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拉昇職記中有這麼一句臺詞，“一個沒有辭退過員工的HR不是一個真正的HR”，最近幾天，我做了兩回“真正”的HR。
做HR三年多了，我面試過形形色色許多人。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這份工作，我覺得是“藏”，需要把自己當真實想法都藏起來。
很多人覺得HR徒有虛名，最多是替用人部門做一層過濾，需要做的就是問幾句 “請問你為什麼從上家單位離職”、“請問你如何評價自己”、“請問你要多少薪水”、“請問你還有什麼要問的”……甚至久而久之，如何對付HR也變成了一門學問。
可惜，多重博弈下的面試，太多求職者都沒想明白這其中的套路。
來自新手HR的吐槽：招人比找工作還難。
四年前英語系畢業後，做了半年的編輯，因為忍受不了無趣的工作，我決定重新求職。陰差陽錯下，憑藉大學室友的關係進入A公司任職HR專員。
A公司是諮詢業內的大公司，進來後我才發現其中的招聘門道。公司只需要兩類人，應聘生和特別有經驗的老咖。據說這一套是跟麥肯錫學的，招聘一些很有經驗的高級人才加大量的實習生，這麼一來，那些上不上、下不下的人就尷尬了。剛好我也屬於這類人，要不是室友的關係，估計根本進不了公司。
進入公司三年多了，每天的工作很簡單，“面試和開除”。
開始面試時HRD跟了兩場，我把從書上看到的人力資源行業的相關知識全用上了。而來應聘的也以應屆生居多，估計他們看的書跟我看的一樣。面試時，恍惚中很有種師兄弟對練的感覺。
面試到第三場HRD就不跟了，說了句“下班來找我。”然後徑直出門。想起室友曾經說過公司很有麥肯錫的範兒，經常開除員工，很多時候被開除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麼走的。
6點下班，早了不敢去，我7點才到HRD辦公室門口。進門之後我直接被一個問題打暈。
“你問這些問題有什麼用？”
“呃……看他們是否適合咱們公司的用人標準，不合適的淘汰、合格的推薦複試。”
“少扯這些，說點兒實際的，或者說實話也行。”主管滿臉寫的都是狡黠。
“那，那還是說實話吧，我也不知道……”
“想想好，下週一之前給一個我滿意的答案。不然你也滾蛋。”
……
接下來幾天，我絞盡腦汁用盡辦法也沒有想到標準答案。倒是跟著HRD開除一位35歲的合夥人讓我有不少啟發。
“公司合夥人怎麼了？照樣被開除！”
某天下午，HRD讓我拿著電腦去她辦公室。進門之後看到F先生，在我要關門時，HRD張嘴了，“開著門，你做記錄。”一下子就能感覺到氣氛不對。
HRD轉向F先生，“你繼續！”
“我要告公司！你們無故開除我，你大爺的！”F看著已經瘋了。
HRD拿出手機開始錄音，“你再說一遍！”
“我要告公司！你們非法開除我。”
“哦，”HRD面沉似水，“你三個績效週期考核都是差，公司提供再培訓的機會你不去，調崗當顧問也不願意。現在公司要解除跟你的勞動關係。你要告？”
“沒錯！我為公司流過血。上次武漢項目，一個項目成員打我，我都沒還手。”
“你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呢？在客戶面前還不夠丟公司的人嗎？當時去派出所處理時，你老闆作保才沒把你開除。還提！”
“不管怎麼樣，我要告你！”
由於沒關門，F的聲音驚動了外面辦公的同事，大家都往這裡看了一眼，然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好吧。你的工作到今天為止，剛才的錄音回頭發到你私人郵箱。你把F送出公司。”HRD轉頭對我說。
“我？”看著滿臉通紅的F我還真是有點兒怵。
“怕什麼啊？叫上保安。”
HRD一句話點醒我。趕快把公司的保安大哥叫到辦公室，示意F離開。
F還想賴著不走。保安大哥很有經驗，一句“不走就報警”把F嚇退，拿著自己的東西走了。
後來保安大哥跟我提過，之前確實因為類似的事情報過警，也出過警，所以大概知道流程。
有經驗真的很重要，估計當時的我滿臉煞白。與F相應成趣，算是紅黑臉。
“知道為什麼叫你來嗎？”
“做個證人？接下來讓我處理？”，面對HRD的提問我只能照實回答。
“這樣的以後不要讓他通過面試。標準自己想。”HRD有點無奈，“再不用心學，你很難在公司待的久。”
做好HR也需要“套路”！
F的事情後來不知道怎麼處理的，反正沒再喊我做什麼。之後再沒見到過這人，聽說他去了對手公司。而對我來說，“為什麼要面試？”至今也沒有想到標準答案。
半年後，我順利轉正。領導的評語我後來看到了，“個人知努力，但反映慢，整體有待提升”，評分是“良”，算是良心分數。她的這個打分讓我轉正後薪水沒有按入職談好的漲20%，而是維持了試用期薪水。我同意了，因為不接受只能自己辭職。
後面的日子，風平浪靜，面試是主要工作，其餘時間我負責開除。F先生那次算是鬧的比較嚴重的，其他人都還好。畢竟這年頭，年輕人都不會太在意一份工作，多半是咽不下一口氣而已。但最近開除的兩個人，我想好好聊聊。
入職第一天，他就已經很積極。
甚至發生了跟同事搶包的小風波。其實面試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很滑頭，講的都是我想聽的，求職書看的不少，人也比較聰明。但是我想說，“沒有誰是真正的傻子” （前情回顧，《我的第一份工作就這麼丟了……》），姐姐我三年基本上天天在面試，你哪句話真哪句假要是還聽不出來，我早失業了。
您可能要問為什麼還讓他來上班？因為我有招聘壓力，只要不是準備砍人的同事，又是名校畢業，人聰明就讓他來唄。部門用著不合適就開除。我甚至開始覺得這也是之前問題的答案。
這批最終入職了15個新人，裡面除了出風頭的年輕人，35歲的Z也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35歲差不多可以當公司初級合夥人了，但Z還來應聘初級顧問，要不是部門有人提前打了招呼，他初試都過不了。除此之外，按照領導指示，我給了Z這個職位的最低薪，他竟然接受了！果然是北京人沒壓力，換成我這個外地來的，這錢租房加吃飯就剩不下什麼了，他看著還挺高興。
面試時，我拿話點過Z大爺，意思是：你這麼大歲數了，就不要出來吃這個苦了。20出頭兒做顧問比較合適，中老年還是儘量不要試。
大爺好像沒聽懂，非要來。
來唄！
果然，後來就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