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為將丨世人知曉陸諫之寫的《文賦》,安知寫《文賦》的陸機

三世為將丨世人知曉陸諫之寫的《文賦》,安知寫《文賦》的陸機

文賦

“然則三世為將,釁鐘來葉;誅降不祥,殃及後昆。是知西陵結其兇端,河橋收其禍末,其天意也,豈人事乎! ——李世民”

陸諫之的書法作品《文賦》在歷史上赫赫有名,殊不知《文賦》並非是其所寫,乃是由其遠祖,有著西晉“潘江陸海”、“泰康詩風”之稱的陸機所著。

而這篇文章,寫的就是陸機的故事,一個三世為將出生於將門之家的四兒子的故事。

三世為將丨世人知曉陸諫之寫的《文賦》,安知寫《文賦》的陸機

初出茅廬

陸機出生於將門之家,祖父是三國時期著名人物孫吳丞相陸遜,瞭解過三國的都知道火燒連營就是出自於他。父親同是三國時期孫吳大司馬陸抗,與陸遜都是吳國的中流砥柱,並稱“遜抗 ”,被後世譽為吳國最後的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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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機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弟弟,分別是晏、景、玄、雲、耽,其中跟弟弟陸雲關係最為親近。

陸機身高七尺,聲音洪亮,在那個年代是非常魁梧壯碩的,但陸機卻喜好文學,年少時就聰明顯露,所著文章無不誇獎稱讚,文采極高,蓋壓當世,並且傾心於儒家學問,懂君子之禮。

其父去世之後,與晏、景、玄、雲四兄弟一起帶領父親的舊屬,擔任牙門將。但又有稱陸玄早夭,並未帶兵,因陸機曾作《吳貞獻處士陸君誄(lei)》,疑為為陸玄所作。

太康元年,孫吳滅亡,晏、景於晉軍閥吳的戰役中相繼陣亡,年正二十的陸機悲痛萬分,只能西上取回兄長的遺體,帶回故鄉安葬。

隨後與家人回到家鄉,告別亂世,終日與書為伴,化悲痛為學習。

這一待便是十年。十年間,陸機因家中祖輩都曾對吳國做出巨大貢獻,而末帝孫皓忍辱偷生,棄祖業不顧,投降西晉,在悲憤與無奈之間,寫下了著名的《

辨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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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亡論

登堂入室

泰康十年,陸機與陸雲雙雙入洛。

  • 史料上對此存在極大疑惑,陸機入洛這件事對於當時改朝換代中的士人來說是一個大事件,對於歸晉孫吳士人投奔新朝這個論題也是一個大疑問,他作為當時孫吳遺留之後的名門望族,為什麼會主動歸晉,他既沒有被“應闢”(接受徵召當官),自身更是沒有主動歸晉的理由,那他的動機是什麼?

研究此方面的學者也對此有著濃厚的興趣。

作為名門望族的陸機兩兄弟,不屑於與普通人交流,一到洛陽,就去拜訪了當時有名的文化人,太常張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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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張華對於陸機兩兄弟也早有耳聞,聽聞二人入洛見他,也早生期待,所謂聞名不如見面,陸機與張華一見如故,差點結為異性兄弟,得虧是張華年紀大了,兩人最後結成忘年交,

陸機對張華行師禮。

張華一想,這後生對我都行如此大禮,我得提攜提攜他們。就把兩兄弟介紹給了其他有名望的人,從此,二陸的名頭也就傳開了。

時稱:二陸入洛,三張減價。這三張是當時洛陽有名的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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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復帖

  • 這在當時還發生過一件趣事兒,陸機曾到當時的侍中王濟那兒拜訪,王濟剛好桌上有盤羊奶酪,便問陸機,“你們那兒有什麼好吃的比得上這個。”陸機從容不迫的回答道:“千里(指地名)有個蓴菜羹,還沒放鹽豆豉便夠了。”
  • 江浙一帶大多都知道這盤菜,就是一些菜根熬成的湯。

所以這段對話在當時也頗為有名。

此後陸機在朝中為官,擔任過許多官職。

陸機喜好結交與他一樣志同道合的士人,當時賈后專政,賈氏得道,因賈謐身為賈后侄子,門下士人眾多,陸機常於他們一同談論閒情雅事,陸機就與賈謐親近。而這批依附於賈謐的士人,史稱金谷二十四友。

光說這金谷二十四友,可能有人會不大懂其中的厲害,但要說起裡面的成員,可能就會讓人震驚,古代四大美男子的潘安、洛陽紙貴的左思,和西晉鉅富石崇都是其中的成員之一。而這金谷二十四友,為西晉的文學創作貢獻了巨大力量,也可以這麼說,這金谷二十四友的著作,佔了西晉時期文學著作的一半,可謂是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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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好景不長,外戚當道,皇后擅政,這放在古時候本來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賈謐還與賈后還意圖謀反,殺害太子,可惜失敗,最終身亡,誅連三族。

