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們今天講一個人物——伊尹,殷商最負盛名的大臣,上古史中與西周太公望姜子牙並稱。
殷之伊尹,周之太公,可謂聖臣矣。——《荀子·臣道》
伊尹,名摯,也人叫他阿衡,是有莘氏部落的一個普通百姓。
可能阿衡很有才華,但少有人知,人們唯一瞭解的,就是阿衡做飯不錯,很好吃。
阿衡曾聽聞,商部落的新主君“湯”有賢德,想去投奔。可兩人地位雲泥之別,哪有機會相見呢?
後來,在莘氏部落中,有個姑娘叫紝巟,將要外嫁商湯,以聯姻來促進兩部落彼此間的關係。
阿衡背起鍋,自告奮勇地去成為紝巟的陪嫁奴僕,做個好廚子,讓遠嫁的姑娘,能吃上一口家鄉的飯。
阿衡成功了。
2
時間一天天過去,商部落越來越多人知道,夫人有位奴僕叫阿衡,廚藝很好。
商湯與阿衡見面了。
主君見廚子,照理說應只談飯菜上的事,但史書的記載卻是——
以滋味說湯,致於王道。——《史記·殷本紀》
阿衡也許已經等這一天,很久了。他用做菜調味的道理,隱喻為政之道,規勸商湯要效仿賢王,行王道。
後世有人說,老子《道德經》中所說的“治大國若烹小鮮”,其原型指的便是伊尹與商湯的這次對話。
阿衡成功了,他讓商湯看到了自己的才華,揮別廚房,上了朝堂,人們開始知道,原來廚子“阿衡”,還有個名字叫“伊尹”。
自此史書上,便沒了廚子阿衡,只有小臣伊尹。
小臣,並非大小之意,而是指輔佐主君的近臣。
可小臣伊尹此後,便平步青雲了麼?
人生不比歌謠,終有一天,我們會大失所望。
很多時候,你做對了所有的事,也擋不住上天跟你開的一個玩笑。
一個非常意外的小事,改變了伊尹的人生軌跡。
3
這件小事,起源於一隻紅色的鳥類,史書上,稱之為——“赤鳩”。
一隻赤鳩飛落在屋頂,被商湯一箭射下。
可能是親切,可能是伊尹當年的廚藝聲名猶在,總之,商湯把赤鳩扔給伊尹說:“給寡人燉個羹,寡人一會兒來吃”。
湯射之獲之,乃命小臣曰:“脂羹之,我其享之。”——清華簡《赤鳩之集湯之屋》
伊尹調好羹,商湯未歸,卻來了一位意外的人物——商湯的夫人,紝巟。
“把你剛調的羹拿來給我嚐嚐。”
“夫人不可,主君會殺了我的。”
“你不給我?主君能殺你,我就不能殺你麼?”
也許有人覺得不就是一道菜麼。
別這麼想,縱是如今的平常人家,人未齊而先起筷,缺席的人都會視之為冒犯的。
更何況,是3700年前的部落諸侯。這不僅是一道菜,是主君的權威,是商湯親手獵殺的獵物,是主君明確和你說過,自己要嘗的羹。
伊尹一個陪嫁的廚子出身,他有幾個腦袋,敢把菜送人,哪怕是商湯的夫人。
可如果不給,誰知道紝巟會不會當時就會殺了伊尹?畢竟,不聽命令,即是僭越。
4
小臣自堂下授紝巟羹。——清華簡《赤鵠之集湯之屋》
伊尹把羹給了紝巟,紝巟沒吃完,讓伊尹把剩下的羹喝掉。罪加一等,而且消息馬上傳開了。
聽聞商湯震怒,伊尹為保命,只得逃離商部落。
有人說,伊尹可以實話實說乞求商湯麼?答案是,不可以。
一是疏不間親,作臣下的,挑撥主君與夫人的關係,不智;
二是你本就是紝巟的陪嫁奴僕,你要是告主,就是以下犯上,不忠。
用今天的話說,伊尹太難了,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蒙冤負罪外逃,期盼著商湯能自己早日知曉真相。
伊尹將外逃的目的地,選在了當時的中央所在——夏部落。
沒有史料可以證明,但這是可能性比較大的一種——伊尹應該是在此時,路過洛水,遇見了夏桀的原配夫人——末喜氏。
5
伊尹初到夏部落,正逢夏桀病重,群醫無策,而伊尹卻憑藉一種類似巫術的手段,醫好了夏桀。
清華簡上,對這段有記載,說伊尹昏迷時,有神鳥講述夏桀的病症所在,被伊尹聽到。
這當然是無稽之談,而伊尹究竟如何醫好夏桀,很可能也將是一個永恆的謎團了。
也許只是巧合,但此刻的伊尹已經成了夏桀的救命恩人,他面臨著人生最重要的一次抉擇——是留在夏部落輔佐夏桀,還是回到商部落去找商湯?
對於普通人而言,這都算不上一個抉擇。
一邊是自己對其有救命之恩的正統天子,另一邊是自己戴罪出逃的地方諸侯。留下來衣食無憂,返回去生死未卜。
可伊尹後來的選擇,我們都知道是什麼。
也許很難理解,畢竟站在當時,沒人知道貴為天子的夏桀將最終被商湯追殺死於南巢,甚至也沒人知道,商湯此時會怎樣看待伊尹這位外逃的罪臣。
伊尹告別了夏桀,他要回去見商湯,他要帶著一個天大的計劃賭一把,賭商湯的雄心壯志,賭商湯依然會信任他……
站在後人的角度,這一次的重逢,從某種意義上講,是直接改變了中國的歷史走向的。
那麼這次重逢到底發生了什麼?小臣伊尹的未來,又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