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上午，陝西咸陽市婦幼保健院多名被裁醫護人員陸續接到咸陽市衛健委人事科電話通知，讓他們接受調查組談話。談話後，醫院人事科通知40位醫護人員回去上班。有醫護人員表示，大家仍然很擔憂，猶豫要不要回醫院上班，“把我們優化掉了，現在又讓我們回去，這兩者太矛盾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不僅“被裁”的醫護人員感到“出乎意料”，圍觀的網友也感到一頭霧水。
“醫護人員被裁”事件曝光之後，很多人對醫院“卸磨殺驢”的舉動表示不滿，同時也對醫院所謂“優化”的依據提出了質疑。不過，醫院並沒有做出有說服力的解釋，反而是甩出了一份“聲明”：“這樣不實的報道，可能被幕後黑手利用。”隨後，“聲明”迅速被刪除，醫院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轉變。從堅稱“優化”完全遵循法律規定，到通知醫護人員“回去上班”，醫院到底經歷了什麼？
與其說這是當地衛健委的行政之手在發揮作用，不如說這是網絡輿論推力的展現。咸陽市婦幼保健院官網曾發佈消息：“針對近期個別職工勞動爭議引發的微信、微博公眾號輿情事件，成立專門應對小組，妥善處理輿情危機，引導輿論導向。”從“處理輿情危機，引導輿論導向”的角度看，通知醫護人員“回去上班”更像是平息爭議的權宜之舉。無論涉事醫護人員是否接受這樣的回應，這顯然不是公眾想要看到的結果。程序正義到底體現在哪裡？如果沒有程序正義的保護，即使“回去上班”，會不會被再次“優化”？
按照咸陽市婦幼保健院的解釋，“優化”的背景是醫院業務嚴重萎縮，“優化方案”早在2019年11月就已經出臺，“由於疫情影響，推遲於近期實施與部分合同到期的聘用人員終止勞動關係”。由此帶來的疑問是，既然合同到期人員可以推遲“優化”，醫院是否會“由於輿論影響”，再次推遲“優化”？“回去上班”看起來是一種妥協和讓步，實際上與“優化”思路別無二致，當事人只能被動地接受結果，而看不到任何實質性依據，這樣的勞動關係顯然是岌岌可危的。
如果咸陽市婦幼保健院想要展示誠意，當下需要做的不是電話通知醫護人員“回去上班”，而是遵照法律程序簽訂正式的勞動合同。這恰恰也是雙方產生爭議的焦點所在——醫院表示，“優化”完全遵循《勞動法》及《勞動合同法》等法律法規之規定，有醫護人員則表示：“只簽訂過一年的合同，讓律師看過之後，才知是無效不合法的合同。”勞動合同是一種嚴肅的法律文件，如果的確存在用人單位偽造勞動合同，必然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無論醫護人員是否“回去上班”，這些問題都不應就此一筆勾銷。
此事曝光後，咸陽市婦幼保健院曾表示，咸陽市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已立案受理。這一說法也得到了咸陽市衛健委的肯定，在接受採訪時，咸陽市衛健委相關人士表示，這是一起勞動糾紛，被裁員的醫護人員是“醫院聘用”。既然勞動仲裁部門已經介入，足以說明雙方早已“談崩”，衛健委此時介入恐怕不能起到積極的效果——即使醫護人員“回去上班”，如何確保他們不會再次被“優化”？退一步說，如果醫院真的不堪重負，召回那些被“優化”的醫護人員之後，下一步應該以誰為“優化”目標？
綜觀此次事件，“優化”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保證“優化”遵照法律程序規範進行。對於勞動者而言，“上班”雖然是一種現實工作狀況，但如果得不到法律的庇護，勞動權益實際上很難得到保障。如果說沒有法律依據的“優化”令人心寒，無名無分的“回去上班”同樣令人感到不安。
5月1日晚，咸陽市衛健委宣佈介入調查咸陽市婦幼保健院“醫護人員被裁”事件。目前，咸陽市衛建委還未發佈官方調查結果。無論醫護人員是否“回去上班”，官方調查結果都應該儘快回應。這不僅關乎當事雙方的利益與訴求，更是關係到用人單位規範用工的諸多問題。作為一起備受關注的公共事件，希望官方調查結果不要讓人等太久。
紅星新聞特約評論員 趙志疆
編輯 趙瑜
紅星新聞 2020-05-04 14:22: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