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兵学通论奇书《草庐经略》史论结合,以论带史!【卷一】

《草庐经略》一般著录为无名氏撰。从书名上分析,作者将自己的兵书起名为《草庐经略》,无异是以隐居茅庐的诸葛亮自命,所以,他是一位隐士。据书中所记内容推断,它当成书于明万历初年。其根据是:(一)作者称明朝为“国朝”,称朱元璋为“高皇帝”,称明朝初年为“国初”;(二)书中专有“御倭”一节,记述了嘉靖以来的抗倭战争;(三)辑有《练兵实纪》中的内容;(四)书中虽有“平蛮”、“平羌”专篇,但未言及万历以来明与后金的战事。所以本书成书上限应在隆庆以后,下限应在万历中期以前,大约在万历初年。

《草庐经略》是被人誉为中国兵学通论的一部明代兵书,史论结合,以论带史,分门别类地介绍了中国古典兵学的基础理论。

《草庐经略》一般著录为无名氏撰。有的题明黄之瑞撰,可能据题黄之瑞纂辑的《草庐经略舆图总论》著录(关于《草庐经略舆图总论》下文讨论)。还有的题黄启瑞撰,不可考。从书名上分析,作者将自己的兵书起名为《草庐经略》,无异是以隐居茅庐的诸葛亮自命,所以,他当是一位隐士。本书具体成书年代亦不可详考。但据书中所记内容推断,它当成书于明万历初年。其根据是:(一)作者称明朝为“国朝”,称朱元璋为“高皇帝”,称明朝初年为“国初”;(二)书中专有“御倭”一节,记述了嘉靖以来的抗倭战争,总结了戚继光、俞大猷的抗倭经验;(三)辑有《纪效新书》、《练兵实纪》中的内容及戚继光的用兵实例;(四)书中虽有“平蛮”、“平羌”专篇,但未言及万历以来明与后金的战事。所以本书成书上限应在隆庆以后,下限应在万历中期以前,大约在万历初年。


中国古代兵学通论奇书《草庐经略》史论结合,以论带史!【卷一】


《草庐经略》十二卷。乾隆抄本作八卷,道光抄本作六卷。卷下分篇,全书共一百五十二篇。每篇体例类同《百战奇法》、《白毫子兵* 》等兵书,先进行理论阐述,然后引用古代战例,或用兵故事及兵家言论,来证明自己论点的正确性。全书内容比较丰富,对战争的目的、战略战术、治军用将、阵法训练、火器制造、赏罚原则、阴阳占卜、屯田粮饷等军事上的各个方面都有所论述,既有对古代优秀军事思想的继承和阐发,又有对明代战争经验的总结。其详细篇目如下。

卷一:操练、丁壮、精器械、习技艺、教部阵、训将、忠义、任贤、拊循、军刑、军赏。

卷二:将谋、将勇、将勤、将让、将信、将廉、约己、戒骄、责己、受善、致身、一众、选能、料敌。

卷三:远略、战权、部分、号令、军容、誓师、阴阳、禁祥去疑、矫言定众、假托鬼神、粮响、屯田、谨粮道、因粮于敌、地形、诡谲。

卷四:恩信、果断、持重、迅速、贵和、尚暇、尚静、尚秘、尚忽、尚整、冶力、治气。

卷五:用众、用寡、正兵、奇兵、车兵、骑兵、步兵、进兵、退兵;

