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寧夏,與阿拉善不能不說的故事(1)世襲親王達理札雅

文/唐志軍

阿拉善旗位於寧夏西北部,與甘肅省、內蒙古自治區和蒙古人民共和國接壤,面積約15萬平方公里,幾乎佔整個寧夏的五分之三,巴彥浩特(定遠營)是旗府所在地。

阿拉善旗草原富饒遼闊,除漢族引賀蘭山溪水灌溉、從事少量農業生產外,大多數蒙古族以遊牧牛、羊、馬、駱駝為生。

1933年,馬鴻逵任國民黨寧夏省主席後就把阿拉善旗置於自己的控制之下。

1937年,馬鴻逵在阿拉善旗設立了“寧夏省政府定遠營辦事處”,徵兵、派款、要馬、要駝使牧民傾家蕩產,災難深重的阿拉善旗大草原在黑暗的籠罩下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呻吟。

阿拉善旗原為四衛拉特(額魯特)之一的和碩特部,稱為套西蒙古。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時,和碩特部首領和羅裡,因避準噶爾部之亂率部來到賀蘭山地區,上表清廷願乞歸順,並請指撥牧地以便駐牧。

清聖祖將賀蘭山以西的地區劃為和碩特部牧地,並按編制蒙古四十九旗之例,將和碩特部編為阿拉善和(霍)碩特旗。按阿拉善系賀蘭山的音轉,阿拉善和碩特之定名則系地方名與部落名的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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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善舊照

阿拉善和碩特旗建旗後定為特別旗,直隸於中央政府管轄,不受地方盟(以及後來的省)的節制。

康熙二十五年至民國38年(1686~1949年)的263年中,先隸屬於清朝的理藩院,後歸屬於民國初的蒙藏院,國民黨時期則由國民政府的蒙藏委員會直接管轄。

全旗最高行政長官稱為札薩克(即旗長,俗稱王爺),解放時阿拉善和碩特旗的札薩克是該旗世襲第九代親王爵位的達理札雅。

達理札雅號銳蓀,在北京阿拉善王宅邸羅王府出生長大,受過很好的教育。因此,他的生活習慣完全趨於城市化,平時講話也以漢語為主,福晉(夫人)金允誠,系清皇室近支愛新覺羅載濤之女;生有格格(王女的尊稱)6人,阿哥(王子的尊稱)1人。1931年,達理札雅28歲時就任阿拉善和碩特旗札薩克。

解放寧夏,與阿拉善不能不說的故事(1)世襲親王達理札雅

阿拉善和碩特旗(簡稱阿拉善旗,包括現在的阿拉善左旗、阿拉善右旗、磴口縣)是一個蒙古族聚居的牧業地區,位於祖國的西北邊疆。東及東北部,與伊盟杭錦旗、烏蘭察布盟的烏拉特三公旗為鄰。西與額濟納土爾扈特旗接壤。南及西南部,與伊克昭盟鄂托克旗及東起寧夏石嘴山西至甘肅山丹、張掖。北與蒙古人民共和國分界。全旗總面積約12萬平方公里,相當於一個浙江省大。

境內多沙漠、鹽湖,聞名於世的烏蘭布和沙漠、騰格裡沙漠、巴丹吉林沙漠以及吉蘭泰、雅布賴等鹽池,分佈在旗內的東、西、南部。解放前阿拉善旗共有人口6.3萬人,其中蒙古族、漢族各佔一半,其他民族有1000多人。

阿拉善旗定遠營原為小市鎮,僅有7000多人口,但在這彈丸之地內,除建立了國民黨阿拉善旗特別黨部及三青團等組織外,國民黨政府還設立了軍事專員辦事處,派遣了軍事專員駐在這裡。蒙藏委員會也派來協贊專員,就近監督。

至於軍統、中統等特務分子,則混雜於各組織之中,秘密進行活動。馬鴻逵自1938年攻佔定遠營後,派有1個營的兵力駐守,並且成立了民國寧夏省政府駐定遠營辦事處,在定遠營建保甲編戶口,徵兵收稅,設銀行派特務,從政治上、軍事上、經濟上控制阿拉善旗。

