孩子满月吃糕,初一糕,十五糕,无糕不成席,有糕吃的日子就是大日子,久而久之形成一种心理定势,谁家主妇报一声:今儿吃糕,人们的第一反应是过啥节呢,要不就是谁过生日呢。由此还衍生出一些特定语汇,比如参加婚礼叫“吃喜糕”,请柬叫“糕票”,连小孩子受了欺负都会说“小心我到你家吃油糕”。红事喜事吃糕,白事也吃糕,老人下世的另一个说法就是“打了糕盔”。朔州一带,送葬时要给亡人蒸一疙瘩糕放在棺材盖上,叫“压材糕”,大概是打发亡人上路。吃了这块糕,好有足够的力气走到另一个世界。

朔州美食——黄米糕

至于宴席上那个蒸糕的人,必定是个重量级选手,否则席面再好,糕做不好也不体面。蒸糕人要有经验,掌握好火候;要有力气,能搋得动几十斤一盆的热糕;要动作麻利,手蘸冷水飞快地下手,飞快地脱手,直搋到盆光手光糕光,这样,既好吃,又好看。一连串动作环环相扣,干脆利落,是技术,也是艺术,接下来上场的是精干麻利的妇女,将搋好的糕做成不大不小的剂子,捏成片片,包上事先准备好的馅子。包糕也不能马虎,要包得小巧玲珑、皮薄馅儿满、接口牢固光滑,还不能漏了馅儿。糕的形状有圆的、三角形的、月牙儿形的,不同的形状对应不同的馅儿,吃的时候,根据各自的喜好各取所需。糕包好后,一笸箩一笸箩晾着,等外皮稍干就定型了,再在油锅里炸一下,就能上桌了。

朔州美食——黄米糕

为了活跃办喜事的气氛,爱搞恶作剧的兄嫂小姑子们,包几个辣椒面儿的咸盐花椒末的,端给新姑爷儿、新媳妇儿,新人盛情难却,一口下去,能呛出鼻涕眼泪来。传说有个外地女婿,回门当天,女方家嫂子捉弄他,给他做一个三斤面的糕锁儿戴在脖子上,千叮咛万嘱咐:“这个糕锁子有讲究,得戴三天,然后夫妻俩一顿吃掉。”这个女婿实心眼儿,一本正经地戴着,等人们耍笑够了,才有人提醒他摘下来。所以做朔州女婿要多个心眼儿,没准儿就栽在了糕上。

朔州人爱吃糕,要说对糕的痴迷,当数应县人。我有一个应县同事,有一次感叹:“今儿吃了顿好饭!”我当什么山珍海味,原来是趁老婆不在,自己做了顿烩山药蛋焖糕。所谓“焖糕”,是懒汉发明的做法,不讲究,但很省事,味道也不赖。就是做一锅山药蛋烩菜,沿着锅边儿贴一圈儿黄米面饼子,菜和糕同时起锅。朔州有些县份,一日三餐糕唱主角,过去人穷,吃毛糕,就是黍子连皮磨下,上笼蒸熟,这样的糕僵、硬、涩,自然比不上黄米软糕劲道。

朔州美食——黄米糕

过去吃顿糕不容易,现在同样不容易,人们嫌做糕麻烦,又是蒸又是炸的,小门小户“吃不起”。我曾张罗过一回,狼狈之极,搋糕时粘在手上,抠不下,甩不脱,烫的直吸溜,恨不得把手伸油锅里炸一炸,一个人抱着啃,管饱!

外地人吃不了朔州的糕,总体感受是越嚼越多,咽不下去,即便咽下去也总是感觉粘在了嗓子上。吃糕细发不得,得“囫囵吞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朔州人吃糕,硬是吃出了“海纳百川豪爽大气”的朔州精神。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