卷六:客兵:、主兵、形人、虚实、击虚、避实、立营、军号、斥堠、间谍、乡导、督战。卷七:救援、攻营、袭人、致人、伏兵、防伏,游兵、疑兵、招抚、受降。

卷八:禁暴、逐利、乘胜、应卒、因势、出困、严备、内应、安众、愚众、虚声、先声。

卷九:击强、击众、度险、薄险、守险、奇险、筑险、间道、误敌、怒敌、饵敌。

卷十:疑敌、骄敌、懈敌、饥敌、待敌、薄敌、离敌、追敌、蹑敌、诳 敌、火攻。

卷十一:水战、山战、隘战、野战、夜战、暑战、雨战、风战、烟战、分战、迭战、死战、逆击、必战、邀击、横击、夹击、反击。

卷十二:首尾击、击后、掩击、突击、制突、先击强、先击弱、用弩、备边、御戎、平蛮、御倭、平羌、平盗、定乱、居功。


中国古代兵学通论奇书《草庐经略》史论结合,以论带史!【卷一】

卷一篇

操练

从古国家巨弊,奠巨乎平时武备废弛,卒闻有警,招募而即使之战也。孔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夫不教之民,尽市民也。即韩淮阴之出奇,岂驱市人而战乎?予谓操练不可不讲也。然观今时操练,虽穷年无益于事。旗帜虽有,不谙指挥;金鼓虽有,不晓进退;器械虽有,不堪攻击;部阵虽有,不识奇正;士卒虽有,不汰老弱;手足虽有,不习技艺;将帅虽有,不精兵机。惟窃操练之名,模仿故事,而分立而奔走而喊噪,有同儿戏。将官据高案而视之,亦不知何以趋跄。如斯殊可叹也!夫操练之法,在士选、器械、教师咸备,三令五申,驱而用之,必能临阵杀贼,为国报效。第操之云者,非止操步阵也:操其技艺,使之精熟;操其耳目,使之不惊;操其心志,使之不乱;操其胆气,使之外不畏敌,内不爱身。故万人可操,百人可操,虽数人亦可操。必使弱士可为贲诸,百人可当万众。此操之最上也。夫善操之将,即善战之将。三军平素爱如父母,畏如神明,上下之情相通,兵将之法相习,故可与蹈汤火,可以赴深溪矣。然而国有此臣,善将

将者,便当谅其心迹,责其后效。假令谤箧心疑,息壤易信,操之一人,用之又一人,兵不识将,将未必贤。临事易将,兵家之忌也。久任成功,其昔人所贵乎!

操之之法,操器甲,习攻击,尚矣。而所谓操其胆气心志者,古之人尝试之。昔者,阖闾试其民于五湖,剑刃入肩,流血被体,民不惧而后用之。勾践试其民于寝处,民争入水火,死者千馀,逮击金而退之。此岂好死而恶生哉?鼓舞振作之效也。

国初,两准郡县多为张士诚所据。高皇帝欲取之,乃命镇抚居民,率将士分队习战,胜者赏银十两,其伤而不退者亦勇敢,赏银有差。且遍给酒馔劳之,仍赐伤者医药。因谕之曰:“刃不素持,必至血指;舟不素操,必至倾溺;弓马不素习而欲攻战,未有不败者。吾敌择汝等练之。今汝等勇健若此,临敌何忧不克?爵赏富贵,惟有功者得之。”顾谓起居注詹同曰;“兵不贵多而贵精,兵而不精,徒累行阵。近闻募兵多冗滥者,敌特为戒之,冀得精锐,庶几有用也。”

鼓舞之道,固难悉数。而贵勇贱怯,尤属先图。诚于勇鸷绝伦之士,贵而爱之,礼而重之,恩出异常,事经破格,当者思奋,闻者景附。古人式怒蛙而勇士至,齐桓引车避螳螂,以其似勇士而礼之。夫其似者犹且礼遇,故南征锋不留行焉。夫鼓舞士卒不爱其身而能杀敌者,以其所好易其所恶,坚其所好也。

武侯《兵要》曰;“短者持矛戟,长者持弓弩,强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给厮役,智者为谋主,”器械锋锐,甲胄坚密,则人轻其战:进者赏,退有刑,行以信。进不可当,退不可追。虽绝成阵,虽败成行,其众可合而不可离也。

丁壮

兵法曰:“兵无选锋曰北”。所谓选者,选其人于未教之先而教之,再选其人于既教之后而用之。以材力雄健者为众兵;仍于众兵之中,选其武勇超群,一可当百者为选锋。所谓先登陷阵,势如风雨,全恃此辈也。善乎周世宗曰:“兵务精不务多,农夫百不能养甲士一,奈何取民之膏血,养此无用之物乎!且健怯不分,众

何所惩乎!”于是大简诸军。其士卒精强,每战必胜。此选于既教之后者也。

未教时之所选者,或以武艺,或以强力,或以胆气,或以雄貌。须用乡野壮人,无取市井游猾。盖野人力作而性朴,力作则素习勤劳,性朴则畏法奉令。易以诚信感之,恩爱联之,不难就我彀中而不测我颠倒之术。市井游猾,不习勤劬,不畏法度。其在军中,巧为规避,潜倡邪说,引诱群辈,故不宜用。然市井中,果有武艺精熟,膂力轶众,胆勇过人者,又不在此论,在收用之得其术耳!

