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隱藏一個小縣城,交通不便卻被稱為天然氧吧

現代人遠離自然,往往對日常的木頭知之甚少,而我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儘管離開林場已經整整30年,但我仍然惦記自己的老本行,曾經朝夕相伴的大森林,那些日久生情的樹們,姑且叫它樹先生。樹是大地的根脈,山與樹,樹與人之間構建起和諧的生物鏈條,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些俊秀美麗的數木,如今依然在我夢中重現。


河南隱藏一個小縣城,交通不便卻被稱為天然氧吧

重巒疊嶂八百里伏牛山


張衝波 | 文


深山在春天甦醒

油松和針葉林是主力


在四月,大山由空寂變得豐盈。鳥兒的鳴叫,風兒的飄蕩,花兒的搖曳,彩蝶的飛舞,溪流的喧譁,大山就這樣醒了。


而我們一群植樹者,是敲響春天之鐘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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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崤山主脊的林區公路


上世紀八十年代,我所在的國營東灣林場,主要造林樹種是油松、四季常綠針葉林,多在海拔1200米石質山區,耐乾旱耐瘠薄。


油松屬於慢生樹種,在平原,10年生的泡桐,樹幹水桶一般粗。而同齡的油松只有胳膊細,我們叫它“小老樹”,斑駁粗糙的紫褐樹皮恰似年邁老頭滿臉的皺紋。


而針葉,墨綠,尖銳,含油脂,很容易點燃,一股青煙飄過,噼啪噼啪作響。因此,松樹林是冬季防火的重點區域,火勢蔓延很快,眨眼間,一面林坡就毀了。


油松木質細膩,是做傢俱的上等材料,發出淡淡的松香,是做書櫃的首選,書香,木香,令人神清目爽。那時候伏牛山區貧窮落後,山民買不起手電,夜裡趕路舉著松明子,漆黑的夜晚,寂靜的山鄉,一行趕路人,點點火把,遊走羊腸小道,頗具幾分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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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樹臨風


華山松可謂松類中的美男子,樹幹通直,樹皮光滑,透出一絲淡淡的綠。它長勢旺,同一年栽植,當油松還是鵪鶉蛋般粗時,華山松已是鵝蛋粗了。


華山松針比油松針長出一倍,足有十公分長。就連結的松籽也比油松籽大,儘管炒熟後的松仁一般噴香。


平心而論,相比油松的堅韌細膩,華山松材質疏鬆,可能是長得過快的缺陷吧。那年撫育間伐,同樣一根長短粗細的椽子,掂起那根油松石頭一般沉甸甸的,而那根華山松似棉花團輕飄飄的。山民們蓋房造屋自然首選油松了,沉預示著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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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葉人工林,粗糙皮的為油松,光滑皮的是華山松。為三十年前人工栽植


比起華山松的俊朗和油松的偉岸,白皮松就顯得秀氣柔美。隔溝遠遠望去,薛家山那大片大片的白皮松林,恰似白雪飄逸。當你攀援高山之巔走近時,你會被它軀幹片片翹起的樹皮所震撼。翹起的樹皮,看似一張薄紙,質地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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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皮松針翠綠


而下面的新皮,白中透綠,玉石般的白,浮動微微的亮光。那不易覺察的淺綠,細膩,縝密,散發一絲淡淡的暗香。你若退後十步,再一番端詳,那微微翹起的白皮,恰似出浴美人,耷拉低垂的眼皮,眨動長長的睫毛,美目流盼,風情萬種。可與塞外秋光豔豔下的白樺林媲美。三十年過去了,每每憶起與白皮松的那次豔遇,我仍舊怦然心動。


玉樹臨風話青棡,櫟樹作用也不小


說罷常綠針葉林的松樹,再展示一下落葉闊葉林的櫟樹,那軀幹筆直可達百米的青棡櫟。木質頑石般堅硬,是鋪設橋樑、道軌枕木、通訊電杆及闊達屋宇檁梁的上等木材,淺褐的樹皮,像風乾的膠泥橡皮塊般粘黏上去。那時候,要砍倒一棵參天的青棡,鋒利的斧頭會卷刀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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櫟類人工林。光滑皮皮的叫栓皮櫟,做暖水壺的軟木塞。粗糙的叫樺櫟木,可以出食用菌木耳


相比樹皮粗糙的青棡櫟,栓皮櫟樹皮光滑細膩,主枝與主幹夾角較大,樹枝成平緩狀展開,樹冠相對大一點,華蓋如雲一詞,就是形容栓皮櫟的。栓皮櫟樹皮厚,最厚處達一寸之多,它最大的用處,是做暖水瓶口的軟木塞。


