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青樓”一詞,很多人“談窯變色”。誠然,我們很容易下意識把“青樓”和當代某些情色場景相結合。
嚴格來說,“青樓文化”幾乎是貫穿於整個中國古代史,並且在歷史上留下了非常濃厚深重的一抹色彩……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菩薩蠻》
以上所述,是我國唐代詞人韋莊在追憶年少逛青樓的場景所有感而發。提起青樓,人們總是在不經意之間會想到男歡女愛之事以及色情交易場景。其實不然,青樓並不等同於妓院,古代妓女分為兩種:一種賣藝不賣身,比如歌妓,舞妓等;另一種是只賣身不賣藝,那便是娼妓。
一般來說,古人的文化水平程度都不怎麼高,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儒家思潮毒害下,女人的文化程度更是等同於零,而青樓女子就算是當時文化程度最高的女性了,甚至像魚玄機、薛濤這樣的女性文采完全不輸當時的天下名士。
其實最早“青樓”這個詞指的是有錢人家裝修豪華、青磚青瓦的房子,後來才慢慢變成了妓院或者高檔會所的代言詞。在古代能夠去青樓消費的那基本都是達官顯貴、風流才子、商家巨賈甚至是天子帝王。
歷史上最愛逛青樓的皇帝當屬宋徽宗趙佶。
在當時,趙佶為了能夠和當時名動京師的李師師約會,特意讓人從皇宮挖了一條直通李師師住所的暗道。而且宋徽宗貴為天下之主為了李師師這樣一個地位低下的青樓女子極力打壓當時的大文豪周邦彥。事情是因為李師師除了和宋徽宗打情罵俏之外,還特別欣賞周邦彥的才華氣質。而周邦彥同樣對李師師傾心已久。
有一天,李師師和周邦彥在房間聊天,從詩歌曲賦談到人生理想,突然聽說宋徽宗來了,領導和下屬為了同一個妓女碰面那是尷尬無比的,周邦彥眼疾手快躲在李師師床下,等宋徽宗和李師師約會結束準備回宮時,李師師說了句:
夜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
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天這麼晚了,路上結霜打滑難走,要不就別回去了。”李師師雖然是客氣話,宋徽宗也心知肚明,但一國之君在外面瞎玩了半天而且這事要是傳出去皇帝住在妓女房間恐怕要成為天下笑柄。於是便回宮洗漱睡覺去了。領導走了,待在床下的周邦彥克是把這兩人的情話聽得一清二楚,改天便寫下一首詞《少年遊·並刀如水》,具體內容如下: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初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李師師特別喜歡周邦彥這首詞,還唱給宋徽宗聽,宋徽宗很是驚訝,這不是倆人約會的場景嗎?誰寫的?李師師也是毫不遮掩把周邦彥說了出來,宋徽宗一怒之下隨便找了個理由把周邦彥免職趕出京城了。可憐一代文豪周邦彥稀裡糊塗為了個女人,事業和前途全丟了。
實際上,妓院最早在春秋時期就有了,而且還和輔佐齊桓公成就春秋霸業,六合諸侯,一匡天下的管仲有關。
管仲可謂被古代色情行業奉為整個行業的“祖師爺”。此人在對齊國改革中採取了許多有利措施,其中有一條就是以國家和官方的名義建立妓院,史書上稱之為“女市”,在齊國國都臨淄一共開設7家官方妓院,每家女市有100個“女閭”(其實就是妓女)。
顯然,這些妓女來頭可不小,以今天的行業標準來看,她們不但是國企單位的正式編制員工,而且還享受極佳的福利政策。管仲設置妓院的目的就是為了增加國家稅收,解決大量女奴隸的就業問題。(這裡要說一下,春秋時期諸侯之間相互攻伐,每一次戰亂以後伴隨著的是造成大量人口流失,而這其中尤以沒有戰鬥力的女性居多,這些女性被俘虜後成為奴隸販賣到本國或別國,有時也會出現大量女奴隸無處可去,無人問津而慘死的情況,命運極其悲慘)。除了管仲,越王勾踐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在軍隊中設計了“營妓”用來為士兵們解決生理需求的君王。
到了唐朝,隨著科技水平上升,人們的思想和社會風氣漸漸開放,妓院也得到了蓬勃發展。
但是這也帶來了新的問題,不是隨便什麼男人都能去妓院玩得起的,光有錢不行,比關係拼爹也沒用,還得有很高的才華造詣。腹有詩書下筆千言,出口成章有真才實學的成年男子才能博得佳人歡心。
唐代科舉制繼承隋朝基礎並獲得了顯著完善與提高,和平年代社會以讀書步入仕途為全體男性的最高目標,所謂“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講的就是唐代這種社會風氣,無論是誰,只要肯努力讀書有朝一日金榜題名也能從一個“背灼炎天光”的農民一躍成為天子的“座上賓”。當時中舉的人還有一項重要指標,那得長得帥才行。為什麼這麼說呢,唐代也是個“看臉”的時代,中舉之人基本都是才貌雙全的優雅男性,且中進士的兩位將獲得在長安城隨便逛青樓的權力,而且擁有優先選擇權,名曰“採花”。
眾所周知,古代科舉進士前三名分別被稱之為:狀元、榜眼和探花。而第三名的“探花”一詞就是這麼來的。舉個例子,唐代大孝子,有“詩囚”之稱的孟郊寫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當然,青樓行業還對古代文學發展提供了很大的幫助,許多文人騷客都寫下過無數令人稱歎至今的文章和詩句。歷史上比較著名的柳永、白居易都是青樓裡“VIP”級別的人物。
除了才華橫溢、筆下生花的特點,其實很多青樓女子看似浪蕩,實則忠貞不渝。在古代為了心上人在青樓等個3年、5年、10年甚至更久的女子不計其數。從“妝成總被秋娘妒”的豆蔻年華到“門前冷落鞍馬稀”的大齡剩女。這些,在歷史上早已見怪不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真的就是對的嗎?也許未必!
宋代有一青樓女子嚴蕊,與台州太守唐與正感情很好,因後者反對朱熹,得罪了當時如日中天的朱老爺子,後來朱熹升任浙東提舉就開始清算唐與正了。嚴蕊受到無辜牽連被投入大牢,岳飛的兒子嶽霖知曉此事後,動用關係才把嚴蕊救了出來。出獄前,嶽霖讓她當眾作詞一首以自陳,嚴蕊隨即寫出一首《卜算子》: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頭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詞中表達出的真情實意,嚮往自由而不屈不撓的氣質震驚在場眾人,也正因此,朱熹最終放過了她。
還有許多青樓女子在國家危難之際挺身而出,南宋“中興四將”之一的韓世忠妻子梁氏,就是“擂鼓戰金山”的主角梁紅玉,也是青樓出身,又比如民國的“小鳳仙”朱筱鳳為了掩護蔡鍔將軍去雲南舉義而險些慘遭人手。
明末清初時期,“秦淮八豔”之一的柳如是,在明朝滅亡之際拉著錢謙益一起去跳河殉國,結果錢謙益到了河邊一摸河水說了句:“水涼,不宜跳。”做了滿清的順民。
一代名士、文壇盟主竟然比不上一個文弱青樓女子有氣節,實在是令人唏噓不已。
文|南書房|雜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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