国初,立领民万户府,谕中书省臣曰,“古者寓兵于农,有事则战,无事则耕,暇则讲武。今兵争之际,当因时制宜,所定郡县,民间岂无武勇之才其精加简拔,编缉行伍,立民兵万户府领之。俾农时则耕,暇则练习,有事则用之。事平有功者,一体升擢,无功令还为民。如此,则民无坐食之弊,目无不练之兵。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庶几寓兵于农之意也。”此选于未教之先者也。马隆讨树机能,募兵限腰引弩三十六钧,弓四钧,立标简试,得三千五百人。遂西渡温水,斩树机能等。

秦王世民,选精锐千骑,皆皂衣玄甲,分为左右,使秦叔宝、程知节、翟长孙、尉迟敬德将之。每战自披玄甲,率之以为前锋,所向摧敌。

杜伏成常选敢死之士五千人,谓之上募,宠遇甚厚。有攻战,令先击之。战罢阅视,有伤在背者,谓为退怯而致,即杀之。所获资财,皆以赏士。故人自为战,所向无敌。如安禄山之曳落河,韩世忠之背嵬军,此皆拔其尤,选于既教之后者也。

精器械

方今各卫军器,无论朽钝不堪,亦已强半不备。宜妙选良工,大开炉冶,极其精利,以物试之。不如法者惩之,即令改造。阅器之法,躬亲细验,毋旁委他人,毋信手抽阅。任非其人则见欺,十视一二则遗漏,于是工匠皆以苟且塞责耳!士虽执器,安能取胜以卒予敌,古人所忌。至若火器,古惟火箭、火炮。迨我天朝,可称大备。盖陆续得之南中诸番,而时创以己意也。窃以为神机之营,不必仍前秘其

法,须令郡县广其传。而私铸私藏,严法禁革。然火器易发难装,临阵常竭。敌乘我之歇而冲突,便至不支。须广造毒弩、劲弓、机石,互换选出,而火器仍旋装旋用,庶无竭之患矣。

桓公问管仲曰:“夫军令则寄诸内政矣,齐国寡甲兵,为之若何”管子对曰:“轻罪而移诸甲兵。”桓公曰:“为之若何?”仲曰:“制:重罪赎以犀甲一戟,轻罪赎以颙盾一戟,小罪赎以金分,宥闲罪。索讼者三禁而不上下,坐成以束矢。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锄、夷、斤、,试诸壤土。”甲兵大足。

夏主勃勃之臣阿利,性巧而忍,每程较器甲,工必有死者。射甲不入,斩其弓人;入则斩其甲匠。勃勃以为忠而任之。由是器械精严,近代无比。

夫管子罚罪人为甲器,虽至今行焉,可也。阿利之忍,固不可师。而阅器之严,试器之法,略当仿此。

习技艺

今日之操练,不教诸军以技艺,而第教以阵法,已非矣。况所谓阵者,又沿习久而易讹。即使尽善而无技艺,犹金弓玉矢,不可得而用也。一十八般武艺,人虽不能全习,亦当熟其一二。而弓弩枪刀则人人不可无,又人人不可不熟。教之者第无务用花法耳。盖花法,进退回旋,止可饰观。而与敌相对,务宜前进,稍尔回转,敌必乘之,胜负之机,于兹决矣。故但当教以临阵正法,使之精熟。盖临阵对敌,非若暇豫从容,白刃交前.存亡系念,心手张皇,成法易忘,艺虽夙胜,到此能用其半,亦足以制敌矣。倘从前牛疏,角刃之际,必将一技不施,安望执馘献俘也哉!是以教习之欲精也。一人教十,十人教百,百人教千,千人教万。时时按阅,评第高下,优昔赏之,劣者罚之,令在必行,断无宽宥。罚者不惟罚其本军,且罚及其教师;赏者不惟赏其本军,亦赏及其教师。上专于此,日务其事。日务其事,庶人心鼓舞,武艺娴熟,三年之后,定为精卒。

