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凛着剑眉,凝神细听。
“这声响,估计是只猫。”手下推开窗,果然看见一只白色的小猫跃上屋顶:“镖头,这一路上提心吊胆、疑神疑鬼的,等这趟镖走完,我一定要睡它个十天半月。”
“但愿。”他擦拭着剑鞘,目光望向墙角那尘封的铁匣,恩师说身家性命全都搭进了这趟镖中,断不可有任何差池。
“喵,喵呜……”小猫嘤嘤叫着,好似婴儿的哭泣,听着发烦,更何况是在不能入眠的长夜。
“乖乖下来,可怜的小猫儿,你也无家可归么?”女子清脆娇软的声音传来,给黑夜增添了一抹色彩,他仿佛嗅到了一缕馨香。
“这大半夜的,还有女人敢出来乱跑?”手下起疑,再次推开窗,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攀在栏杆上,向屋顶的小猫招手。
“大半夜的,乱跑什么,还不快回家去。”手下不耐烦地斥道。
“我要是有家的话,还会大半夜乱跑么。”女子不甘示弱:“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凶什么凶。”
他听了觉得可笑更兼可怜,不由走到窗边,打量起她来。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穿着一件泛旧的藕色衣裙,青丝凌乱,脸颊也染着尘污,一副久经风霜的模样,不过一双秀目却碧清曼妙,菱唇轻轻一勾,便让人心驰神游。
“镖头,这女人莫非是夜莺?”手下讪笑着,几位守夜的镖师也露出兴奋的神情。
“别胡说了,我看不像。”他摇摇头,打断手下的念头。
“不是的话就更可疑了,兴许是劫匪派来试探的,我把她抓过来先审一顿再说。”
“别冲动。”他皱眉,再次制止了手下:“你们看好铁匣,我出去探探。”
“姑娘一个人在外不安全,快进客栈歇息吧。”
“你是掌柜?”女子抬眼瞄他。
“不是,我是住店的。”
“那你要我进去!我全身上下就剩几个铜板了,晚饭还没着落呢。”女子撅起嘴,怨怨地望着他。
“把铜板给我。”
“做什么?”女子甚为疑惑,但还是从荷包里倒出最后几枚铜钱放在他手中。
“行了,以后食宿我来管。”
他将她带进客栈,让店家开了上好的空房,又吩咐小二准备宵夜。
“喂,你干嘛待我这么好?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女子左手鸡腿右手肉包,好一会儿才暂停咀嚼,纳闷地问道。
“吃完就好生歇息,别想那么多。”他给她盛了碗汤:“不用告诉我你是谁,也许知道后,就不能再待你好了。”
他解下钱袋放到桌上,却被她推开:“你不是说以后我的食宿由你来管么,大丈夫一诺千金,当然要一管到底,别想溜!”
“我是走镖的,行程紧凑,有时难免风餐露宿,倘若碰上劫镖的更是有性命之虞,这样你也不怕么?”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流浪,有什么好怕的,本姑娘以后就跟定你啦!”
“别后悔才好。”他望着她,目光如沧海般幽深。
“哎呀,真是啰嗦!”她不耐烦地推他出门:“明早记得叫我,否则、我哭给你看!”
“镖头,真要带这女子一同上路?不怕有诈吗?”手下费解地看着他,一向小心谨慎的镖头怎会如此任性而为,看来是桃花运到了,只是别变成桃花劫才好。
女子也不羞涩,大大方方地骑上他的马背,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不用走路咯,真舒服。”
“等会儿歇脚的时候教我骑马好么?”
“当镖师好威风呀,你这么年轻就是镖头啦,武功是不是很高?”
……
“嗯。”
“再说吧。”
“还行……”
他的回答虽然简单得好似敷衍,但神情也没有半点不高兴,似乎都能够容忍。随行的镖师面面相觑,惊讶和诧异全写在脸上。
途经十几座城,虽没有明着遇劫,却也遭了不少惦记,一路下来,众人已经身心俱疲,连马都累瘦了。
“大家再坚持几日,今夜投宿客栈,明天一早出城,两日后就能到了。”他鼓励道,众人都松了口气,总算快结束了。
“太好啦,回程就不用这么紧赶慢赶了吧,我们一路玩回去好不好?”她笑着向他撒娇:“咦,对面有家糕点铺诶,我想吃桂花糕。”
她朝他伸手,眨着眼睛看他,一副馋相。
“小馋猫。”他捏了捏她可爱的粉颊,将银两递给她。
她啃着桂花糕,手里还贴心地提着一坛桂花酿,众人不禁眼前一亮,走镖不能饮酒,大家两个月来滴酒不沾,现下美酒当前,实在难以把持。
“喝一杯应该不妨事吧。”她央求着为大家说情,他点头应允,自己仍是酒不沾唇,她便喂了他一块桂花糕。
深夜,他睁开晕眩的眼,见她正用发簪去开铁匣上的锁,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抱歉一笑。
“谁能想到,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女神偷柳絮竟是个爱撒娇的小姑娘。”他颇费力地起身,药虽然下得重,但他的武功还是比她料想的要高。
“闯荡江湖,谁不戴几张面具。”她撇撇嘴,却到底有些心虚,不敢再和他纠缠,啪嗒一声撬开了匣上的铁锁。
“收手吧。”他扼住她的手腕。
“才不,师父说只要我干完这一票,他就还我自由。”她倔强地摇头:“你不知道被人操纵的感觉有多难受,我再也不要忍受了。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动手了,我虽以神偷闻名,武功可也不差。”
“傻瓜,你师父根本不可能放了你,他要掌控你一辈子。”他不肯松手,反而还加紧了力道。
“你胡说!”她挣扎着,却愕然发现自己内力散乱:“你、你……”
“对不住,我早就猜到你是谁了,药下得比你早多了。”他说完又重重地封了她好几个穴道,她顿时浑身酸软,跌坐在地。
“你这个坏蛋!原来你一开始就怀疑我了!你废了我的武功……我以后可怎么办……我是废人了,呜呜……”她大哭起来,泣不成声,委屈的声音里满含恐惧,她自小寄人篱下,在这血雨腥风的江湖,倘若没有武功,根本无法存活。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只有成了‘废人’你那道貌岸然的师父才能放过你。”他俯身替她拭泪。
“走开,没了武功我还能做什么?”她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可以做我的娘子啊。”他笑着,眼神却十分认真:“我恩师的身家性命都在这躺镖上,随行的兄弟也都签了生死契,我只能如此做……”
“不过不要紧,男主外女主内,你犯不着会武功,以后由我护你。”他从袖口拿出一支红绳,将上面的铜钱摇得叮当作响:“初见那日,你就把所有财产都交给了我,我当然要对你负责咯。”
“讨厌,你个镖师竟然比账房还能算计!”
“算计?这明明是亏本生意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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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是谁说以后就跟定我了?即便是戴着面具,嘴还是自己的啊。”他调侃着,用温热的唇封住了她滔滔不绝的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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