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以前景德鎮人是怎麼燒瓷器的

王世懋所著《二酉委譚》說:“萬杵之聲殷地,火光炸天,夜令人不能寢,戲呼之日四時雷電鎮。”這描述的是明初景德鎮制瓷作坊燒製瓷器的夜景

解密:以前景德鎮人是怎麼燒瓷器的

“火光炸天”,是燒窯的火光,據方李莉教授考證,這指的是槎窯。景德鎮的瓷窯有兩種,柴窯和槎窯。槎窯是燒低端粗瓷的,燃料是枯枝幹草,乾草燒的快,所以火光沖天。柴窯燒精細高端瓷,用的燃料是松木,松木貴,但是燃燒穩定,易控制。按縣誌的記載,明代時景德鎮槎窯佔四分之三,柴窯四分之一,乾隆時反過來了,柴窯佔四之三,可見景德鎮高端瓷器的比例是一直在上升的。

燒窯是個大工程,以清代景德鎮的卵型柴窯為例,燒一次耗柴二十二噸,用兩尺長,碗口粗的松木,而且要一半乾,一半溼。滿窯一天,燒兩天,冷卻一天,一共四天,一窯成瓷五萬斤。

燒窯的叫窯戶,做坯的是坯戶,以前是兩者合在一起的,明朝開始分開。坯戶的瓷器拿到窯戶去燒,往往許多坯戶共租一個窯,叫搭燒。這就是社會分工,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現在景德鎮也是這種業態,燒窯的不做瓷,做瓷的不燒窯,只有少量大作坊自己有窯,也往往賣窯位給小作坊。 過去窯戶的老闆只管賬,請一個把樁師傅,全權管理日常生產,把樁再去僱傭工人、採購木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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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窯的過程是這樣的,先滿窯,就是把裝著瓷器的匣缽擺到窯裡。燒製過程中,窯裡不同位置的溫度不同,所以要把相應的瓷器擺放到相應的位置。然後把窯門砌起來,留兩個孔,一個進柴,一個點火。

青花燒1280度,釉裡紅1325度,說的輕鬆,過去可是沒有溫度計的。從常溫燒到一千多度已經很難了,還要定格在那上下幾度的範圍內,憑什麼?把樁的經驗。把樁通過觀察窯內火焰的顏色判斷窯溫,決定是否投柴進窯。每隔一段時間,用鐵釺勾出事先放在窯裡的圓瓷片(叫火照),看其變軟的程度判斷窯溫。還有一個辦法,往窯內吐一口痰,口水都不行,必須是痰,痰在蒸發前會變成跳動的水珠,把樁通過水珠跳動的高度判斷窯溫。

為什麼不等窯內完全冷卻後再搬瓷器呢?因為要儘快裝下一窯,用窯內餘溫烘乾瓷坯,提高成瓷率,而且可以節省一部分木柴。現在是氣窯,不用匣缽,也沒有收沙帽了,氣窯裡有鋼軌,可以一下把燒好的瓷器都拉出來,那時的瓷器也是很燙手的,不是為了省燃料,而是趕時間。

收沙帽退場後,在門口等待多時坯戶衝進來了,他們的瓷器還在這呢。當年的規矩是,一,開窯之前,坯戶不許進場(現在改了);二,燒好燒壞,窯戶概不負責,燒窯錢一分不能少。所以坯戶打開匣缽那一刻,燒好的笑,燒壞的哭,現在也是這樣。

坯戶,顧名思義,做坯的。官窯把製坯分成二十作,就是作坊的意思,有冒器作、子法作、脫胎作等等,就是每一種瓷器都由一個對應作坊生產。民窯坯戶簡化了這種分類法,分為圓器戶、琢器戶、鑲器戶。圓器就是能在輪車上一次拉坯成形的瓷器,比如碗;琢器也在輪車上成形,不過不能一次完成。比如天球瓶,要先拉出個圓肚子,再拉出個直脖子,然後粘起來;鑲器不用輪車,靠手工完成。比如方花瓶,要先擀出泥片,然後拼起來。這種分類方法,現在還用於區分手工瓷器,鑲器最貴,琢器次之,圓器再次。

解密:以前景德鎮人是怎麼燒瓷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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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的施釉方法是最簡單的,放釉桶裡蘸一下即可。如果是顏色釉,對釉的厚度有講究,要吹釉。用一根竹管,一頭纏布蘸釉水,吹到瓷器表面,往往要吹許多層。花瓶裡面,把釉水倒進去晃一下再倒出來,叫蕩釉。那種特大號的瓶或者缸,內部也得蕩釉,要幾個壯漢合力把大瓶抱起來,配合把釉水蕩勻,動作要高度協調,場面壯觀。

“共計一坯之力,過手七十二,方克成器。其中微細節目,尚不能盡也。”明代科學家宋應星在《天工開物》中這樣寫道。千年窯火生生不息,至今景德鎮仍然綻放出無窮的魅力,融匯著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藝術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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