李抱真之镇泽潞也,策山东有变,上党为兵冲,而大乱之后,赋重人困,军伍雕刓,乃籍户三十而税一。令闲月,得曹耦习射。岁大校,亲按籍第其能否赏责,

比三年皆精。由是泽潞步兵为诸路最。

种世衡之镇环庆也,常课吏民射。有过失者,射中则释;有讼某事者,辄因中否而予夺之。人人自励.皆精于射。由是数年敌不敢近。夫弓弩鸟枪,中多者赏,中少者罚,人所易知。而枪筅耙钗刀牌,皆各有较之之法。说备于戚继光《纪效新书》。其较长枪,先单枪试其手法、步法、身法、进退之法,又二枪对试其真正交锋。复以二十步立木把一面,高五尺,上分喉、目、心、腰、足五孔,各安一寸木球在内,每人执枪于二十步外,听擂鼓擎枪作势,飞身向前,截去孔内圆木,悬于枪尖上。如此遍五孔内乃止。

一、试狼筅,先令自使,看其身、手、步法。用枪对较,凡长枪,哄诱不动,又能遮隔不入,为熟。

一、试耙钗,先令自使,看其身、手、步法。复以长枪短刃对较,能架隔长枪刀棍,翼狼筅出入杀人,为熟。

一、试刀,以能冲耙钗、狼筅,不及遮隔,为熟。

一、试挨牌,令与长枪对较,任长枪上下左右杀来,牌随敌应之,不能及身,为熟。

一、试藤牌,先令自舞,试其遮蔽活动之法。务要藏身不见,及虽闭藏,而目犹视敌,又能管脚下为妙。次以标枪一支,近敌标去,乘彼顾摇,便抽刀杀进,使人不及反身,为精。

一、试标枪,立银钱三个子三十步内,命或上或中或下,标中不差,为妙。

以上诸艺,各试其优劣,分上、中、下三等。上赏,下罚,中无及焉。练初,赏罚稍宽,令人易企,习熟则严,无假借也。

教部阵

昔人有言:善师者不阵,善阵者不战。若区区依古阵法以求胜,愚将也。夫阵亦何常之有,而可拘泥为哉!八阵、六花以前虽可考,而俱不能用。五行阵今虽可用,而亦不可拘。鸳鸯、奇正皆备,而迭进迭退,使力不乏,而敌难乘,此其宜于今者也。大都陈师于野,部阵要整肃,队伍要分明。毋喧哗,毋越次,毋参差不齐,毋自行自止、或纵或横。使目视旌旗之变,耳听金鼓之声,手工击刺之方,足习步趋之法。能圆而方,能坐而起,能行而止,能左而右,能分而合,能结而解。每变皆熟,而阵法于是乎在矣!

尝按古史有云:孙、吴善谈兵而不言阵,何也?或曰:《孙子》之“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吴子》之“圆、方、坐、起“数语,皆言阵也。第孙、吴之所谓阵者,不泥法而法自在。非如令人侈谈古阵,胶柱鼓瑟也。

张睢阳行兵不依古法,教战阵,令木部各以意教之。或问其故,睢阳曰;“今

与贼战,云集鸟散,变态不恒,数武之间,势有同异;临敌应卒,在于呼吸之间,而动询大将,势不相及,非知兵之变者也。故吾使兵识将意,将识士情;投之所往,如臂使指;兵将相习,人自为战。不亦可乎?”睢阳之说,在分战则可。盖睢阳之用兵,多分战也。

