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錯在哪兒了?

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數》一書中有一篇《我看國學》,在網上以《王小波:國學最後可能變成一種妖怪》為題流傳甚廣。國學被妖魔化,由來已久,像王小波這樣重量級的,一出手更是殺傷力極大。今天就這篇文章,說說他對國學理解上的一些偏頗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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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王小波的文章


國學概念的混亂探討——國學不等於“孔家店”

通讀《國學最後可能變成一種妖怪》這篇文章可知,王小波是以科學反國學,其基本思路和五四時期高舉賽先生“打倒孔家店”的架式差不多。其實在進行探討前,我們不得不先來澄清一下國學的概念。

一般說到國學是一個宏觀上的大概念,中國傳統文化都算國學,中國的哲學、歷史、文學、書法、國畫等等都算。微觀點說,國學應指中國傳統哲學,可簡略說成儒釋道三家。而小波文中說“當年讀研究生時,老師對我說,你國學底子不行,我就發了一回憤,從《四書》到二程、朱子亂看了一通”,從這段話可推論,小波的概念裡,國學就是儒學,就是四書五經、孔孟程朱一系。不含道家佛家,更不包含唐詩宋詞書法國畫。或者說,小波的國學概念約等於孔孟——繞來繞去,小波還是奔著一百年前“打倒孔家店”去了。

中國國學到今天,被很多人“妖魔化”,和一百年前那場以救亡為背景的“打倒孔家店”關係甚大。如果說,在西方民主科學的思想衝擊下,在救亡圖存的目標導引下,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深刻反思是一場積極正面的思想解放運動的話,那這一棒子下去、不分青紅皂白的副作用,就是我們今天特別需要進行的反思——“對反思的反思”。只可惜,我們好像已經遺忘了五四的好傳統——反思的傳統,只剩下對歷史的、對民族文化的虛無式的嘲諷和戲弄。最典型的,當屬那些粗製濫造的歷史劇。小波的這篇可算作文化圈裡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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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宣傳資料


國學與科學的可比性探討——從人性向善到科學向善

國學裡無疑有精華也有糟粕,但因為國學沒發展出科學就一棒子打死,就實在太科學主義了。

如果把儒釋道三家叫國學,國學裡人生哲學的成份無疑是很大的。王小波特別喜歡的羅素曾說哲學是科學和宗教中間的那部分。這個劃界可用來說明哲學和科學的關係問題。人生哲學是有溫度的,是講善惡的,是講相信的力量的。而科學是講邏輯的,是中性的,是冷冰冰的。科學可以發展出原子彈,可用不用這個東西就不是科學的問題而是人文的問題,是哲學和宗教問題了。“天地不仁”,但可以“人性向善”。“科學不仁”,但可以“科學向善”。恰恰因為國學的道德、情感的力量的存在,才使得這個世界是有溫度的,是人文的,是向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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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聽說文中提到我了?


孔孟與牛頓、萊布尼茲、愛因斯坦可比性探討——該比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

小波的文中將孔孟與牛頓、萊布尼茲、愛因斯坦進行比較以說明科學家之厲害。“牛頓、萊布尼茲,特別是愛因斯坦,你都不能不佩服,因為人家想出的東西完全在你的能力之外。這些人有一種驚世駭俗的思索能力,為孔孟所無。”小波在討論這個問題時,恰恰忘了他應該用科學方法的問題,借用胡適倡導的科學實用主義的方法來探討,第一條就是歷史的方法。

孔孟和牛頓、萊布尼茲、愛因斯坦的歷史背景之差異,實在不可同日而語。孔孟的時代是中國由貴族社會向平民社會過渡的時代,可謂中國歷史上最大的變局,並奠定了以後兩千年的基本格局。正是在孔孟等一大批知識分子的參與下,中國的文化才不至於陷入非理性的宗教的和矇昧的狀態。孔孟思想,放在當時的背景下,其理性成分和人本主義,是我們必須正視的。這就是歷史的方法。如果非拿兩千年前的思想和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比較,實在沒什麼可比性的,風馬牛也,離得太遠。如果非要比較,倒可以比比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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