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是彼此珍惜

沈复,字三白,号梅逸,清乾隆二十八年生人,十八岁娶舅女陈芸为妻。婚后二人举案齐眉,相爱甚笃,然命运多舛,生活困苦,幸二人不落俗套,苦中作乐,耳鬓厮磨二十三载,至芸身故,仍情深如旧。作《浮生六记》六卷,以真言记真情,记录过往生活趣味,为后代文人所推崇。

幸福,就是彼此珍惜

《浮生六记》现存四卷,分为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另外两卷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道已佚失。其中“闺房记乐”最为有名,林语堂称陈芸为“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一个女子”,张佳玮先生读完之后也觉得,“沈复简直配不上他的妻子”。但在那样礼教严密的时代,沈复能用他的笔,记下和陈芸那些细碎绵长的生活和幸福,在晚年回忆的时候,应该也会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们常常在武侠世界里向往神雕侠侣,琴瑟相和,但生活的真相往往是贫贱夫妻,百事皆哀。

美好的激情总会会褪去,现实的凶猛终会到来。王子和公主在战胜重重苦难终于在一起,却发现还有婆媳矛盾,孩子上学,今天辛辛苦苦烧的饭他竟然还挑剔,一天光知道打游戏不干家务等诸多破事摆在面前。

幸福,就是彼此珍惜

所以,陈芸的可爱就显得更为珍贵,“古来肯疏食饮水过日子的夫妻多是无奈”,沈复和陈芸的日子过得颇为清苦,多时得用心经营,才能过得下去。但陈芸在清苦之中却始终有着一些趣味,一丝淡雅,和丈夫过出安贫乐道的味道,真真是一位妙人。

陈芸之妙,首在其才。陈芸少时,父亲去世,生计艰难,她与母亲和弟弟相依为命,陈芸凭自己的一手女红和母亲一起支撑起家,连弟弟的学费都没有少过。旧时女子多不读书,陈芸听别人口述《琵琶行》,就能够记背。后来在旧书篓中发现《琵琶行》,才开始认字学诗,还能写出“秋浸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诗句。

与沈复结婚后,丈夫本来也是喜欢吟诗作对的雅人,两人兴趣相投,经常谈诗论文,从汉赋唐文谈到李白杜甫,不是附庸风雅的讨好,而是真心实意的喜爱,颇有些“忙时与你粥可温,闲时伴你立黄昏”的温馨。

陈芸之妙,二在于趣。她敢于和丈夫男扮女装去看庙会,能够雇馄饨担子为丈夫的赏花会温酒。沈复不喜俗礼,落拓不羁,自然对官场经营不甚喜欢,一生沉沦下僚,甘居人下。陈芸也不强求其夫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反而对丈夫的“闲”非常理解,不觉得丈夫没出息没本事,颇有点黛玉识宝玉的感觉。陈芸少了那个时代大部分女子被礼教洗脑后事事恭顺的呆板,多了一份知己体贴的灵动和神采。沈复的堂弟媳妇,出嫁时缺珠花,陈芸知道后,立刻取出自己以前采纳的送出去。旁人替她惋惜,她毫不在意。但对破书残画反而极为珍惜,“书之残缺不全者,必搜集分门,汇订成帙,统名‘继间残编’;字画之破损者,必觅故纸粘补成幅,名曰‘弃余集赏’”。他们夫妻二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富裕,陈芸既要侍奉公婆,还要做女工家务,在平淡繁杂的庸常中,还能收拾字画,与丈夫插花寻石,把平常的日子过成诗。婚姻围城,时日长久,夫妻双方往往多柴米油盐的世俗,少些赏花饮酒的雅趣,

陈芸之妙,三在其情。古人结婚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好不好全凭运气。十三岁的沈复,去舅舅家遇到陈芸,就转头对母亲说一定要娶这个女子为妻。母亲也很中意陈芸,把她叫到身边,摘下戒指为她带上。也许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本在在茫茫人海中独行,但一次相遇,便是一生。

后来沈复去给陈芸堂姐送亲,回来晚了,只有蜜脯可供果腹,沈复嫌味道太甜,无法下口。烦恼之时,陈芸偷偷拉着他的衣袖,来到自己房间,摆出暖粥小菜。沈复正要吃,陈芸表哥忽有事来,看见此情此景,打趣到,刚才我问你有没有粥吃,你说没有,原来是给心上人准备,陈芸非常害羞逃开,全家上下都取笑她。那碗粥,想必在沈复的心里满满都是暖意,爱是细微点滴处的温馨,也是恰到好处的关怀。

四年后,两人如愿结为夫妻,真正是嫁给了爱情。婚后,二人情好日密,洒得一把好狗粮。

这两口子,十八岁结发为夫妇,刚分离两个月,就“感觉正当桃李争妍之候,恍如林鸟失群,天地异色”,再次相见,“握手未通片语,而两人魂魄恍恍然化烟为雾,不知更有此身”。平日在一起谈诗论文,七夕设香烛花果,刻“生生世世为夫妇”的印章相互交换,并约定“今世不能,期以来世”同游。陈芸所在之时,男尊女卑,女子恭顺多而懂得

可是,情深不寿,慧极永伤,沈复和陈芸的相知相得,最终败于生活的残酷。陈芸后来身患血疾,又因为琐事得罪公婆,不容于家族,生活日渐窘迫,两人只能靠借债度日,最后陈芸的病势渐重,生活也越来越艰难,最终不治。临终时,陈芸对沈复说出了临终遗言,知己如君,得婿如此,此生无憾。

有人觉得陈芸的死,沈复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他不善营生,又容易轻信于人,所以才越来越穷困,以至于陈芸不愿治病;是他不走科举世俗之路,两人日子才过得如此清苦。陈芸越美好,沈复的责任就越大。可是,如果沈复像世人那样醉心名利,沉于世俗,他和陈芸是否还会琴瑟相和相知相伴?

世间万物,有所得,就有所失。也许别人替陈芸不值,陈芸自己应该是不会后悔的。两人富贵时一起享受美好,穷困时,也能共同对抗生活的獠牙,把平淡的日子过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因为爱,沈复用笔,记下了他和陈芸的故事,余生不断怀念。读他们的故事,我们明白两人之间,真心才会珍惜,懂得才会值得。

幸福的婚姻并非拿到了世上最好的东西,而是珍惜了彼此生命的所有。

幸福,就是彼此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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