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作为鲁迅唯一一篇爱情短篇小说,男女主角的凄美爱情令人深究,
文章开篇第一句话就写“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这种没有缘由的开头,有一点好处是,引起了读者的兴趣,勾起了读者的阅读欲望,为下文埋下了伏笔。
《伤逝》开头是主角涓生的手记 ,而这句话令我感到很压抑,为什么要悔恨?为什么会悲哀?这两个问题也是下面我给大家说的两个问题。
《伤逝》写于1925年,受五四的影响,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被青年学生所追捧,涓生和子君就是其中的一对 追求恋爱自由的男女朋友,涓生和子君谈恋爱时谈理想,谈未来,他们追求西方先进的思想,追求男女平等的,但是结婚之后因为柴米油盐,这一切美好的生活都发生了改变,同居最后以失败告终。
《伤逝》话剧剧照(男涓生,女子君)
为什么悔恨?
我将以我的视角来展述。
谈涓生悔恨之前,先给大家说说涓生和子君为什么会分手。
01 同居前
涓生和子君同居前两人有来自思想上的碰撞,发自内心的满足。
“默默地相视片时之后,破屋里便渐渐充满了我的语声,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我以前读这段文字时,不太懂,为什么子君甘愿和涓生在一起,我现在才看懂,子君“好奇”的脸庞是对涓生的崇拜,而涓生很喜欢这种被崇拜的感觉,他不是喜欢子君,而是喜欢子君喜欢他时的子君。
这时候的他们是心灵相通的,是志同道合的。可见涓生和子君作为五四青年对新生活和新思想的追求和敬仰。
这个时候的子君是涓生欢喜的,但是同居之后涓生眼中的子君就变了,怎么个变法呢?
02 同居后
同居前对子君有一段很形象的描写“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这个时候的子君在涓生的眼里简直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同居后子君居然变了,“子君竟胖了起来,脸色也红活了。”
子君为了生活的柴米油盐,不擅长做饭的她“于此却倾注着全力”“终日汗流满面,短发都粘在脑额上;两只手又只是这样地粗糙起来。”现在的子君就是一个典型的家庭妇女,已经没有了先前少女的模样。
而子君为了生活日夜操劳,涓生却为此不满,子君为这个小家付出了一切,“不读书了,不散步了,变胖了,每天都在做事”涓生却不以为意。
甚至说不爱子君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分手的直接原因。
03 涓生为什么会悔恨?
在最后一次争吵中,涓生对子君说的话直接导致了子君的悲剧,为子君抑郁而终埋下伏笔。子君问涓生“涓生,我觉得你近来很两样了。可是的?你,——你老实告诉我。”在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子君的小心翼翼,生怕涓生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甚至于说不爱她。
反观涓生呢,他好像没看出这点,甚至大言不惭的对子君说“因为,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这段话给了子君当头一棒,她太爱涓生了,而涓生说不爱她了。子君已经和原生家庭产生裂痕,如果涓生不要她了,那她就没有都没有了。涓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摆在两人眼前的,是“分手”两个字,沉默过后日子还是照样过,分手只在迟早。这让子君感到了害怕。
在一番虚情假意的努力试探、对过去爱情的挽留后,涓生越来越不耐烦做戏,连敷衍都不想。他觉得子君“倘使只知道捶着一个人的衣角,那便是虽战士也难于战斗,只得一同灭亡。”
为了逃离这种尴尬的现状,涓生甚至偷偷期盼过子君的死亡,因为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摆脱子君的解脱。
他已经懂得了爱情是需要怎样才能发展下去,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真正的解决问题,而是通过旁敲侧击和刻意的疏远,他没有真正为两人的生活做过什么。还可笑的以为分开双方会过得更好。
子君爱他,他却不在意。就像他说“子君当时的勇敢和无畏是因为爱”是的,子君爱他,直到离开那天,还在希望涓生维持较久的生活“屋子里依旧准备着盐和干辣椒,面粉,半株白菜,旁边还有几十枚铜元。”
涓生开始后悔,甚至还说出“不应该将真实说给子君,我们相爱过,我应该永久奉献她我的说谎”这种话来。
涓生因为子君的勇敢和无畏才觉得悔恨。“我没有负着虚伪的重担的勇气,却将真实的重担卸给她了。她爱我之后,就要负了这重担”这才是涓生悔恨的直接因素,而不是不爱子君才感觉悔恨。
他是在为子君不是被他所杀,却因他而死感到痛心和悔恨。
为什么是悲哀?
