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趙鬥淳快出獄了，真可怕，我是小學四年級的女生，有沒有辦法不讓那個大叔出獄？”這是最近在韓國門戶網站上出現的問題，有網民回覆：“讓國民一起向青瓦臺（總統府）請願，請那個人遠離正常人生活的地方。”
趙鬥淳是誰？是韓國人聞之色變的罪犯。2008年，他在京畿道安山市綁架一名8歲的一年級女孩，以殘暴變態的手段實施性侵，導致女孩終生嚴重殘疾。案件轟動韓國，但趙鬥淳僅被判有期徒刑12年。根據此事改編的電影《素媛》更是讓韓國人意識到，針對未成年人性犯罪何等猖獗。
如今，這個令韓國人憤怒和恐懼的惡魔要出獄了。
圖說：電影《素媛》裡的受害小女孩和罪犯在雨中相遇。 GJ圖
出獄消息傳出老家安山炸鍋
趙鬥淳目前正在浦項監獄服刑，12月13日就將刑滿釋放。韓國法務部稱，正對趙鬥淳展開心理諮詢，保證他改邪歸正，他也發誓出獄後“在家中和老婆好好過日子，絕不再犯”。但趙鬥淳即將出獄的消息一傳出，他的老家安山就炸鍋了。
先是有女孩的家長出現集體恐慌，有兩個女兒剛上小學的全太太說：“趙鬥淳回來，對有女兒的家庭來說就是煎熬的開始。”趙鬥淳家周圍一公里內幼兒園裡的女孩家長惶恐不安，經營咖啡館的金女士說：“本來疫情就讓店裡顧客稀少，再加上這麼糟心的消息，今後還怎麼過呀！”成年女性也開始憂慮，22歲的女大學生李某說：“我畢業後從釜山來安山打拼，想在此紮根，可趙鬥淳出獄消息傳開，父母就嚴令我儘快搬走。”一名房產中介表示，“趙鬥淳效應”都反映到房價上，不少安山房主不惜割肉拋售。
這種“鄰避效應”在擁有12萬用戶的臉書頁面“安山消息”上表現得更突出。在“趙鬥淳出獄”一欄下有超過4000條留言，幾乎都是憤怒與憂慮：“養女兒真不易啊，雖然哪裡都不安全，但總比安山強，大家趕緊搬走吧。”“我才不要什麼後續措施，不讓他出獄不就得了？為什麼要害得那麼多人背井離鄉。”
擁有10萬用戶的“凝聚安山始興之心”網站每天都在更新有關趙鬥淳的文章，“請告訴我們趙鬥淳公寓具體地址”“趙鬥淳一旦回來我們就把路挖斷”……安山市政府熱線的訪問量，這些天達到3600多次。
更有甚者，趙鬥淳妻子目前的住所和受害者一家相隔不過百米，“趙鬥淳出獄”的衝擊波瞬間打破了受害者一家剛剛平靜的生活。受害者父親給在野的國民力量黨議員金炳旭寫信說：“事情過去快12年了，可我們仍在惡夢般的現實中掙扎。聽到他要回來的消息後，我們全家都要窒息了。……11年前，政府向國民承諾，將永久隔離‘傷女魔鬼’趙鬥淳，我到現在都相信這一承諾。為了安山市民和受害者家屬的安全，我懇請國家在（趙鬥淳）12月13日出獄前能推出隔離法案。”
仍有很高可能再度實施犯罪
韓國輿論也有為趙鬥淳鳴不平的，認為安山市民不寬容，不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但國民力量黨議員金道邑在《趙鬥淳出獄後防止再犯對策報告》中指出，“經過全面事前調查討論，判斷趙鬥淳出獄後確實存在再犯罪的危險”。
趙鬥淳生於1952年，出獄後年已七旬，預計找到新工作或重新融入社會並非易事。況且他身背18次前科，大部分犯罪都是在飲酒後發生。在不穩定的生活狀態下，他極可能借酒澆愁，衝動之下再次犯罪極有可能。韓國法務部2018年對趙鬥淳進行過“性犯罪治療經過鑑定”，結果是“性偏離性很高”。
所謂“性偏離性”即性認知扭曲或錯誤性衝動，在尋求性對象和滿足性慾的方式上與常人不同。“性偏離性很高”，表明他再次犯罪的可能性依然很高。
韓國東國大學教授郭大敬說：“重要的是要讓趙鬥淳本人和家人認識到問題有多嚴重。因為有居住遷移的自由，要想阻止趙鬥淳及其家人住在安山並不容易。由於受到關注，他本人會謹慎行事，但如果一時衝動或感情起伏，就可能無法剋制自己。”
然而，趙鬥淳的妻子在接受採訪時說：“我不在意周圍人的態度，也不關注別人過得怎麼樣，我們只想按自己的意願去生活……我老公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他只是愛喝酒，一衝動犯了錯誤。”更讓人恐懼的是，趙鬥淳曾在收監後不久向獄警表示：“我會鍛鍊好身體，出去後咱們等著瞧……”
