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 讀張愛玲《封鎖》:女人這一生,要遠離薄情的男人

張愛玲用一篇《封鎖》,抓住了胡蘭成的心。儘管《封鎖》在她的眾多作品中,並不是最為人所稱道,但她卻在不算長的行文裡,用其一貫尖刻和冷漠的筆調,直戳要害,

揭示出男女在面對畸形之愛時的異同——男人的薄情和女人的深情。

01、

在寫給胡蘭成的分手信裡,張愛玲說:“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結束了。而我死了,你的故事還很長。”這句話是典型的張愛玲氏口吻,可以借她筆下任何一個女人的口說出來,雖有幾分文藝腔,卻比那股無病呻吟的腔調要高級得多。

“我”、“你”、“我們的故事”,這三者原本毫不相關,但是有了情愛作為入口,不相關的個體再看彼此時,消解了觀望海市蜃樓時的無心,取而代之的是像關照自己的喜怒哀樂那般,關照對方。

02、

在《封鎖》這個故事裡,主人公宗幀和翠遠相識在一輛電車上。此刻正趕上道路封鎖,電車像一條被驕陽烤熟的魚,動彈不得。焦躁的空氣從躁動到逐漸寂靜,陽光開始打盹,城市也是。有人被這乍然的無聲恫嚇,噤在原地。有人絕然打破這安寧,要在零零落落的聲息裡,把控住話語權。

如果將這一幕幕透過電影鏡頭來展現,應該是昏黃的慵懶的,鬧也不十分鬧,鬧中總夾雜著悽清和困頓。先是悠長,伸向遠方的鐵軌,而後是緩緩駛來,似泊船一樣停滯路邊的電車,和電車外或靜或動的人群,最後掃過形形色色的面孔,定格在車內一隅,一個叫呂宗楨的男人,他此時正在挑逗近旁叫翠遠的女人。

宗幀本不想打擾這個陌生人,卻不料自家親戚也恰好在同輛車裡。此人實在不受歡迎,屬於那類無論如何也不想有交情的熟人。無奈情急之下為了脫身,宗幀只好化身成阿波羅,挑逗起近在眼前的達芙妮——翠遠。翠遠長著一張難以形容的臉,那副神態該怎麼形容呢?既不會給她帶來危險,也不會將她的美貌埋沒。

面對突如其來的試好,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是來自不相干的男人的調情,接不接受是一方面,能不能感受到是另一方面。翠遠自然是感受到了,似乎也默許了,看得出她對宗幀並不厭惡。兩個人於是敞開心扉聊起來,宗幀抱怨連連,翠遠深解其意。

兩個意外相識的人,竟會熟絡至此。或許某一刻,精神出軌的彼此,也想過肉體交融。於她而言,他只是一個純粹的男人,沒有底細,也就沒有負擔。翠遠不大言語,在戀人面前,如果被他看穿,就像一件被人猜出價格的珍寶,毫無懸念,無異於隨之掉了價。

他們彷彿在一瞬間,讓彼此的眼裡有了光。又彷彿宗幀是一縷並不刺目的陽光,映過翠遠瀾清的眼波里,在她心底搖曳起一株珊瑚。或許翠遠恰好是落在宗幀臉頰上的一抹浮光,讓那塊兒寒冷的肌膚,驟然升溫。

儘管都是光,亦大不相同。宗幀這縷陽光,直射入翠遠的心底,他是棵種子,紮根在此。即使哪天無光,她也是要用自己的體溫,護它成長的。所以封鎖解除後,她想著只要接到他的電話,他們就復活了。如果不是看見他還在車上,她將懷揣這個幻夢,一日復一日的盼。

她將耗盡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一棵早已壞死的樹。她果真沒想過,於宗幀而言,她只是浮光掠影。就像風中的蠟燭,明滅不過剎那。他何曾缺少送來暖意的人,那所謂的寒冷,都是他忽冷忽熱,用刻意營造的假象。他在享受這一冷一熱的交替,也是在侵蝕一個女子一冷一熱的心。

03、

隨著電車向前駛去,翠遠覺得她看到的人,只活了那麼一剎那,就一個個死去了。但熟不知正在一點點死去的,恰恰是她自己。她這束光,轉瞬就黯淡了。這種無望和失落感,像極了張愛玲最為珍視的那段愛情的離散。

從胡蘭成的突然拜訪,兩個人徹夜談情,到他避難前的依依不捨,她的遠渡尋找,再到歡喜落空和他的涼薄絕情,直到最後她受盡悲涼後的放棄,而他只把這看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一段往事同《封鎖》的故事情節,確有幾分相似。故事裡翠遠對宗幀的愛是短暫的,而現實裡,張愛玲對胡蘭成的愛卻是深長的。她一生何曾這樣卑微的愛過,世人都道她冷漠傲慢,也唯獨他,擁有了她全部的爛漫與天真。我經常覺得張愛玲手中的筆,儘管是那麼冰冷,但是當她面對胡蘭成的時候,一定也交付出了同樣熱烈的心。

在《封鎖》的最後,張愛玲寫道:“整個的上海打了個盹,做了個不近情理的夢。”若是細細想來,盹是兩個人一起打的,而醒來的卻只有一人。夢是兩個人一起做的,留情的也獨獨只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