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畫週刊」大明第一畫手——仇英

文化藝術報訊 據悉,美國洛杉磯郡立美術館(LACMA)於2月9日開幕,本來計劃展至5月17日的“真相所在——仇英藝術特展”,因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其預期的參觀效果遭受重創。而此次展覽已經籌備逾10年之久,涉及到中國、日本、美國等多個國家十數個重要博物館之間的館際合作。

美國洛杉磯郡立藝術博物館仇英大展海報

明 仇英《臘梅水仙圖》

紙本設色 49.5cm x 24.6cm

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

仇英與沈周、文徵明、唐寅等並列為“吳門四家”“明四家”,是明代最有代表性的畫家之一,長期以來受到藝術史與拍賣界的熱捧。此前,關於仇英最重要的展覽是2014年臺北故宮博物院舉辦的“仇英特展”和2015年蘇州博物館舉辦的“十洲高會——吳門畫派之仇英特展”,而此次“真相所在——仇英藝術特展”系美國境內首次舉辦的仇英作品展覽,也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仇英作品展覽。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吹簫引鳳”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高山流水”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貴妃曉妝”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此次展覽在展品數量上在此前展覽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共展出60餘件與仇英相關的書畫作品,包括45件仇英作品、17件其他中國古代藝術家的畫作,如仇英臨摹過的宋元經典原作,還有同時代仇英的師友作品。其中氣勢宏偉的《劍閣圖》是上海博物館藏仇英晚年精品鉅作。臺北故宮博物院藏仇英《松蔭琴阮圖》和《觀榜圖》,則是這兩件作品首次出臺展覽。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明妃出塞”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南華秋水”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該展覽以「Where the Truth Lies」為主題,旨在全面展現這位中國古代藝術大師的繪畫技術與文化眼界。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松林六逸”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潯陽琵琶”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精工之極而兼士氣——仇英的繪畫特色及其藝術地位

唐張彥遠曾曰:“自古善畫者,莫非衣冠貴胄,逸士高人,振妙一時,傳芳千祀,非閭閻鄙賤之所能也。”縱觀歷代畫史,比比皆是衣冠貴胄、逸士高人,若王維、蘇軾、趙孟頫、倪瓚、董其昌、八大山人諸賢,蓋彥遠之論絕非虛言。然而享譽“吳門四家”“明四家”之一的仇英,“其所出微”,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平民子弟,其出身可謂在“閭閻鄙賤”之列。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竹院品古”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仇英字實父,號十洲,原籍太倉,後移居吳郡。其生卒年不詳,約為1494年—1552年,可知其生平主要在嘉靖年間。與“明四家”之另外三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不同的是,貧苦出身的仇英沒有家學淵源,亦未受過詩文儒業及仕途精英教育。仇英少年時期來到蘇州以從事漆繪工作餬口謀生。據清初張潮的記載,“其初為漆工,兼為人彩繪棟宇,後徙而業畫。”依照民間畫師傳授的粉本樣式,給寺廟道觀、園林建築和傢俱上漆繪圖案,使他積澱了豐富的創作經驗,勾勒、暈染、設色的技法功夫亦日積月累而臻於精熟(今人齊白石早年從事木匠手藝數載,類此)。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捉柳花圖”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嘉靖時期的蘇州一代,商品經濟活躍,富紳官宦階層雅好丹青者甚多,書畫收藏之風蔚然盛行,故而刺激著書畫買賣市場的濫觴且日益發達。嘉靖以至萬曆年間,是中國書畫的流通形成商品化市場之後的第一個高峰期,行畫、訂件畫已較普遍,名家畫備受青睞。在其時的書畫市場,仿製五代北宋的古畫是暢銷不衰的高端品牌,而藝術趣味不甚高雅的風俗、歷史、春宮、小說插圖等繪畫則是市井階層書畫消費的主流。在這種市場熱浪的推動下,很多職業畫家得以在蘇州立足。年輕的仇英從漆繪工順利轉型成職業畫工隊伍中的一位,業畫為生。

明 仇英《人物故事十冊》之“子路問津”

