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埃博拉、艾滋病……那些比新冠还可怕的病毒

病毒与细胞之间的战争长达数十亿年,在新冠之前,有过无数更惨烈的战役

这场战争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大约40亿年前,那时地球由单细胞和病毒主宰,它们是一对宿敌。关于细胞与病毒在进化树上孰先孰后,科学家们并无定论。有的科学家认为,地球上的万物之源是一个包含一串单链DNA的细胞,所有生物,包括动物、植物和微生物,都从这个史前祖先进化而来,而病毒则由细胞在进化过程中“抛出”的细胞组分演化而成;也有观点认为,病毒先于细胞出现在地球上;还有人认为,病毒和细胞是平行起源的,并在进化中形成了病毒寄生于细胞的关系。

无论如何,病毒与细胞之间的战争亘古至今。经过近40亿年的进化,生命进化树上的原核细胞及真核细胞一支已经进化出高等智慧生命——人。人体由约120万亿个细胞组成,但在人体内,战争从未止息。英国广播公司(BBC)出品的纪录片《细胞战场》(Battlefield Cell)生动再现了人体细胞与腺病毒之间的大战:手握“钥匙”的病毒突破人体的层层防线,骗过细胞膜的“卫兵”进入细胞内,利用“搬运工”蛋白质、细胞架、线粒体,抵达细胞核,释放RNA,劫持细胞系统为其所用,复制合成更多的病毒。最终冲出细胞,与免疫系统正面开战。

“每时每刻,你的身体中正进行着一场大战。这场起源于几十亿年前的战斗现今仍在我们每个人的体内发生。这是关于病毒入侵的故事——细胞的生死之战。”这部纪录片总结道。

科学家认为,病毒之所以能够利用细胞的多种机制成功入侵、攻击细胞核,是因为病毒与细胞核由相同的物质构成。它和人类祖先的祖先一样古老,它也在不断进化。

但大多数病毒已不足为惧。在与病毒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人类进化出了强大的免疫系统。这个系统有记忆力,自远古以来,凡是曾经与之交手的病毒、病原体都会被它记住。在它们再次入侵时就会被免疫系统打败并控制或清除。

可怕的是新对手。若是某种对人体细胞兼具杀伤力和传染性的新病毒,经由自然界的动物宿主或外来人口传播至人群中,免疫系统对它没有任何经验记忆,便可能酿成巨大的灾难。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上,这种情形发生过很多次,比如天花病毒随欧洲人入侵美洲,导致美洲土著人几乎种族灭绝,玛雅和印加文明灭亡;1918年西班牙流感在全球杀死了约5000万人(也有研究称近1亿人);艾滋病病毒(HIV)30多年间已致死3200多万人。

虽然人体与病毒之间的大战从未停止,但人类真正知道这个对手的存在,却仅有短短100多年时间。19世纪末,荷兰微生物学家马丁努斯·贝杰林克意识到有一种比细菌更小,小到可以穿过陶瓷过滤器的生命形式会导致疾病,他将这一生命形式命名为virus(病毒)。这是一个拉丁单词,意思是毒药。贝杰林克将病毒称作“有感染性的、活的流质”。

现在我们知道,病毒是已知最小的微生物(最大的600纳米长),靠寄居细胞完成生命过程,它惟一的生存目的是利用细胞复制自己。从数量上讲,病毒这种最简单的生命形式是这个星球真正的主人。1989年,挪威卑尔根大学的奥伊文·博格团队用电子显微镜计算病毒数量,在每毫升海水中共找到2.5亿个病毒颗粒。当然,可以感染人体细胞的病毒并不多,仅1400多种,且绝大多数不致病。

文明的发展为病毒传播创造了条件。人口增长、畜牧业发展、城市化进程、现代交通工具的发明,使病毒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感染更多的人,比如此次新冠病毒在短短两个多月便在全世界感染超过10万人。

另一方面,科技进步也大大提升了人类对病毒和细菌传染病的胜率,使免疫系统不再孤军奋战。1796年,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将牛痘接种到一名8岁男童身上,使其对当时最可怕的传染病病毒——天花产生了免疫力,由此诞生了世界上第一支疫苗。1885年,细菌理论的创建者、法国微生物学家路易斯·巴斯德自制狂犬疫苗挽救了一个9岁男孩的生命,开启了以现代方法制备疫苗之路。而在此之前,狂犬病毒的致死率高达100%。同时期另一位伟大的医学家、德国人罗伯特·科赫则成为病原细菌学的奠基人和开拓者,他找到了防治炭疽、伤寒、结核病、霍乱和鼠疫的路径,还提出了著名的研究病原微生物的“科赫法则”。1928年,英国科学家弗莱明发现了青霉素,随后多种抗生素问世,人类不再对致命的细菌、真菌引起的传染病无计可施。

近100年来,得益于疫苗和抗生素,人类取得了对微生物传染病的了不起的胜利。历史上杀人如麻的传染病,比如三次大流行杀死欧洲上亿人(三分之一人口)的鼠疫杆菌引起的黑死病、新弧菌引起的霍乱、结核病杆菌引起的肺结核、炭疽杆菌引起的炭疽热、伤寒杆菌引发的伤寒、麻风杆菌引起的麻风病,以及病毒感染导致的天花、麻疹、小儿麻痹症(脊髓灰质炎)等疫病,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都已绝迹或得到控制。

但战争仍在继续。病毒在不断重组、进化,变得越来越狡猾。21世纪以来,不断有陌生的病毒从其他哺乳动物跃迁到人类,比如西班牙流感病毒、HIV病毒、马尔堡病毒、埃博拉病毒、H1N1病毒、SARS病毒、MERS病毒……一旦一种新的兼具杀伤力和传染性的病毒从自然界成功跨越到人身上,总能造成巨大的灾难和恐慌。这是因为人类对新型病毒不了解,特效药和疫苗的研发,都需要时间。

当下的新冠病毒,只是上述不断变长的名单上添加的一名新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