五行阵,按金木水火土。假令寇处高隆,我兵居下,仰而攻之,不便进退,利于防御。宜先为不可胜以俟之,则直阵可也。此以虞待不虞之道。其阵为木。假令敌居其下,我处高阳,俯而临之,势可冲突,利以进兵,宜乘人之不及而攻之,则锐阵可也。此进而不可御之道。其阵为火。假令地势险阻,跨斜冈,便无坚守之策乎?吾为圆阵焉,俾敌不知所攻。其阵为金。假令我兵处高,广平四达,得无晋剿之策乎?吾为方阵焉,俾敌不知所守。其阵为土。假令与敌相对,左右势高,可以吞敌,吾为曲阵而击之,所谓先夺其所爱也。其阵为水。五者之用,各园地形,是谓五行阵也。

戚继光鸳鸯阵,尝自谓杀贼必胜而屡效者。其法:

二人执刀牌平列,狼筅各跟一牌,以防拿牌人。后列长枪,每二支各管一牌,筅在牌后,紧随杀贼。短兵一支,在长枪后,以防长枪进老了,即便杀上。交锋时,刀牌乎低头前进,如闻鼓声而迟疑不进者,即以军法斩首。其余兵仗紧紧相随,而从刀牌之后。大抵筅以救牌,长枪求筅,短兵救长枪,以杀为务,退后者斩。前队战酣,后队即进,轮流更换,庶兵力不衰,而可以制敌之疲。精骑相机冲击,游弩以时往来。诸般火器,先阵俱发,俟两阵交后,仍于阵后装药,以备再用。

十人为队,队长领之;四队为哨,哨长领之:四哨为官,哨官领之;四官为营,营有将帅;五营为一大营,大将领之。以正兵合战,以奇兵取胜,此其大较也。兵多则依法而渐加之,可以数万,可以数十万。此步阵也。车骑之阵,虽自不同,纯宜整肃,而布列之法,详见《六韬》。大抵车以密固,徒以坐固,甲以重固,兵以轻胜,骑以捷胜,此常理也。车步骑三者皆备,则有战队、骑队之分。战队步骑相半,骑队兼车乘而出也,亦有纯用步者。虽各因其所长,亦各随其地利。惟车不可以独用,须以步骑佐之,圆而应之,存乎其人。

凡为战阵,先立家计。家计既固,则可以胜,不可以败。否则一败即渍,不可复支。故大将总统万众,列阵向敌,须分兵先立老营,固壁垒,备炊爨。其正阵,或用井田,或用五行,或用鸳鸯,或不拘于此随意整列,俱宜分两翼以待战。两翼者,分敌之势也。中阵以耪兵冲突,馀为扬奇备伏以佐之。扬者,挑战之兵,即选锋也,奇,用以出奇制胜,伏,用以袭其两旁;备,则设伏于后,以备不虞。斯家计固密矣。井田大阵,非众多不可。敌境平广,我欲深入,则此阵极为坚固而有节制者。辐重粮食,悉处中军,可免侵掠。是为行阵,即握奇也。其阵形体即方阵,但方阵不必列而为八,开方为九也。李嗣源谓庄宗曰;“此去火粱至近,前无山险,方阵横行,昼夜兼程,信宿可至,太公之四武阵者,其方阵乎(四武阵,即四武冲阵也)!”

训将

世之论兵者,以为不必用古法也。夫霍去病、张睢阳皆未尝仿古,而亦未尝不合古法。彼其天资甚高,心多灵变,故能自践悬合兵机,而岂可论于恒人哉!自古未有无方之医,斯无不依古法之兵,第合法而不胶于法可也。倘以古法为可废,则节制之师何从而有?所贵在无事之时,集世将之子及武勇出群之人,教之占名将用兵之术,务精求其义,必可试之当事而不窘于应变,非徒诵其空文而已。万一有警,出其所知,以应事机,指挥操纵,料敌设奇,持重老成,才猷练达,虽畴昔未临战阵,而宿将有所不及。何患夫无将才也!尝观今日之将官,其下者目不识一丁;而其上者工诗作赋,坐消壮气:或习武场论策,拾人唾馀,以博一第。其于兵家要义,终身不学,绝口不谈。即有谈兵者出于其间,反为楚咻。虽文藻翩然,议论有馀,究其实用,终无一效。脱遇缓急,心惊意怖,缩首牖下,于敌忾何益哉!