安山市長尹和燮向法務部長秋美愛致函，要求緊急制定有關性犯罪者的《保護收容法》。他表示，受害者一家及74萬安山市民都在表示憂慮和不安，希望把趙鬥淳繼續隔離在可監督、管理的保護收容設施。儘管這一請願得到8.6萬人支持，但仍遭到法務部拒絕，理由是沒有適用規定可以追溯罪行，不能把趙鬥淳隔離在保護設施。
圖說：韓國警方安裝電子監控設備。 GJ圖
針對未成年人性犯罪率上升
趙鬥淳事件發酵，和韓國嚴重的針對未成年人性犯罪上升有關。韓國《朝鮮日報》披露，韓國以未滿13歲兒童為對象的性暴力犯罪，2016年是1083件，2017年1261件，2018年1277件，2019年1374件，而且再犯率從2016年的4.4%激增到2019年的6.3%。
韓國《文化日報》指出，在監督犯罪人士方面起作用的電子腳鐐，也存在“緩不濟急”的情況。因為佩戴者在過去12年間增加了24倍，目前已達3690人，但監督官僅有213人，每名監督官要管理17.3人。韓國法務部為平息民怨，計劃為趙鬥淳專配一個監督官。但即便如此，監督官每週工作70至80小時，會導致身心俱疲，防止再犯等同空話。
議員樸完洙援引法務部材料稱，2015年至2020年8月違反《電子裝置安裝相關法律》者達951人，其中93人損毀電子腳鐐，858人未充電或違反禁止出入規定。
韓國暴力虐待預防協會正發起募捐，旨在幫助受害者一家儘快從安山搬走，募捐金額已經近2億韓元。協會負責人說：“我們將把全部錢都給受害者家庭，一部分作為搬家費用，剩下的作為生活費或受害者的學費。”
然而，這又能為韓國遏制針對未成年人性犯罪起什麼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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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過應有處罰
2009年，韓國法院一審判決趙鬥淳無期徒刑。但趙鬥淳提起上訴後，最高法院以他年事已高（犯罪時56歲）且醉酒後行兇為由，適用《刑法》第十條第二款“因身心有障礙而無法控制行為的可減輕刑罰”規定，僅判處他12年有期徒刑，佩戴電子腳鐐7年，公開個人信息5年。
在受害者及民間組織推動下，2010年韓國國會修訂《刑法》，將有期徒刑上限從15年提高到30年，情節嚴重者最多可判50年，無期徒刑假釋條件也從10年調高到服刑20年以上者，廢除對兒童和青少年性侵罪的公訴時效，電子腳鐐佩戴期限延長到30年。
但是，根據“刑罰不溯既往”原則，這些因趙鬥淳事件修訂的法律卻用不到趙鬥淳身上。2013年韓國法院決定將化學閹割適用於性暴力犯罪者，可趙鬥淳仍因追溯時效而逃過這些懲罰。
2017年，青瓦臺國民請願公告欄登載“反對趙鬥淳出獄”請願，要求通過再審將他處以無期徒刑。雖然有61萬人請願，但時任青瓦臺民政首席秘書官曹國稱：“從現行法律出發，重審是不可能的。”
電影震動韓國
2013年，根據真實案件改編的電影《素媛》震動韓國。
電影中的小女孩素媛心地善良，活潑可愛。一天早晨，因為平時等她上學的小朋友先走了，每天負責送她上學的父親又因工廠臨時有事送不了她，她只好一個人去上學。然而，素媛在上學路上遇到一個變態大叔，對方利用她的善良（求一起打傘擋雨）將她拖入廁所，暴力實施性侵，甚至用廁所通便器摧殘她的下體。
素媛被人發現時，血肉模糊，重度昏迷。她頭部臉部受傷，身體多處骨折，下體流血不止，大小腸流出體外壞死，肛門和性器官喪失80%功能。最後她被搶救過來，醫生為她做了人工肛門，但她將掛著便袋生活，而且可能失去生育能力。
所幸，真實生活中的受害者娜英（化名）經過兩次大手術，已經摘下便袋。
本報記者 吳健 特約撰稿人 艾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