解放寧夏,與阿拉善不能不說的故事(1)世襲親王達理札雅

達理札雅

1949年2月17日,達理札雅與旗協理羅巴圖孟柯、章京(官名,在札薩克下負責管理旗務)、陳愛爾德尼巴圖等3人,在對寧夏時局交換看法意見後,決定在王府召集旗府官員共同商討阿拉善旗的前途和命運。達穆林旺楚克(達理札雅的三弟)、羅瑞光、段巴圖爾、左甲木英、羅永壽、白誠禧、陳那筍巴圖等旗府高級官員參加了會議。

達理札雅在會議上說:“當前國共兩黨的戰爭越打越明顯,總的來說國軍失利共軍勝利,國民黨最後逃往臺灣的趨勢已是大勢所趨了。今年北平的和平解放,這是人們意料不到的變化,同時也給人們指明瞭今後該走的方向。據我旗駐北平聯絡員徐厚田託人向我彙報,北平解放後全國知名人士、各民主黨派和起義將領都表示擁護共產黨,願意接受共產黨的領導,其中有很多的人是我的親朋好友。這些人具有遠見卓識,既然他們擁護共產黨,自動地站到共產黨那方面去,這就充分地說明了共產黨的作為是深得人心的。面對當前的局勢,我旗究竟應該怎麼辦?走哪條路好?請大家談一談。”

陳愛爾德尼巴圖說:“我旗自從1938年被寧夏馬鴻逵佔領後,始終處於受軍事管制的地位。目前的形勢雖然對國民黨十分不利,但在寧夏地區馬家軍利用賀蘭山這道天然防線進行掙扎的可能性大,這樣一來我旗人民恐怕要遭受塗炭,我們不能不早作防備。其次,我旗的官府和人民一向沒有和共產黨作過對,也不是什麼反共勢力,至於李志遠與胡開科(二人均系共產黨嫌疑)被捕事件,完全是在國民黨軍事專員辦事處的指示下,由特務們下手幹的,此事不僅有案可查,而且活人俱在足可證明我們是沒有任何責任的。”

羅巴圖孟柯說:“現在怕就怕馬家軍在賀蘭山以北拉開戰場,要是那樣的話,我旗的老百姓就要被軍隊吃光、搶光了。至於共產黨來的話我們怕也不行,跑也不行,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共產黨投降熱烈地歡迎人家,只有這樣才能不使人民生命財產遭受損失。據從山西和北平來的買賣人說,共產黨並不像國民黨說的那樣可怕。”

羅巴圖孟柯建議:“根據形勢的發展,我旗要有兩手準備,一方面要不事聲張地做好迎接中國共產黨和人民解放軍的準備,另一方面我們還應汲取馬家軍突然襲擊定遠營的教訓,要嚴密監視馬家軍的動向,做好防範工作。當務之急應該把旗府的財產、糧食、武器彈藥、歷史檔案等重要物品,立即向巴丹吉林沙漠內轉移。估計馬敦靜的隊伍由黃河沿線敗退下來,一定竄入賀蘭山做垂死掙扎,這樣一來定遠營就是他們的當然司令部了。現在馬家軍以換防的名義,把原來駐在定遠營的工兵營換成特務營,這個營管轄著5個整連,相當於一個團的建制。在他們陰謀詭計面前,我們絕對不能喪失警惕。當前對付好馬家軍就是保護了阿拉善旗。”

達穆林旺楚克說:“我看能走的話,我們還是早些走嘛,不要等共產黨來了誰也走不出去,那時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左甲木英說:“在我們牧區除了牲畜以外,再沒有什麼財產,想走也沒有地方可走。我們和從東北來的蒙古人不同,他們同共產黨對立打仗惹下了人家,結下了冤仇,人家進來哪能不收拾他們呢。聽說北平和平解放了,傅作義仍然是傅作義,仍不失為上賓之位。這說明只要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向中國人民解放軍投誠起義就會有出路的。因此我主張我們阿拉善旗爭取和平解放。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主要任務是,要儘量設法避免使全旗人民大眾遭受災難,以等待人民解放軍的來臨,能做好這些事就是我們給全旗人民立下的功勞。”