两人同居后,涓生的食品“比在会馆里时好得多了”后来却大言不惭的告诉子君“我不吃,倒也罢了;却万不可这样地操劳。”俩个人生活在一起,能为对方洗手羹汤是很幸福的事情,在涓生眼里确实操劳的,甚至嫌弃子君“日汗流满面,短发都粘在脑额上;两只手又只是这样地粗糙起来。”
01 涓生作为一家之主的悲哀
他明白“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真正的解决问题,而是通过旁敲侧击和刻意的疏远,甚至还指责子君,为自己辩解,本来可以给子君以启发,让子君重拾激情的,但是他没有,这何妨不是一个悲哀呢?
他回忆追求子君的过程,却已经“模糊,夜间回想,早只剩了一些断片了;同居以后一两个月,便连这些断片也化作无可追踪的梦影。”再不复“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的那段时光。
他抱怨子君,同居以后,“管了家务便连谈天的工夫也没有,何况读书和散步。我们常说,我们总还得雇个女佣”这段文字很耐人寻味,为什么“常说”?因为还没有请,为什么没有请,因为没有钱,涓生作为一家之主,不能挣钱请女佣,还妄想继续过“读书散步的理想生活”,还来抱怨为家庭任劳任怨的子君,这难道不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悲哀吗?
涓生失业后,抱怨子君没有以前“善于体帖了,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碟,弥漫着煤烟,使人不能安心做事”,子君“日夜的操劳”换来的不是涓生的爱和感激,而是不满。
他们遭受着生存和心灵上的危机,涓生想到多少并不是一起面对,携手同行,而是杀掉了“油鸡”,扔掉“阿随”,甚至还想摆脱子君。涓生不是追求西方先进思潮吗,追求新思想吗,却还在为生活的窘迫露出这丑陋的嘴脸,还暗示子君“大半倒是为了她”才忍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
生活是两个人的,为什么要把责任完全推给一个人呢?
涓生追求自由,却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受五四的影响,他急切的想甩掉这份苦闷。正如涓生所言“我爱子君,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苦闷。”可以说,涓生追求子君,是外界的鼓动。所以子君是涓生消磨时光的存在。正如涓生所言:
深夜中独自趟在床上,就如同我未曾和子君同居以前一般,过去一年中的时光全被消灭,从未有过。
02 子君思想不独立的悲哀
两个人生活了一年,子君却没有让涓生回忆起她半分,丝毫没有感受到他和子君一起生活过的影子,这对去世的子君而言,这何妨不是一种悲哀?
涓生爱的是独立、有思想的知识女青年,而子君并不是。子君从来都不是她自己,没和涓生认识以前,她属于她的父亲,爱上涓生后,她属于涓生。她在思想并没有实现真正的独立,在内心深处还保留着中国传统女性的“男主内,女主外”封建思想,让她敢于与父亲等人的决裂的勇气是出于对涓生的爱 。
思想上的差异导致悲剧
《伤逝》采用了内心独白的叙述手法展开了叙述,男主涓生是叙述者,同时也是被叙述者,作者借了他这个人来讲述子君这个女性。
子君的守旧思想和依附性是导致悲剧的直接原因。
涓生为什么欣赏子君这个人,是因为子君大喊“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还是因为子君为了和他这个和封建思想格格不入的人在一起,而大胆的走出家门,摆脱父亲的管教,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让涓生觉得狂喜。
但是这份狂喜却没有能维持很久。同居前子君读书,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但是同居后子君“再也不读书了”;
涓生为什么能断定子君还没有脱尽旧思想的束缚呢?我们不妨联系前文,在涓生刚追求子君的时候,子君“不好意思正视雪莱最美的一张画像”,“不好意思”就暗示了子君的不开放,明明只是一张画像,为什么不敢看?
两人同居后,子君奉行了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他们生活过的比较窘迫,涓生挣不到钱,甚至还失业了,但是涓生觉得这是“这样细微的小事”,但是子君却为此“变了脸色。”涓生觉得生活只要能“读书散步”就行,不食人间烟火,反观子君,她一个日夜“操劳”为了能吃饱肚子的家庭主妇,她接受不了涓生的失业。
子君为了追求爱,毅然决然的和自己的家庭反目,跟随涓生出走。仔细看,子君的两次出走,都是被迫的。第一次出走,是因为和涓生恋爱,使她的叔子“气愤到不再认她做侄女”;第二次出走,则是涓生逼迫她出走。可以说,子君的觉悟不是自己真正的觉悟,而是涓生希望她觉悟。她一直活在涓生的阴影里,甘愿做男人的傀儡,但是不管在原生家庭,还是在涓生这,始终没有她的立身之地。
从涓生的讲述中,同居之后都是他对子君的不满,而涓生是作者笔上的人物,作者在他身上寄托了自己的思想,和涓生合二为一。
总而言之,《伤逝》说的是一对青年男女涓生和子君、由恋爱到同居、再到以分手为结局的过程。
涓生和子君开始的恋爱是纯真的,是美好的。但是后来,这段爱情故事却以女主角子君去世而结束。这段恋情,值得深思。同时也告诫我们一个道理:
“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