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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


中年男人相乐修一,走到了人生的一个岔路口。


已经坐到了银行部门主管的位子,却不小心卷入了上头的权力斗争,搞得自己两头不是人。


长年忙于工作,夫妻关系降到了冰点,妻子带着女儿搬出去住已经半年了,最近还提出了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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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个时候,老家传来噩耗:年迈的母亲急性心梗入院,并查出身患癌症,只剩下3个月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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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奄奄一息,却还有一件心事放不下:老家的小酒坊。


那是修一父亲经营了一辈子的酒坊。


五年前,父亲去世了,舍不得他一生心血付之一炬,母亲一直把酒坊交给别人来经营打理。


可是这几年,酒坊生意每况愈下,现在已经没有钱维系了。


她说:现在我也要死了,是时候结束它了,之前欠银行的贷款无法偿还,把酒坊卖了,就有钱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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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修一对这个酒坊很有感情。


小时候,父亲总把他带到酒坊去玩,让他闻酒的香气,试饮新酿制的清酒。


父亲的工友们常说:这小子有天分,将来一定能把这酒坊继承下来。


可每次,修一都不以为然:我才不要酿酒,我要去东京,当白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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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多年之后,他终于实现了儿时的梦想,也终于再次回到石川金泽老家,走进酒坊,闻到熟悉的味道,自己少年轻狂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他忽然意识到,东京的生活,并没有小时候想得那么美好,当年日日想着要逃离的生活,也许并不算差…


于是,他做了一个连自己也意外的决定:辞职回老家,把酒坊经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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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就回去继承家产,这么爽的故事。


修一要面对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欠了巨款、缺酿酒师,没有靠谱的员工,徒有一堆老旧过时的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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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灾难的是,当他带着自家酿的酒,拜访业界知名的酿酒师,对方喝了一口,直接吐了。


对方毫不客气的说:这酒真是无趣!要是只能酿出这种劣酒,不如早早关门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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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Liquid~鬼之酒 奇迹酿酒人》是2015年NHK电视台播出的3集短剧,豆瓣评分9.0。


这是一部没有悬念、没有巨大冲突,也不热血的剧集,却在平平淡淡之中讲了个好故事,需要你静下心来,好好品味,如同品味一壶美酒。


有网友评论:回归宁静,却心怀澎湃,如此端正肃穆的质感,在电视剧中太少见了。有情怀,懂敬畏,藏功底,暗香浮动,回味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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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片名就能得知,这个故事的核心是:酿造清酒


主题看起来很像被各类公众号说烂了的“匠人精神”,但实际上,它想探讨的,很多很多。


比如,大城市的光鲜亮丽,就比凋落小镇上的生活,更高级,更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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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是选择为了一份优渥的收入而被奴役,还是忍受清贫却得到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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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为了做好一份工作,到了疯魔的地步,甚至连家人都不顾,是否值得?


关于适合,关于选择,关于寻找自我,关于执着…


它只抛出了问题,没有给出答案。答案,留给观众自己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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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是,它没有把中年创业的故事理想化,没有拼命打鸡血,而是不惜花很多篇幅,表现创业初期的种种艰难。


很世俗,也很实在,最大的问题,是钱。


请人要花钱,买顶尖的酒米(专门为酿酒而培育的稻米)要花钱,添置设备要花钱…


说什么匠人精神、心怀敬畏、耐得住寂寞、精益求精,这些都只是加分项,没有金钱的支持,哪样能推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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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一是一个在大城市奋斗半生的打工仔,哪里拿得出巨款,他只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找人贷款,甚至被以前银行的下属为难…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已经没有自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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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填坑,他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红酒卖了,还卖了车,卖了老家一块地。如果不是贷款批得及时,他差点要把房卖了…


老实说,修一的种种境遇,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在小出租屋里,开始在乌鸦公众号上写推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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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有这样一幕,贷款批不下来,酿酒师又拒绝了修一的聘请,一向稳重内敛的他,憋着一股气回到车里,这才敢发作,急得直捶方向盘…


不得不夸一下伊藤英明的演技,那种被逼到绝境的神情,被他演绎得自然流畅,让人很容易产生代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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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剧更神奇的是,它花了将近一半的篇幅,事无巨细的刻画了酿酒的全过程,有那么几秒钟,你差点以为,这是一部关于清酒酿造的纪录片。


修一对酿酒一窍不通,他只能求助于当地泰斗级的酿酒师,鹫尾。


鹫尾,已经酿了58年酒,曾经是一家酒坊的顶梁柱,最近才因为心脏不好,退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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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一兴冲冲跑去请他出山,自以为诚意满满,却被他怼回来:单凭一时心血来潮,是酿不出好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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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一要到很后来,才明白鹫尾的意思。