會議結束時,達理札雅歸納出四項意見務請大家遵守。

第一,要努力保持穩定,旗政府、旗區防司令部絕對不能遷動,必須堅守定遠營。

第二,關於迎接共產黨的事情要絕對保守秘密,如走漏了風聲國民黨特務機關有足夠的力量來收拾我們的。

第三,要想法與北平的載濤聯繫,聽一聽北平方面的動靜。

第四,要緊密地觀察形勢的發展,絕不能輕舉妄動。

解放寧夏,與阿拉善不能不說的故事(1)世襲親王達理札雅

在這次王府召開的商討會上,大家一致的意見都是不願意離開家園,共同的希望是阿拉善旗能夠早日得到和平解放,人民能夠安居樂業就萬幸了。但大家對共產黨的政策瞭解不深,究竟共產黨來了將是什麼樣的局面,心裡還是惴惴不安的,流露出一種惶惑、迷惘的心態。只有達穆林旺楚克堅持認為出走為上策。

王府會議後,阿拉善旗政府的官員們心裡都有了主心骨,從而沉著冷靜地應付各種事物,這不能不引起駐在定遠營的國民黨人員的懷疑。

他們看到阿拉善旗政府對共產黨的態度非常沉默,既不造反共聲勢也不做反共準備,感到其中大有文章。

一些死心塌地為國民黨的效勞特務分子,則企圖阻止阿拉善旗起義,他們大造謠言蠱惑人心說什麼:“蔣介石在重慶整頓軍事力量,3個月就能反攻回來。”“美國要出兵了,英國軍艦已經開到了吳淞口。”還有個國民黨政府的高級官員在對阿拉善旗軍政人員訓話中說:“你們不能動搖,堅持就是勝利,蔣總統絕對有神策……”

儘管達理札雅等對於時局的判斷已經有了決定,但由於阿拉善旗從地理位置及軍事上長期受制於寧夏馬鴻逵,隨著解放軍第十九兵團解放大西北步伐加緊,各方勢力對於阿拉善旗上層人士的拉攏、打壓、引誘、窺探反而愈演愈烈。

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1949年6月中旬,國民黨“寧夏兵團”司令馬敦靜打來電話請達理札雅去銀川面商要事。

對此,達理札雅當即召集協理羅巴圖孟柯、章京、陳愛爾德尼巴圖、段巴圖爾等旗府官員10多人開會。

大家共同研究和分析了馬敦靜的意圖。達理札雅說:“馬鴻逵要到蘭州接任甘肅省政府主席或者西北軍政長官公署副長官的職務。老子走了,兒子繼位,馬敦靜當然要執掌寧夏省的軍政大權了。現在馬家軍在三邊失利已退回寧夏,這次重新作軍事部署,估計找我去一定是在阿拉善旗身上打主意。”

考慮到馬敦靜與達理札雅會談時,一定涉及到有關軍事方面的問題,因此,達理札雅帶上旗區防司令部參謀主任李文欽、騎兵保安總隊羅永壽二人去銀川。抵達銀川后,馬敦靜因去吳忠不在,由省政府交際處李振國處長出面接待。

第二天下午,馬敦靜從吳忠回到銀川會見了達理札雅。寒暄過後馬敦靜說:“主席(指父親馬鴻逵)已經到了廣州,不久即將去蘭州赴任,關於寧夏的軍政事務,仍然要按照主席原來的部署進行。今天請阿叔(達理札雅與馬鴻逵為結盟兄弟,故稱阿叔)來銀川,主要是商議兩件事,一件是請貴旗給“寧夏兵團”支援軍馬300匹,因為胡宗南部隊在關中一帶失利,馬繼援“青海兵團”的兵力支援不夠,又要調“寧夏兵團”的兩個軍去增援關中地區,由於部隊馬匹不夠用請予支援;另一件是請貴旗給“寧夏兵團”支援駱駝1000峰。“寧夏兵團”準備在賀蘭山裡構築防禦設施,為了使軍用物資預先向阿拉善旗的三關、南寺、北寺、代開、定遠營等處輸送,要求貴旗承擔起這項緊急運輸任務,支援全副鞍具的駱駝1000峰。為保證戰爭順利進行,貴旗有責任也有義務派出駝、馬支援前線,以便取得最後勝利。”