值得一提的是,晉惠帝司馬衷軟弱無能,皇后賈南風一介醜婦,專政獨權八年,竟能國泰民安,四海昇平。可錯就錯在目光短淺,聽信了賈謐的蠱惑,去殺太子,否則恐怕天下第一個女皇帝可能就是賈南風了。

也正是因為賈南風,引發了史上著名的八王之亂,再之後就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黑暗時期——五胡亂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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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陸機,陸機因身為金谷二十四友之一,雖然未曾與賈謐有所勾結,也幫助了趙王司馬倫發動政變,討伐賈謐,事後位高權重。可仍舊被當時世人所詬病,其作為一度引人不齒。

悲慘謝幕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司馬倫在位一年,就被三王齊王司馬冏、河間王司馬顒、成都王司馬穎以光復晉惠帝為由舉義給誅殺了。

陸機身為司馬倫的謀臣,當然脫不了干係,主政的司馬冏以其參與修改皇帝昭文的罪名要將其處死,而成都王司馬穎卻力保陸機,讓他逃脫一命,發配到了邊疆。

直到天下大赦之後,才回到了洛陽。

當時陸機江南的好友多次規勸陸機回江南,過與世無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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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機卻不肯,覺得尋到了他人生中的明主,也就是曾救他一命的成都王司馬穎,他覺得跟著司馬穎必然能成一番大事,振興國家。

然而成也司馬穎,敗也司馬穎。

司馬穎禮賢下士,對待屬下是恩澤有加,常常慰問士兵。在陸機投奔司馬穎之後,司馬穎也給了陸機極高的待遇,讓他當了大將軍,封了平原內史,故陸機又稱陸平原。

時值司馬冏蠻橫多端最終被殺,司馬穎和河間王司馬顒起兵征討長沙王司馬乂。

陸機一家,三代為將。

而陸機信奉道家,三代為將,道家所忌。殺業太重,這是忌諱,不願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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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陸機卻無法推脫,被派去討伐。他曾多次與司馬穎請求讓職,可司馬穎卻十分的相信他,這引來了當時司馬穎謀士盧志的嫉妒,就在司馬穎的背後說陸機的壞話。還曾當眾問陸機,“你跟陸遜、陸抗相比,誰更厲害?”

陸機本就是聰明之人,回答了一句,“正如同你跟盧毓、盧珽一樣。(二人是盧正的先人,也是有名之輩)”

可惜聖命難違,陸機縱然心有萬般不情願,也只能領兵出征。

彷彿真的有魔咒一般,陸機從一開始就諸事不順,剛出發軍旗就折斷,這好像是一個預兆,為了不影響士氣,陸機讓軍隊敲鼓,一路敲鼓前進,鼓聲傳遍四野,哪怕是皇帝出征,都沒有這個陣仗。

可是,這麼盛大的場面,迎來的卻是橫屍遍野,迎來的是漫天血雨。

七里澗與司馬乂的遭遇,讓陸機遭到了大敗。戰死的士兵甚至讓河水斷流,這鼓聲彷彿是敲給陸機的哀鼓。

領命出征軍旗折,河橋鼓哀血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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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語云: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最為悲哀的是,陸機竟不是戰死,而是被司馬穎殺害,他的明主殺害。

在戰前,宦官孟玖之弟孟超在還未出徵前,就燒殺擄掠,陸機嚴懲主謀,卻被孟超懷恨,告訴孟玖陸機有謀反之心。戰時,孟超仍舊不聽從指揮,擅自出兵,卻死於馬下 。孟玖便認為是陸機害了他,對司馬穎進讒言,誣陷陸機有不臣之心,又聯合了其他被陸機所統帥,對陸機這個外來人不服的將軍,狠狠的給陸機來了這麼一下。

可悲的陸機,在司馬穎派人殺害他之前,就已經有了先兆,他做夢夢到黑色的車布在自己身上,怎麼也扯不開。

他脫下了戰袍,穿上了普通人的衣服,戴上了不是當官人的帽子,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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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前來捉拿他的將軍,陸機神色平靜,又有幾分釋然,說道:“從吳國滅國之後,陸機承蒙晉朝恩惠,入朝為官,統領百軍,成都王把如此重任交託與我,我雖百般推辭,卻仍舊臨危受命,這就是命啊。”

陸機又給司馬穎寫了一份信,仰著頭對著天空感嘆,“這華亭的鶴鳴聲,什麼時候還能再聽一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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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軍中遇害。那年,陸機四十三歲。

而後陸機一家被連坐,兩個兒子和僅剩的兩個弟弟也被害。

史料記載,陸機死後,軍中將士無不痛心疾首,為他落淚。那一天,大霧瀰漫,與日光交替出現,大風折斷了樹枝,地上不知何時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後人認為這是陸機冤死的表現。

陸機為人和善,對人誠懇,他的友人在他遇害之後,一直在幫助陸家。

而陸機墳現在就在福泉山腳下,常有士人學者前去祭奠。

陸機一生,或許就應該在江南鄉下,做那粗茶淡飯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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