项籍平时尝学书不成,乃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姓名而已;剑,一人敌,不须学。当学万人敌。”粱乃教籍兵法。尹洙与狄青谈兵,善之,荐于韩琦、范仲淹曰;“此良将材也。”二人待之甚厚。仲淹授以《左氏春秋》,且曰:“将不知古今,匹夫勇耳!”由是折节读书,悉通秦汉以来将帅兵

秋》,且曰:“将不知古今,匹夫勇耳!”由是折节读书,悉通秦汉以来将帅兵法。

太祖尝朝罢,坐东阁,召诸武臣而问曰:“卿等退朝之暇,所务者何事?所接者何人?亦尝亲近儒生乎?往在战阵之间,提兵御敌,以勇敢为先,以战斗为能,以必胜为功。令闲居无事,勇力无所施,当与儒生讲求古名符成功立业之故。

事君有道,持身有礼,谦恭不伐,能保全功名者何人?骄奢淫佚不法,不能保全终始者何人?常以为鉴,择其善者而从之,可与古名将并矣。”

忠义

操练之法既行,是有兵而有将矣。第将非忠义,何以为立功建绩之本,而使三军感动兴起乎?虽忠肝义胆,天植其性,臣子应当自尽,原非为鼓舞人心计。而军心之向背趋舍,事业之成亏兴废,实由此焉!此衷一定,断不回移。有时勋业光天壤,于素志固惬,即身与时屯,心随力尽,亦足洒此一腔热血,稍报君恩。倘图身

念重,徇国心轻,受人之任,孤人之托,即万年以下,犹令人唾骂矣!

诸葛武侯之辅蜀,七擒孟获,六出祁山,食少事烦,流汗终日,尝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是以崛强汉中,三分鼎足。

郭汾阳之复兴唐祚也,栉风沐雨,先复二京,单骑讲好,身为虏饵。鱼朝恩等谗间百端,诏书一纸征之,无不即日就道。此两者,皆仗忠义以立功者也。

张雎阳之御尹子期也,每与贼战,眦裂齿碎,罗雀捕鼠,九死一生。身死之日,犹云:“生不能报国,死当为厉鬼以杀贼。”而人伦天道之言,尤分晰晓畅。

任贤

一贤可退千里之敌,一士强于十万之师。谁谓任贤而非军中之首务也。天生贤才,自足供一代之用。不患世无人,而患不知人;不患不知人,而患知之而不能用。知而不善用之,与无人等。知人者,先询其言,渐任以事。若以为能言者未必能行而遂弃之也,则不能言者未必能行,是惟在听其言而观其行耳!夫磊落奇伟之英,得试其才,其作用自别凡流。大试则大效,小试则小效,非碌碌无足见长者也。第碔砆乱玉,令人易眩。倘轻信其浮夸之词,而遽试之于临敌,此房琯之所以误唐,而刘秩之所以误瑁。故大任未投,先授之事。其号令果明肃也,其器械果精利也,其治事驭众果严整得法也,其三军之心果爱且畏也,同舌而称之,无心非而巷议也,若是者贤矣!万一谤言人耳,未可遂以为非。盖认真立事之人,必不便于人之私,而为人所憎。必默而听之,徐而索之,其真与伪自昭也。真则不妨摒弃浮言,伪则显罪言者以谢过,则贤士益励,宵人结舌。故袁绍非曹操之敌,以袁听信谗言,而曹毁誉不行也。大抵拔擢匹夫,事出非常,不可以常情窥,亦不可以常例拘。凡其情之所欲,事之必为,无伤于道理者,吾且受之若谷,应之若响。彼既不掣其肘,其作为必有可见者矣。甄别贤豪,法无逾此。而谦恭下士之礼尤不可少。主将务揽英雄之心,《三略》首语也。军以士为轻重,士以礼为去留。得其人而折节礼之,推诚待之,厚以破格之恩,隆以望外之典,而士有不鼓舞激劝为乐致死者,从古未有也。占人有言,“请自隗始”,不然,天下未尝无士也。将不下士,故士有远引耳。即有所得,又皆鸡鸣狗盗之雄,何裨大用哉!