絹本設色 41.4cm x 33.8cm

故宮博物院藏

對初事畫工的學徒仇英而言,周臣與文徵明是其知遇貴人,對他的職業生涯起到了決定性的影響。仇英以其精湛的技藝引起了周臣的注意,以為他有異才,而加以教授,成為其門下得意弟子。周臣是當時蘇州畫壇名宿,工院體山水一路,對吳門畫壇的影響很大。而先於仇英拜在周臣門下師事繪畫的則是吳門畫壇的首席明星唐寅,唐寅之畫脫胎於周臣,而自出新意,天資綽約。唐寅與仇英乃同門之誼,皆獲出藍之譽而領風騷於畫壇,二人曾合作《桃渚玩鶴圖卷》等作品。

明 仇英《臘梅水仙圖》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文徵明年長仇英二十多歲,與仇英是亦師亦友之關係。“(仇英)初學畫即見器於文太史”“十洲少即見賞于衡翁”“嘗遊太史之門,朝夕追隨”。作為蘇州畫壇執牛耳者,文徵明對仇英的賞識、提攜最為得力,他曾讚譽仇英的畫“精細工雅,深得松年、千里二公神髓,誠當代絕技也。”仇英的青綠山水即是受文徵明的直接影響,據載二人曾多次合作青綠山水。或許仇英也曾為文徵明代筆創作青綠山水或代為完成上色等部分工序。文徵明也深刻影響了仇英的審美品位,使其對文人士夫繪畫的意境與品格有了一定的薰染與領悟。

明 仇英《楓溪垂釣圖軸》

紙本設色 127cm x 38.5cm

湖南省博物館藏

另一位對仇英的職業生涯至關重要的人物則是項元汴,他是仇英最主要的藏家和贊助人,仇英曾“館餼項氏十餘年”。仇英的很多重要作品皆是為項元汴而創作,是項氏的訂件。即亦《漢宮春曉圖卷》為例,項氏記載該畫資費“兩百金”,可知仇英的潤金曾一度冠絕吳門。

明 仇英《蓮溪漁隱圖軸》

絹本設色 126.5cm x 66.3cm

故宮博物院藏

仿製、臨摹古畫既是仇英謀生的主要手段,也是其師法古人的最重要的途徑。藉此途徑,他得以獲觀傳世的五代、北宋、南宋作品,並與之朝夕賞晤,悉心揣摩,轉益多師,進而臨摹仿製,以求亂真。張醜《清河書畫舫》載其“山石師王維,林木師李成,人物師吳元瑜,設色師趙伯駒,資諸家之長而渾合之,種種珍妙”。正是這樣的專業仿製工作,使他能廣開眼界,兼採眾家所長,其技藝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一如《吳郡丹青志》所謂:“特工臨摹,粉圖黃紙,落筆亂真。”仇英不能詩文、不善書法而能位列“吳門四家”“獨步江南者二十年”,大半原因在於其繪畫技法的精湛高超,在當時畫壇所向披靡,無出其右者。

明 仇英 《桃源仙境圖軸》

絹本設色 175cm x 66.7cm

天津博物館藏

絕技在身的仇英,也是畫史上不可多得的全能高手,青綠山水、仕女人物、亭臺樓閣、族輦、車仗、城郭、舟橋、雲水、器具、鞍馬、花卉、蕉竹等,樣樣都堪稱看家本領,畫得精湛純熟,皆有很高的造詣。除了題材的豐富多樣,他也兼擅多種風格,宋代院體、北宗二趙及錢選一路的青綠山水、李公麟白描、浙派、吳門文沈一路的寫意山水,都是其長年用功之處,以致拈手即來、運用自如,能將諸多風格與技法微妙自然地集於一身。其青綠山水的代表作有《桃源仙境圖》《玉洞仙源圖》《仙山樓閣圖》《桃花源圖卷》等,人物畫代表作有《漢宮春曉圖卷》《人物故事十冊》《臨宋人畫冊》《清明上河圖》等。當然,仇英的很多作品是人物與山水樓臺等兼融一體的,不同於一般山水畫中的點景人物與人物畫中的背景山水,他畫作中的山水與人物皆極精工,比重合宜,不宜強作分類,關鍵在於其合而雙美,全幅畫面如美玉無瑕,處處動人。以《獨樂園圖卷》為例,整幅畫面意境悠然曠遠,而每一處細節又細膩生動,睹之若觀極品翡翠,以人工之能而臻天工之妙,令人歎羨不已。

