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期,我提到:那些已經不合適佩戴助聽器的人,只能靠著寫字與手語適應與外界的溝通,這幾年來,手語翻譯器的提案開始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裡。
我拿著這些產品與他們交流的時候,他們的話語,不斷地打碎我對產品的看法,我開始審視起那些產品,突然覺得,有些機器,永遠代替不了人。
我是簫黎,我來尋找人間真實。
人生百態人物訪談第二十一篇(科技與人文關懷): 手語翻譯器的出現,讓我明白了無障礙溝通的真正意義。
手語翻譯手套的提案
去年,一則關於手語翻譯手套的新聞吸引了我的視線,我猶豫再三,看完了整個視頻。
翻譯手套裝置裡用到了很多傳感器,分別感應手指的動作與手臂的運作,但從中我依然看到很多漏洞,比如使用手套時,需要把動作做得到位,才能翻譯準確。
對這種新型產品,很多人儘量樂觀地去看待這種產品。
視頻裡用著手套的孩子看著似乎與外界有了溝通而眼睛增彩的樣子,卻刺痛了惠惠的心。
她冷著一張臉,說:“你覺得,斷了腿的人推著輪椅走在路上的時候,面對著人們的視線,他心裡難道一點隔閡都沒有嗎?“
“要這麼坦蕩蕩地面對自己的缺陷,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
她認真地盯著我說:“你覺得,他們會樂意帶上這樣的手套,每當要去跟正常人交流的時候,非得帶上手套嗎?”
我忍不住想起,其他人的反應,無一例外地,都是擺了擺手,他們覺得帶著這種手套,是一種累贅。
修車的叔叔笑呵呵地比劃著:‘我每天忙活忙累的,手上基本都是機油,讓我帶這種手套,怕是不合適吧。’他撓了撓頭,繼續講著,‘但是看得出來至少有心了。’
另一個叔叔說:‘要是冬天帶手套還好,夏天帶著手套出門,就太奇怪了吧。’
他們哈哈大笑,覺得年輕人瞎折騰出來的東西,怎麼這麼有意思,可惜他們都不太用得上,甚至隱隱約約有點排斥。
儘管產品的初心是為了幫助他們。
我沉默了,開始覺得,怎麼樣去保護他們的尊嚴,找出合適的手語翻譯器的載體,還應該是設計者要認真思考的地方。
圖像識別手語翻譯
AI的出現,讓手語翻譯出現了可能。人們可以嘗試通過圖像算法,憑藉一臺有攝像頭的電腦,就可以即時翻譯手語。
搜索到的消息裡,我注意到,騰訊優圖實驗室在AI手語翻譯方面取得了階段性進展,基於自研的手語識別算法正式推出“AI手語翻譯機”。
它將有望在機場、高鐵、民政窗口等公共場所部署應用。
我們可以注意到,這種機器翻譯,更適用於公共場合。
雖然手機可以改變這個局面,但讓人們對著他們拍攝,境況也有點微妙。
他們是對著機器翻譯完,然後屏幕上會出現手語翻譯出來的文字。
我突然意識到,其實這種方式,剛好也是聽障人士向正常人瞭解信息的途徑。
他們會用到語言翻譯器,將人們的話記錄下來,然後讓機器翻譯成文字呈現給他們看。
k好笑地說:“他們的溝通,居然還要經過兩臺機器才能完成溝通,講實話,這與自己手寫給他們看,有什麼差嗎?”
“也許剛好有人沒帶紙筆,剛好有人不會寫字?”
k沉思了一會,疑惑地問:“不是有智能眼鏡嗎?為什麼不嘗試用哪種形式?”
我一開始被他的提議眼前一亮,而後卻又搖了搖頭。
“你希望機器隨時記錄你的行為嗎?比如說,你戴著眼鏡的時候,上面呈現的都是各種信息。人們的話語隨時被記錄,你的手語也隨時被人們注視。”
他默然了,突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越是便利的時代,越有可能潛伏著人們想不到的隱患。比如個人的信息洩露。
而惠惠卻忍不住說:“那我有個問題,普通人講句話就可以被轉化成文字,而聽障人士為什麼還要上鏡去比劃完手語才能翻譯呢。這有點不公平。”
“這個世界有很多不公平,比如,有些人出生就聽不見。”我淡淡講著,“至少,我們正在努力實現無障礙溝通。”
“那為什麼,很少人願意去學手語呢?”
