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從小就離不開辣椒。
這點和母親脫不去幹系。還在我光著膀子,每天跟在一幫子男孩後面,呼哧呼哧玩手槍大戰的時候,母親就教育我說:我要培養你多吃辣椒,等以後成家了,到你家能有碗辣椒吃。
母親說這話,臉上帶著笑意。別瞧那時我還小,也看出來是玩笑話。
我很聽話,果真沒有負了母親的愛意。數十年來,家裡的廚房,常年擺著各種辣椒瓶。
最愛老乾媽,乾煸肉絲,雞油辣椒,辣三丁,這三樣是最愛中的最愛,從來沒斷過貨。
其實,如果不是我懶,完全可以自行製作辣椒油的。
當季新下來的小尖椒,洗淨後,鋪在陽光充裕之處,曬乾,研磨成碎末。碗中放入辣椒末,花生碎,芝麻粒,蔥末,薑末,蒜末,肉末,鹹菜末,倒入四五十度的熱油,快速攪拌,隨後裝瓶。
如果辣椒夠辣,這一瓶夠吃上一陣子的。
那日,從敬老院回來,與飯店老闆劉哥談天,說起這道辣椒油的製法。他笑著說,高手在民間啊。
我還有許多製作辣椒的秘籍,因漸漸懶了,不願在吃食上花費太多的時間,遠不如超市順手買一瓶老乾媽方便。
老乾媽佐餐,實在不錯,簡直百搭。就饅頭,就麵條,就米飯,就粥,樣樣都贊。
從前,一瓶三四天就吃光,只好慢慢吃,每次只挖一點點。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吃完一瓶要很久。偶爾菜餚沒有辣味,也覺得很好吃。
最愛的美食,竟成了白粥。
白粥是好物。清淡,入口即化,彷彿無物一般。
傍晚,慢慢熬一鍋白粥。放至溫熱,盛上一碗。端至餐桌,夕陽順著窗戶斜映進來,照在餐桌的一角。
白粥在粗瓷大碗之中,佐些腐乳,鹹菜,吃到出一頭的熱汗,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
有時,也配午餐肉。拿小勺隨便取出幾塊,澆上少許老乾媽(還是離不開老乾媽),略微攪拌。就著白粥,能連吃兩大碗。
我還拿白粥配過紅豆包,奶黃包,菠蘿包。都感到味道甚美,直吃到撐,才放下碗。
白粥之所以百搭,是因為口味清淡。什麼都能配,配誰都極佳。看似沒有性格,而沒有性格也是一種性格。
辣椒雖好,性子夠剛烈,夠熾熱。就好像年輕時愛上一個人,不顧一切奔上前,緊緊擁在一起,無論山高路遠,只願與他一道前行。
愛就要愛得如烈火燃燒,如12級龍捲風。不然,就辜負了大好年華。
但不可能一直如此。總是燃燒,刮颱風,難免力不從心,會很累的。
你在陽光下放聲大笑過,也在雨中肆意地痛哭過。你的心就像是夏天,被烈日狂嗮,也被暴雨痛澆。
直到那天,你笑著對曾經傷過你心的人,道了一聲你好。你方知曉:已不再是從前的你。
年輕時,我們喜歡食辣,愛撒滿孜然粉辣椒麵的燒烤,愛麻辣火鍋;
有一天,我們發現最簡單最不起眼最平凡的一碗白粥,才是吃食的最高境界。
白粥,和誰都配,哪怕撒一抹白糖,一匙醬油,也別有滋味。
白粥,是飲食界深藏不露的高手,是闖蕩了一生的老江湖,身著舊衣,坐在馬路邊的小馬紮上,笑呵呵地和路人下棋。
如果說辣椒是曾經放肆的青春,白粥就是看破紅塵的知天命。
配圖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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