四臣在齐,而邻封不敢侵。慕容垂在燕,而秦王坚不敢谋。是一贤可退千里之敌也。

孙武献兵法十三篇于阖庐王,每诵一篇,未尝不称善,先觇其言也。至与伍胥共理国政,内练女兵,外销隐患,是渐任以事也。然后授以将柄,五战入郢,北制齐、晋,称霸中原。是徐试之临敌也。

盗嫂受金,不以摈弃。关、张不乐,鱼水益欢。是谗慝不行也。捐黄金四十斤以间楚,而不问其出入。执赴阙上言之人,以与郭进,而使诛斩得行。是不掣其肘也。

赵奢为将,身奉饮食者以十数,所友者以百数。能下士矣。李抱真闻有贤者,必欲与之游,虽小善必卑辞厚遗,即千里邀致之,至无可录,徐徐以礼谢遗。能委曲收士心矣。

拊循

《孙子》曰,“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则欲军中之亲附,必尽拊循之道。饥寒困乏,如以身尝;疾病医药,亲临诊视。解衣推食,哀死问孤;殡殁吮伤,恩逾骨肉;言语频烦,谆勤教诲;财必与共,甘苦与分。卒虽最下,得以情通。三军未食,将不先炊;三军未次,将不先幕,军井未成,将不先饮。亲裹赢粮,与分劳窘。以父母之心,行将帅之事,则三军欣从,万众威悦。

齐穰苴御燕、晋之师,凡士卒次舍、井炊、饮食、疾病、医药,身自亲之。悉取将军之资粮以享士,身与士卒平分粮食,最比其羸弱者。三日而后勒兵,痛者皆争奋出战。晋师闻之引去,燕师闻之渡水而解。

吴起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乘骑,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或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敌。今又吮其予,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岳武穆之为将也,卒有疾,为之调药,或解衣以殓死者。诸将远戍,遣妻劳问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或以予婚其女。

夫吴起之吮疽,唐太宗为李思摩吮弩血,均使军中感动。盖非常之恩,势难遍施,故虽爱及一人,而三军劝者,此用恩之巧也。将军三军,疴痒相关,三军与将,生死共命者也。今之将,德泽不加,休戚不顾,惟知用笞杖以立威,剥军资以充橐。此而欲责之以赴难,必不得之数矣。

军刑

拊循之久,士既亲附,倘威刑不肃,何以令人?尝见纯用恩者,兵骄将纵,居恒则犯上而无等,临敌则未战而先退。鼓之不进,令之不止,譬之骄子,不可用也。夫天之道,虽春生不废秋杀。将之道,岂以姑息掩我威棱?苟在所统,犯法有刑,即位已崇高,亲如子弟,断不可宥。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所谓罚必上究也。盖万众云屯,科条备具,告戒分明,三令五申,已严约束,欲节制则不得不立法,欲立法则不得不行诛。违令者既以必诛,奉令者倍加竞守,杀之而众不恐,宥之而众不服。至若临阵,犹且峻刑。军心无两畏,亦无两侮。畏我则侮敌,畏敌则侮我。为所畏者胜,为所侮者败。善哉古人之言曰:“为将者,必使三军畏我而侮敌。”或临阵退缩,或陷阵不人,无问贵贱必斩之,以令其馀。盖必胜在乎死战,死战在知必死。军知退却之必死也,是以大呼陷阵,所向无敌矣。第罚不迁列,亦不逾时。迁列则众疑惧,逾时则人必生奸、养乱、取败亡,是皆将过。故小犯则宥,大犯则诛:无心之犯则宥,有心之犯则诛。持之衡平,济以机术,用法虽严,军中咸服矣!

