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YANG
這一次做空，瑞幸提前有沒有察覺到？
2月份藉由渾水公佈的做空報告，就像是山頂滾落的一顆雪球，引發了瑞幸2個月後的崩盤。一種假設是，即使瑞幸沒法阻止雪球滾落，至少能做點什麼應對雪崩。防患於未然是一句所有人都會講的正確話語，不過現實中會這麼去做，肯定是在吃過了苦頭之後。
這次做空背後，到底誰是始作俑者？這個問題市場在追問，瑞幸知道嗎？要滾起這顆小雪球的動靜並不小。做空報告中被一組數據是最好的證明：
“我們動用了92名全職員工和1418名兼職員工，在981個門店日進行監控和記錄門店客流量，覆蓋了100%的營業時間”。
這個調查持續了4個月。做空報告中說，他們對瑞幸的追蹤是從2019年第四季度開始的，一直持續到2020年的1月。燃財經的採訪展現了更多細節：做空報告的調研從去年10月份就開始了，執行調查的諮詢公司長時間都在招募兼職人員。
對此，瑞幸毫無察覺嗎？至少他們的店員是有感受的。做空報告中也提到，調查中有被瑞幸員工趕出來的情況。瑞幸調整取餐碼生成規則，也在側面證明他們對這類商業調查有所警覺。
不過從目前已有的信息看，瑞幸的“反做空”工作也就這些了。瑞幸除了指責做空報告的統計方法毫無根據外，並沒有給出實質性的反駁證據。這家公司和他的相關方為什麼那麼篤定？但凡事就怕萬一，即使“好公司”也可能被空頭咬出血。2012年，新東方也曾被渾水攻擊，兩天內市值掉了20億美元。
做空機構很喜歡把自己比作水中的鯊魚，做空對於它們就像鯊魚需要持續遊動一樣，是它們賴以生存的氧氣來源。那麼中概股就是在野泳，儘管知道水裡有鯊魚遊動，但還是毫無保護地跳進去。是無知者無畏，還是一種無所謂和傲慢？
對此，一種“陰謀論”已經悄然蔓延。這種觀點認為，被做空是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然而，很多事實與此相互矛盾。比如，瑞幸股東是在2月10日選擇“部分出逃”，當天瑞幸發佈了15條“超過5%披露”的重要公告，主要就是股東股權變動。這已經是做空報告發布後的第9天，距離瑞幸股價反彈也已經好幾天了。
更可能，就是“傲慢”。一是以為，這又是個不痛不癢的做空。從2019年5月上市以來，瑞幸持續被看空中。不過這並沒有妨礙它的股價連連走高。甚至就在1月份，它還通過增發的方式剛剛從市場上拿走了11億美元。
市場的“熱情”讓瑞幸有恃無恐。2月4日，它僅僅在SEC文件中否認了做空報告中的職責，尤其強調其所有關鍵運營數據都被實時追蹤、可被驗證。結果呢，股價很快回到了做空前。瑞幸甚至沒有像新東方或者不久前的萬國數據那樣，找一群投行來站臺，或者說服大佬們增持來拉昇股價。
有審計機構人士也說，大多數的做空確實最後都不成立。做空機構不像會計師，他們拿不到公司的運營數據、現金流水，所以只能從外部調研去推導出結論。有時候這個結論還是提前預設的，所以很可能就是很無稽。即使瑞幸最終被證明大有問題的，如果這次不是自曝，也可能繼續風光下去。
而短時間的股價起伏，對公司可能並沒有實質性影響。這是傲慢的另一個原因，反過來又加深了傲慢。2月1日做空報告一出，瑞幸股價跌掉了一成多。做空機構肯定掙到錢了。後續的反彈又給他們創造了新的掙錢機會。
不過這對公司和管理層而言，不就是市場上一部分的錢到了另一部分人手裡嗎？對管理市值不在意、和投資者缺乏交流，倒不是瑞幸才有的，這是在美國上市的中國公司普遍被吐槽的點。美股投資人說，除了IPO他們很少能見到中概股的管理層，甚至很難找到這些公司在美國的常設辦公室。最近的案例，就是聚美優品，美國的投資機構抱怨找不到投資者溝通辦公室。
有了這個背景鋪墊，或許可以理解：瑞幸知道有人在收集公司信息、可能會有一波做空，但並不在意，因此也沒有做任何應對準備。
這實際上也是中概股的普遍現狀。與一位會計師聊天時，對方也吐槽中概股中有“反做空”意識的，“幾乎沒有”。跟誰學最近的經歷，就是最典型的證明了。從今年2月到4月份，這家在線教育公司兩次被做空。
上次被Grizzly Research質疑數據造假，這次香櫞(Citron Research)的報告中有80%重複了上次的質疑。這說明跟誰學不僅沒去堵住可能被做空的漏洞，甚至連怎麼回應都沒準備好。 除了回應報告嚴重失實，跟誰學的創始人陳向東只是把鍋拋給了“中概股信任危機”。但即使在線教育公司，在美國上市也不止跟誰學一家。何以解釋空頭率先盯上了跟誰學？
除了主觀層面的傲慢外，不知道怎麼做可能也是重要的。比如最直接的，有多少家上市公司模擬過做空，瞭解自己有多少漏洞？其中有多少家公司有常設的反做空機構、組建了專門的應對團隊的？更不用說搭建一個外圍的信息網絡，去收集做空機構的動向的。
對於中國公司來說，防鯊籠確實是新事物，什麼樣的防鯊籠是有效的也得從頭認識。比如內部信息管控，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瑞幸的做空報告中，有很多信息被認為是內部人洩露的，否則工作群的聊天信息怎麼流出來的？
題圖：鯊魚。來自Pexe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