明 仇英 《停琴聽阮圖》

紙本水墨 112.2cm x 42cm

廣州藝術博物院藏

值得特別指出的是,繪製《漢宮春曉圖卷》《清明上河圖》一類的精細化鉅製,其精準化之要求與通篇佈局連貫緊密之程度非一般人所能達到,極為耗費心力,類似於最強大腦、尖端科技之類的智力遊戲與功夫考驗。王希孟畫完《千里江山圖》,年十八即逝。張擇端《清明上河圖》以外,亦無其他同類畫作傳世。而仇英是畫史上創作和仿製此類作品最多的畫家,也是畫史上最勝任這種高難度創作的畫家。董其昌曾描述到:“實父作畫時,耳不聞闐駢之聲,如隔壁釵釧戒顧。”並一再喟嘆:“其術亦近苦矣!”

仇英 《漢宮春曉圖卷》 局部

董其昌將仇英與文徵明的青綠山水嘗對比:“仇實父欲突過伯駒前矣,雖文太史當避席也,必有信餘言者。”認為仇英的水平在文徵明之上。在南北宗的大體系中,他更是給仇英安排了出眾的位置:“李昭道一派為趙伯駒、伯驌,精工之極而有士氣。後人仿之者,得其工不能得其雅,若元之丁野夫、錢舜舉是也。蓋五百年而有仇實父,在若文太史極相推服,太史於此一家畫,不能不遜仇氏。”董氏作為明末畫壇的領袖與總裁判,對唐宋以來的歷代名家大家作了系統性的批評與品藻定位,語多公允,他對仇英的評價與定位可謂擲地有聲,影響深遠。“五百年而有仇實父”,是對仇英至高的評價與認可。

仇英 《漢宮春曉圖卷》 局部

董其昌之外,明末書家王寵的評價亦堪稱經典:“仇實父工於繪事,筆不妄下。樹石師劉松年,人物師吳道子,宮室師郭忠恕,山水師李思訓。其於唐宋名家無不模仿,其妙以一人而兼眾長,故才幅半縑人皆視為拱璧。……至於境界寥廓,鋪張壯麗,人物纖妍,種種具備,豈非宇宙間稀覯哉!”

仇英 《漢宮春曉圖卷》 局部

仇英以摹古仿古起家,以北宋院體為骨架,追求繪製技藝的精湛、高妙、絕倫,他以北宗青綠山水的高貴、古雅、富逸、柔潤為審美基調,融進南宗文人繪畫的意境與品格,精工富麗而兼士氣,開發完成了中國美學的一種新的極致,他的畫風與造詣既不同於當時浙派末流粗疏狂野的風格,又有別於瀟散風流的吳門文沈一路,他是明代畫壇以畫工匠作而躋身名家大家的另類傳奇。有明一代,董其昌無疑是南宗一脈的集大成者與代言人。以仇英卓然獨絕的藝術成就來觀之,他顯然是北宗一脈發展到明代的集大成者與代言人。

仇英《獨樂園圖卷》局部

當今畫壇風氣浮躁,技法淺薄,品藻俗劣,回視仰望仇英的藝術,自有其發人深省之藥力。

明 仇英 《臨趙伯駒光武渡河圖》

加拿大國立美術館藏

附註: 仇英臨摹仿製的張擇端《清明上河圖》有幾種不同版本傳世,真偽說法不一,目前學界普遍認為遼寧博物館藏本為仇英真本,餘系偽作。而西安美術學院王非教授認為西安博物院藏本系仇英真本,有興趣的讀者可往西安博物院一閱。

本文選自2020年4月18日《文化藝術報》T01.T04版 詳情請點擊左下方閱讀原文查閱

審核丨梁飛燕 趙梓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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