達理札雅在聽了馬敦靜的談話後答覆說:“馬司令的要求,我一個人不便做主,等我用電話與旗府人員商量以後再行答覆。”

隨後,達理札雅與羅巴圖孟柯通了電話。羅巴圖孟柯在電話中回覆說:“這件事情不能完全拒絕馬敦靜的要求,不要把事情鬧僵了雙方都不好下臺,只有採取應付和拖延的辦法來對付馬敦靜,可以先答應給“寧夏兵團”支援軍馬100匹,其餘的事慢慢再說。”

解放寧夏,與阿拉善不能不說的故事(1)世襲親王達理札雅

阿拉善舊照

第二天,馬敦靜帶上他的輜重團長馬文炳一塊來拜會達理札雅,一陣客套過後,達理札雅對馬敦靜說:“關於馬司令要求我旗支援駝、馬一事,昨天我在電話中已經和旗里人員商量過了。現在從牧區徵集駱駝和馬匹確實有困難,因為天大旱,馬匹、駱駝膘情不好,目前牧場正是抓膘季節,我旗的意見是等秋後牲畜膘情好轉時當儘量給以解決。為了支援當前的戰爭,我旗設法先從旗騎兵保安總隊部的軍馬場裡給支援軍馬100匹以應急需。”

馬敦靜聽後思索了一會說:“既然如此,暫時也只好這樣吧。”後來,在交付馬匹時,旗保安總隊只交給“寧夏兵團”70匹戰馬。“寧夏兵團”為了負隅頑抗尋找退路,用駱駝向阿拉善旗南寺、北寺,運輸軍糧40多石,並企圖在賀蘭山修築防禦設施,後在達理札雅的應付拖延下,最終沒有實現這一軍事計劃。

1949年7月,國民黨政府軍令部部長徐永昌由廣州飛到銀川,徐永昌電話約請達理札雅來銀川和他見面,達理札雅、白海風、達穆林旺楚克等人前去銀川與徐永昌會晤。

徐永昌談了一下當前國內形勢和他視察寧夏地區軍事部署的情況,向達理札雅提出了三個問題:

第一,關於“寧夏兵團”在賀蘭山的防禦設施問題,要阿拉善旗必須予以大力支持,以便使賀蘭山的防禦設施早日建成。

第二,關於阿拉善旗保安部隊與新一旅的配合作戰問題,此事必須抓緊進行,以便在賀蘭山以北開展草原游擊戰,至於武器彈藥、軍用物資則空運補給。只要“寧夏兵團”堅持三年,國軍便能反攻回來。

第三,阿拉善旗的高級軍政人員在大陸的人身、財產安全都有保證,力勸達理札雅和高級軍政人員前往臺灣。

達理札雅婉言謝絕了徐永昌的好意,說:“賀蘭山山大溝深,沒有住戶人家,“寧夏兵團”一旦入山就要面臨飲水和吃飯的奇缺困難。如若在賀蘭山建立軍事防禦設施就必先開發水源,但是即便賀蘭山軍事設施建立起來,如果黃河防線失守賀蘭山也就無法把守。賀蘭山以北是一望無垠的戈壁沙漠,吃糧飲水更是困難,絕對開展不了什麼游擊戰。”

馬敦靜發表意見說:“蒙古人在生產和生活上流動性很大,不像漢人農民生活穩定。如果牧民搬走了,那就是浩如煙海的草原和一望無際的大沙漠,沙漠地理條件複雜,氣候變化無常,交通不便,在這樣的地理環境中開展游擊戰,委實有些困難,此事再從長計議吧。”

徐永昌聽完馬敦靜、達理札雅的意見後默默沉思,也沒有作出任何具體指示。只是勸告“寧夏兵團”的高級將領們要堅持信心,不要動搖,要把“戡亂”大業進行到底,堅持三年就是勝利。從這以後,國民黨“寧夏兵團”就再也沒提關於在賀蘭山裡建立軍事防禦設施和開展游擊戰等軍事計劃事宜。

1949年9月19日,徐永昌由綏遠回到了銀川,達理札雅又去銀川拜會了徐永昌,見面也沒有談政治和軍事問題,徐永昌一再要求達理札雅同去廣州,但被達理札雅謝絕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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