想當年,盧氏縣軟木廠盛極一時,招來八百里伏牛山漫山遍野扒樹皮,光禿禿的樹幹慘不忍睹。利也?弊也?幸好,有老天爺的眷顧,栓皮有天然的自我痊癒再生能力,只要間隔好,“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大自然奇妙的生態鏈條,山與樹,樹與人,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比起栓皮櫟,樺櫟給伏牛山人提供的福分更大,那一節節椴木,就是黑木耳、花香菇的產床。截木料,點菌種,幾場春雨滋潤催醒,黑木耳萬千小手接受太陽的撫慰,次第展開。香菇也不例外,香噴噴的,令人垂涎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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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森森老櫟樹


前邊所述為櫟類中的喬木,還有一種灌木,芳名槲櫟。它的葉子闊大如扇,伏牛山人叫它槲葉。每年端午節,槲葉隆重登場,用它包進黍谷、紅豆。燒柴火大鐵鍋或蒸或煮,一番熱氣騰騰之後,揭鍋出籠,穀子的醇香,豆子的馨香,槲葉的幽香,在初夏的小山村,四處瀰漫著沁人心脾,這就是令山外人眼氣的槲包,與山外的米粽有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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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空氣天然氧吧


上世紀八十年代,伏牛山槲葉漂洋過海遠銷日本,工業化流水線包裝美食。後來聽說人家日本也產槲葉,只是為保護本國森林資源,捨不得掠奪採葉,寧可犧牲外匯,也不犧牲生態。從此,倔強的伏牛山人,寧願槲葉漚在山裡,也不給日本人供貨,不管日商如何提價,山裡人頭搖得像撥浪鼓。


百里飄香槐花蜜,林場讓我夢裡縈繞千百回


在林場,上世紀七十年代主要栽植刺槐樹,每年五月刺槐花盛開,潔白如雪,漫山遍野,各地的蜂農蜂擁而至,候鳥一般遷徙過來,貫穿林區的公路兩旁,堆滿大大小小的蜂箱,操著南北不同的口音,繼續他們的甜蜜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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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丹丹花


盧氏山清水秀,無汙染,原生態,純天然槐花蜜遠近聞名。那些天,億萬蜜蜂嗡嗡作響,花間採蜜不亦樂乎。打小沒見過這樣的陣勢,我一邊好奇,一邊小心翼翼縮頭縮腦,極力躲避蜜蜂猝不及防的襲擊,就這,臉上、手臂數次被蟄,疼痛難忍,奇癢無比。老師傅總是笑呵呵地寬解我,遭蜂蟄一下,權當打一針青黴素,我也就釋然了。


路邊蜂農告知我一個訣竅:被蜂蟄後,一定要忍氣吞聲,千萬不敢拍死蟄你的蜜蜂,否則這隻蜂會散發一種氣息,數里外的工蜂都能嗅到,它們會大群的飛來,招來更多的同伴攻擊你。其實,蟄你的蜜蜂遺留下毒針,回到蜂箱口,把守的工蜂,會把它拒之門外,從此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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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燦燦連翹花


一個月緊張勞累的植樹造林結束了。抬頭望去,發現身邊的樹木也變了模樣,老柳樹枝條柔軟了許多,松針也有了一絲水色,櫟樹枝梢發生一簇嫩黃的新葉。不易覺察中,側柏沉鬱的綠起了亮色。我也脫掉臃腫的棉衣,舒展雙臂,來一次深呼吸,空氣中竟有一絲淡淡的甜味。


那一天,下山走到馬鞍橋,我對著空谷吼了一嗓子。老李詫異,嗓音咋的這般粗,原來我處於變聲期。那年我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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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幽深道路崎嶇


如今,林場的伐木隊早已解散,初衷設計的用材林功能幾近消退,水源涵養林的功效日漸凸顯。經過幾代林業工人年復一年的盤山造林,可供栽樹的宜林荒山面積逐步縮小,當年挖山不止的造林工人,如今變成了常年四季的護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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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後重走林區,當年的刺槐林實行皆發後的萌生林


由於盧氏橫跨黃河、長江兩大流域,是長江重要水系丹江的源頭之一,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的優質水源,理所當然地溶有盧氏深山大森林的涓涓細流,肯定有那麼一滴水,就是我們當年所栽樹木的一片綠葉所凝聚的,潔淨,甜美,滋潤。

(圖片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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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衝波,河南靈寶人,畢業於河南農業大學,曾任盧氏縣誌副總編,現供職於農行三門峽分行崤山支行。近年致力於口述史寫作,採訪七十歲以上的老人,挖掘民間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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