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瞬,幾年47歲,經營著一家小企業,多少算個老闆。前陣子,我辭退了一個女秘書,因為,她有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臨走的時候,她哭著問我:你家裡那個女人,又老又醜,你為什麼還要守著她?
我端了杯白水給她,示意她坐下,然後說了一句話:你知道嗎,我曾經兩次,討飯到她門口!
在二十多年前,我是走出村子的第一個大學生,有文化,有眼光,一表人才。畢業後,我回鄉創業,在村裡第一個搞海狸鼠養殖,剛開始的時候,賺了不少錢。
於是,我第一個在村裡蓋起了樓房。
十里八鄉的姑娘,只要沒嫁人的,都偷偷打聽我的情況,家裡的門檻,都被媒人踏破。
我以為,我會娶一個年輕漂亮的妻子,然後幸福生活一輩子。
可是沒想到,母親卻逼著我娶了一個大我三歲的女人。她叫阿花,名字土氣,人也土氣,臉上還有些麻子。
我自然開展過一系列的抗爭,可是,母親卻十分堅持,說打我出生就定下的親事,阿花的八字,特別旺我。
我自然嗤之以鼻,什麼年代了,還講那套封建迷信?
結婚以後,我的生意,居然又有了質的飛躍,海狸鼠被炒成了天價,我賺了個盆滿缽滿。可是,我並不認為,這些和阿花有什麼關係,最關鍵的,還是我獨到的眼光和遠見。
阿花小的時候,受了很多苦,身體底子不好,幾次受孕都因為宮寒流掉了。男人,子嗣為大,所以,我對阿花,就更加厭惡了。
終於,我做通了母親的工作,以生不出孩子為由,和阿花離了婚。她走的時候,哭得眼睛都紅了,一聲不吭,淨身出戶。我良心過不去,第二天拿了幾千塊錢,送到她孃家,卻從她孃家人那裡得知,阿花早上就乘火車去外地打工去了。
雖然有些懊惱,可是,我卻一點不後悔,我怎麼能夠和一個那麼醜的女人,一輩子呆在一個屋簷下?
後來,我除了海狸鼠養殖,又承包了幾百畝土地,種上了草藥。相信很多人都還記得,那一年,海狸鼠的價格,就像房產泡沫一樣,瞬間破滅。
以前,我看著像金疙瘩一樣可愛無比的海狸鼠,在我眼裡,都變成了噁心的大老鼠。我抱著頭,坐在屋簷下哭了。
所有的投資,都打了水漂。而我承包的那幾百畝地,裡面的藥材,還剛剛長苗,根本不可能有收入。
一夜之間,我從萬元戶變成了窮光蛋,這時候,母親又突然患上了癌症。為了給母親治病,我借了高利貸,欠了一屁股債,可是,母親還是在痛苦中離開了人世。
因為被高利貸追債,我賣了房子,從此流落街頭,一度頹廢。
那一年冬天,很冷,我輾轉外地,在一個陌生的城市乞討。夜裡,我縮在街邊的垃圾桶旁邊,翻找著一切可吃的東西。
突然,一個女人走過,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眼熟,我不自覺的就跟了上去。那個女人,穿街過巷,最後,在棚戶區的一個小破院子門口停住了腳,她掏出鑰匙,打開鏽跡斑斑的鐵門,走了進去,關門的時候,看到了鐵門外的我。
“瞬子!”
沒錯,這個女人,就是那個被我拋棄了的妻子,阿花。
最後的那點廉恥心,讓我轉頭就跑,可是因為餓了幾天,體力不支,最後還是給她追了上來。她也不嫌髒,拽著我就回了家。
她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給我換上,告訴我說,這是她男人的。
“你……結婚了?”不知怎麼的,我心裡有些失落。
她點點頭,然後轉進廚房,端了些飯菜給我,我大口大口的吃著,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下來。
然後,我在她家裡住了一晚,阿花對她男人說,我是她孃家一個兄弟,現在正落難呢。
她男人雖然有些疑惑,卻沒有問太多。
第二天早上,趁著阿花和她男人還沒起床,我就穿上衣服,偷偷溜了出去,走到街口,我發現衣服袋子裡鼓鼓的,掏出一看,居然是兩個雞蛋,還有一個信封。
信封裡有兩百塊錢,還有一張十行紙,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幾行字:
“瞬子,我聽說了你的事兒,也幫不了太多,這兩百塊錢,你拿去,找個工作,重新開始吧!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
拿著兩百塊錢,我哭了。
後來,我拿著錢,去理了個發,然後買了張車票,去了另一個城市。我從農民工幹起,搬磚、打混凝土,我什麼都做……因為有文化,又被老闆看中,做了助理,再後來,我積累了幾年經驗,然後,開始自己做生意。
十多年後,我有了自己的小公司,雖然剛剛起步,但是勢態良好。
又有人給我介紹女朋友。不知怎麼的,我突然就想到了阿花。
於是,我揣著幾萬塊錢,又來到了阿花所在的城市。到了之後,我先跟附近的人,打聽了阿花的境況。出乎意料的是,阿花的男人,前年已經死了,留下她一個人,也沒個孩子,孤零零的住在那個小院裡。我頓感五味陳雜,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快到阿花家門口的時候,我鬼使神差的,去路邊攤上買了身舊衣服,然後撿了個破碗,折了一根樹枝做柺杖,滿臉落魄的敲響了阿花家的門。
她正在院子裡洗衣,十多年的時間,她老了很多,原本就不漂亮的一張臉,鬆弛又蠟黃,頭上還有了幾根白頭髮。
看見我,她先是一愣,然後站起身來,在衣服上擦了擦,一瘸一拐的走過來開門。
“你是……瞬子?”阿花問道。
我點點頭,可憐兮兮的望著她,心裡想,如果我還是那麼不爭氣,還是那麼落魄,她會不會攆我走?
她將我讓了進來,然後端了飯菜給我吃。
飯後,我正準備說話,她卻突然拿了掃帚,一下打在我的身上,把我打蒙了。
“你怎麼這麼不爭氣!你是大學生啊!”阿花哭著說:“你怎麼可以這麼糟踐自己?”
我徹底愣住了,掃帚打在身上,都沒發覺疼。
她哭了又罵,罵了又打,過了半晌,我回過神來,然後一把抱住了她。
“阿花,別哭,我出息了。”我親吻著她的臉,然後做了一件事:
學著那些年輕人,我單膝跪下,掏出早已經備下的戒指。
“再嫁給我一次,我的糟糠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