穰苴斩庄贾,孙子斩妃嫔,皆能戮君之宠爱以正法,所谓“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也。二将竟以此著名,人亦竟以此畏二将,而不敢犯其今。一生得力,在此一举矣。

晋将苟晞屡破汲桑、石勒,威名大振,用法严峻。其从母依之,奉养甚厚,其子求为将,晞不许,曰:”吾不以军法贷之,将无后悔耶!”母固求之,乃以为督护。后犯法,唏伏节杀之。其从母叩头求救,不听。既而素服哭之,曰:“杀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将也。”

隋杨素驭戒严整,有犯军令者立斩之,无所宽贷。及其对阵,先令一二百人赴敌,陷阵则已;如不能陷阵而还者,悉斩之。又令二三百人复进,还,如向法。将士股粟,有必死之心。由是战无不胜。

大率军刑之严,必在乎恩爱既施,人心固结之后。世之为军者,平时不知用恩,有罪则加刑戮,每激军中之变。至激变而始骄惜,惟恐一夫变色。故三军得窥其底里,而事之所以不济矣。岂知严刑之将,即三军不忍叛将,罚施于乱法之人,刑加乎自犯之罪。堕泪行诛,解衣厚敛;欲贷之而无计,非好杀以张威。苟此念昭明,而三军悦豫矣。

军赏

将以诛大为威,赏小为惠。无不谓小者尚无遗赏,则肤功岂肯忘心?此三军之士所以毕命向前,计无反顾者矣。昔人有言:“赏不逾时。”故不独贵小而贵速,迟则为屯膏,而人怀观望;不独贵速而贵溢,溢则出望外,而人咸激劝;不独贵溢而贵公,公则如天地,而人咸倾服;不独贵公而贵信,信则不负人,而人思尽力。《三略》一书,倦惓重礼赏以驾驭英豪。良以人虽圣贤,必不效力于孤功之人;将虽明智,必不能得死力于不赏之士。赏不下及,而冀再用其人,虽慈父不能得之于子,而将顾可得之于三军乎?故有功不赏,虽赏不速、不溢、不公、不信,均将之所忌也。然而尤贵不滥,滥则得者不以为荣,贪者辄图侥幸。有限之财源,既不胜其漏卮;膏泽之难遍,且将令其觖望。故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妄施,分毫不与。此魏武之所以称明啬举约,涓滴成泽,三军谅之,其心亦悦。此秦王世民所以一羊可以分食,而杨行密锡予将士,其帛不过数尺者,盖惟艰难之际,虽俭可以得人心包。

晋文公将伐郑,赵衰言所以胜郑。文公用之而胜郑,将赏赵衰。赵衰曰:“君将赏其本乎?赏其末乎?赏其末则骑乘者存,赏其本则臣闻之祁虎。”公召邓虎曰:“衰言所以胜郑,今晚胜将赏之,曰‘盖闻之子’,子当赏。”祁虎曰:“言之易,行之难,臣言之者也。”公曰:“子无辞。”祁虎不敢固辞,乃受赏。孔子曰:“凡行赏,欲其博也,博则多助。今虎非亲言者也,而赏犹及之,此疏远者之所以尽能竭智也。”此之谓溢于赏。

诸葛武侯之治蜀也,人评之曰:“善元微而不赏,恶无微而不罚。”又曰:“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戮。”所以既没之后,能使李严致死,廖立痛哭,而贤愚之所以佥忘其身者也。此之谓公。《尉缭》云:“赏及牛童马圉,是赏下流也。”此之谓赏小。

狄青既破侬智高于广南,上顾谓宰相曰:“速议赏.缓则不足以劝矣。”又古名将多有赏人于阵者,此之谓速。

韩信谓沛公曰:“项王见人,恭谨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饮食;至有功当封爵者,印刘敝,忍不能予,此之所谓妇人之仁也。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沛公从之,竟灭项。则能赏与不能赏者,其功效自剐矣。

黄石公之《三略》,则以为无财士不来;《荀子》之“五权”,则以为用财之欲参。其说统贵厚赏。而《兵法》又曰:“无使仁者主财,恐多与,多与则近滥,而少与则亦不足以继矣。”赐赉无厚薄,惟宜颠倒之术,圆应通变。军中资财,常令有馀,出纳之数,应须明白。


中国古代兵学通论奇书《草庐经略》史论结合,以论带史!【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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