原来,酿制清酒,是如此繁复、枯燥,又必须精确到变态的地步。


从头一年的11月开始,到来年3月,整整5个月的时间,酿酒师要带领工匠们,完成洗米、蒸米、制作酒母等等一系列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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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有讲究。


比如洗米,磨过的米会瞬间吸入水分,又很脆弱,所以要又快又轻的洗。


光是洗和甩干,都要精确到秒,然后是量温度,再计时浸泡,再计时甩干…


这样的工作不断重复,你想想,一天洗几百公斤的米,是个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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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米蒸好了以后,要放凉到35.8℃,然后立刻运送到维持在将近30℃室温的酒母室。


从蒸米的地方,到酒母室,没有捷径,一袋袋米全靠工人跑着步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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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所有人光着膀子列队,深吸一口气,憋住,等待酿酒师在蒸米上撒上曲种,使曲霉附着在蒸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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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开始翻拌…


程序,就这样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酒酿得好不好,就在这每一个环节是否严格控制,一丝一点的马虎,都会影响酒的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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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尾有一个外号,叫“恶鬼”。


意思是,这人心里住着一个非要做好酒不可的鬼,是那股力量支配着他,放着顽疾不治,还要来酿此生最想酿的一种酒。


他想要用石川县的米,石川的水,石川的酵母,酿一个100%的石川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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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别喜欢剧中一个段落。


鹫尾想要给买一种石川门米。这是当地的米农和农业试验所花费10年,才种植出的适宜酿酒的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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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种的人不多,他知道最好的酒米农,就在石川金泽的深山里。


这个酒米农也很有意思,他就知道埋头种这种米,也不跟风种别的,还会挑选买家,卖不卖全凭他高兴。


偏偏,这人跟鹫尾以前有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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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话了:我这儿没有卖给鹫尾的米,除非他亲自上门来求我。


鹫尾也没摆谱,立刻就去了。


俩老头见面就怼。


老农说:呦,你还活着哪?


鹫尾说:是啊,你不卖米给我,我酿不出梦寐以求的酒,死也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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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农见他这样说,二话不说打开米仓:有四五家酒坊想买,我没答应,没有你的酒坊,没有人能百分百充分利用这米。


他以低廉的价格卖给了鹫尾,又说:喝上石川县最好的米和水酿制出的极品酒,也是我这老骨头最后的夙愿了。


你要造的酒,缺了我的米就不行,但也只有你的技术,才配得上我的米…


两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仿佛高手过招,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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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清酒是日本的国酒。


历经两千多年,日本人不停将酿造过程繁复精致化,才造出口感细致、丰富,举世无双的清酒。


听起来无非是水、米、酵母的结合,日本清酒却做到了种类繁多,不同产地更是展现出不一样的风味。


据说,日本清酒的厂商多达1500家左右,每个厂家都有自己的品牌。其中不少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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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豆瓣上,一位网友这样说:也只有在日本的影视剧里,才会看到这样的题材。


无论是电影电视剧,还是纪录片,日本人似乎特别愿意把自己老祖宗的那些传统拿来作为拍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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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日日是好日》,道尽了日本茶道中那些繁复到变态的礼仪。


却让人看完心旷神怡,对“一期一会”心生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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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京都人秘密的欢愉》,用小短剧的形式,讲述京都人的生活如何“麻烦”:


追着时令,吃和果子,不同的时节,和果子的名称也不同。


春看樱花,夏赏绿叶,秋观红枫,冬扫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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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NHK电视台每年都会拍一部历史正剧。


迄今为止,这种被称为“大河剧”的剧集,已经推出了59部,全世界的观众都可以借此了解日本的文化和历史…


那些故纸堆里的故事,那些被快节奏的时代逐渐抛弃的传统,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荧幕上。


有人愿意花大力气拍,也有人愿意花时间看。


你可以从中感受到,他们深深的热爱着本国的文化,并以此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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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大河剧海报合集


他们相信,这些文化传统是有价值的,是美好的,是可以拿来分享的,也是能够被接纳的。


他们不怕被他国的文化影响,而相信自己的文化可以影响他人。


所谓的文化自信,不过是这样的大大方方,不怯懦,不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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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日本的清酒酿酒技术,吸收了中国黄酒酿造技术,日本的茶道源自我们的大唐…


还有尺八这种乐器,也产生于中国,却在中国失传,在日本发扬光大,甚至融入到现代流行音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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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本该有能力,把中国宝贵的文化财富,传播到全世界,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中国人,都对自己的文化知之甚少,甚至,并不感兴趣。


什么是爱国?我想,热爱本国的文化,必然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日本的经验,或许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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