“因為它很難啊,要用心。”
我與她忍不住笑了。
翻譯臂環
根據數據統計,中國的失語者佔了總人口的5%,也就是說,至少會有幾千萬人是不能說話的情況。
k將這款產品的資料發給了我,很遺憾的是,目前我瞭解到的關於手語翻譯的訊息,是非常少的,智能臂環更多地反而應用在了遊戲體驗、遙控這一方面上。
臂環的原理,其實是捕捉手部運動肌肉信號,並將這些信號轉化成對應手勢及指令以操控電子設備。
而“手音”,就是運用這樣的原理去實現翻譯手語的可能。
k望著其他類似的臂環產品,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是這樣的產品,應該會有人去試一下吧。”
“它的設計,我看了一下,如果它能通過藍牙控制,當失語者想要表達的時候,手臂運動時的信號轉化成文字,再通過app展現給人們看,更重要的是,它不惹眼。”
“這個設計,目前而言,真的做到了一定的尊嚴關懷了吧。”
我笑了笑,低聲問他,“如果這件產品一開始問世的時候,定價定得很高,你覺得會有多少人想買。”
他愣了愣。
科技向善的這條路,仍然走得艱辛,很多人會下意識把他們等同為公益性行為。
他們沒有想過,研發一個產品投入的資金、時間是多麼的龐大。
對於年輕的設計者們而言,他們比我們更不希望他們的作品被埋沒,但是,這項任務,卻比他們想象得艱鉅。
“對失去雙腿的人而言,輪椅是他們的必需品,而對於失語者來說,他們並不是非要翻譯不可,只是或多或少會影響自己的溝通交流。但這麼多年來,他們都習慣了。”
我淡淡望過去,我敢保證,有無數年輕的聽障人士更習慣用智能手機上打下一行字跟他們交流。
他們遺憾的是,他們的社交只能通過冷冰冰的機器去傳達他們的感情。
他們明明期望的是,社交溫度。
在他們的眼裡,人與人之間不憑藉機器的交往,通過紙筆間的交流,會讓他們覺得自己被重視著。
“真正的無限制溝通,其實是感知溫度。”
最後打下那行字的時候,突然想起了社交溫度這個詞。“真正的無限制溝通,其實是感知溫度。”
其實我與‘手語律師’唐帥的想法一樣,雖然覺得手語翻譯器並沒有手語翻譯師更能幫助他們,但是想想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去力所能及的幫助到他們,也希望溝通可以無障礙。
手語翻譯師的職能,其實可以在很多方面發揮出更多的作用。
當下的失語者、聽障人士這樣的群體,在醫療、司法等很多方面遇到的困難遠比我們想象得要多。
每一次他們跟我說的日常,有一些事例讓我覺得訝異,想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樂觀地去生存下去,他們撓了撓頭笑著說:‘好人還是很多的。’
看他們不能向醫生說清楚自己的痛苦病狀,自己急得掉眼淚,只能發信息讓會講話的家裡人、朋友過來幫忙,而有些人因此耽誤了治療的時機。
有人還傷感地說:‘之前有一個人出了車禍,打電話過去急救,但是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在這靜靜等著別人救命的時候,我想象不了他臨死前的絕望。’
我那一瞬間哽咽住,看著幾個人紅了的眼眶。我比劃了幾句話:‘那只是個意外。’
但我忍不住回望當時發生過車禍的現場,當時的血痕隱隱約約被灰塵蓋住變成漆黑的斑點。
我就會想起,他那一瞬間的求生欲該有多麼地強烈。
有一個人給我寫了一段話,裡面的大意是‘意外來臨的時候,說不出話是一種遺憾吧。但是,我們也想很認真地活著。’
與他們交流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能與他們面對面溝通,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