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道的“道”到底是什麼?又該如何去“得”?

今天我們繼續來聊《中庸》。

其實,從古至今很多儒者都將“道”推得太過高深玄妙了,甚至一提起“道”就認為那是一個籠罩在天地萬物之上的至高真理。

在此設定之下,“求道”這個事業便看似偉大和神聖了很多,但如此一來,“道”本身亦已成為了超越形而上的一種根本無法求得的狀態了。

簡而言之“道”被虛無化了,都知道有個“道”,但沒有人真正知道到底什麼是“道”了。

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人們便在這種看似神聖的信念的催動下自然而然進入了一種始終在追尋“道”的狀態。

但如此求道,其結果往往不是將這種“追尋”的過程本身當做了“道”,空耗一生精力,就是自以為已經得“道”,落入了“狂”境。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求“道”的方式反了。“道”本身是形而上的概念沒有錯,但若想要求“道”,必須要回歸“道”在形而下的顯現,以此反照反知,才是正途。

簡而言之,從我們日常生活中能夠切實感受到的事物上入手,去體悟和理解什麼是“道”。

人性的本位即是天道的自然呈現,那麼想要理解天道便只有從人性入手去反照了。

這也就是我們今天的話題。

子曰:“君子之道費而隱。”

這句話就是孔子對“道”的性質進行的一個非常精準的描述。

君子之道的“道”到底是什麼?又該如何去“得”?

“費”是充滿的意思,而“隱”則是隱藏的意思。

首先“道”是無處不在的,世間萬物一切的運轉都是它的作用,我們看不見也摸不著。

但這個“道”是李老君道家的本體之“道”。

而這裡的“道”是孔子提出的“君子之道”,所以這就又要回歸儒家的人倫文化了。

這個區別要分清,孔子談的“君子之道”是老子本體之“道”在人心性上的顯現。

換言之老子的“道”是那個推動世間萬物發展的本體之道,而人能夠感知到“道”的作用,讓這種道體自性的顯現則是孔子的“君子之道”。

那麼明白了這一點,我們也就明白了前面說的那些“反照反知”是怎麼回事了。

就是通過體察我們人在接觸到外界事物時候心性本能的反應,來理解、體會和把握“道”,這就叫“得道”。

而依“道”去規範和約束自己的行為,也就“修道”。

這就與開篇“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這兩句總綱前後呼應起來了。

那麼我們該如何開啟這個“得道”的功夫呢?

方法其實很簡單,就要回歸我們最為原始的本性去體悟。

子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貧苦,人之大惡存焉。”

我們人最為原始的慾望其實無非這麼幾點,餓了想要吃飯,男女接觸會產生性衝動,面對死亡我們會感到害怕,這其實就是“道”的自性顯露。

明白了這個道理,我們迴歸《中庸》來看,孔子講:“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

這段話尋常人往往是根據字面意思理解為天下最愚鈍的夫婦也能夠了解中庸之道,使用中庸之道,但如果推究到最高境界,即使聖人也難以企及。

此等解釋實乃誤人。

君子之道的“道”到底是什麼?又該如何去“得”?

試想,聖人這個概念是古人推崇出來的一個至高無上人生標杆,是絕對的得道之人。

若聖人都無法掌握中庸之道的最高境界,那我們為何還要設立這個標杆?或者說我們為何還費勁心思去追求中庸之道?根本沒有意義了。

所以如果孔子是這個意思,那麼豈非自己拆了自家的臺?

第二點,古人確實喜歡將天資不同的人用“愚”和“知”分類。

但縱覽儒家經典,只有“愚者”和“知者”這樣的說法,還從未見到拿出愚鈍的“夫婦”來舉例,試問這又是何道理呢?

所以,這種解釋是絕對錯誤的,但從理學開始至今,人們普遍都是這種解析。

實乃誤會,這也怨不得人們批孔批儒,解析歪曲至此,如何能夠不批。

那麼這句話什麼意思呢?

我們可以想一下,為什麼孔子要提出“夫婦”來?

人類的繁衍和發展其實都是從男女間的性衝動開始的,後來有了倫理規矩,漸漸形成了由一男一女組合而成的夫婦關係。

孔子的年代其社會文化基調和宗教哲學道德都是對於性愛的話題有所迴避的,而且看待這個問題往往是一種較為消極和隱晦的態度。

但這個問題卻又是“道”最為直接的體現,無法避開,所以既然直接提出男女性愛這種話題有所不便,那就只好用“夫婦”一詞來替代了。

而“夫婦之愚”以及“夫婦之不肖”這兩句話中的“愚”和“不肖”,其實也就是孔子在這種封建倫理文化背景下對“性衝動”這個意識和“性行為”這個行為“率性而發”的衝動性和闇昧性的總結。

那麼“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和“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又是什麼意思呢?

君子之道的“道”到底是什麼?又該如何去“得”?

千萬不要理解為聖人就不能懂也不能行夫妻之事。

要知道我們一直以來探討的中庸之道的核心在於讓心性迴歸本位。

但人們在這一回歸的過程中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容易生出“我認為我已經迴歸本位”或是“我現在的狀態就是中庸”這種類似的念頭。

有此一念,我們就依然還是在意識的層面中打轉,沒有真正迴歸清淨澄明的心性本位。

由此道理回頭再看這句話,性衝動產生了,我們能夠意識到,能夠把握性衝動產生那一瞬間心性本能的發用來反照體悟。

但這一反照過程亦是本能發用,不摻雜任何意識思維的影響,這樣才能真正摸到了心性本位。

若是心中還存有一念“覺得自己已經感受到了”,那麼又回到意識層面了,這就又錯了。

所以,聖人自己能夠反照把握澄然清明的本性,但表面卻與凡夫無異,這才是真聖人。

若自己覺得自己把握住了,覺得自己是個聖人,那他絕對還是一個凡夫。

這也就是為什麼說“及其至也,聖人不知、不能”了,

因為要真正迴歸到最為根源的本位,自己是絕不會去調用意識去“知”和“能”的,一切都將是本性自然而然的流發,純粹清明。

之後孔子說:“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

這裡的天地之大既是強調真實的天地廣大無邊,也是說天地再大,我們都可以通過本性感知,故而天地不過我心,處處皆是“道”。

但儘管本性如天地般廣大,但我們卻依舊不能滿意,時常怨天怨地。


君子之道的“道”到底是什麼?又該如何去“得”?

之後孔子說這個“道”說大能夠包含天下一切,說小,再細微的事情也逃離不了“道”的掌控。

這是對開頭那句“君子之道費而隱”的進一步闡述。

最後,孔子搬出《詩經》中的一句 “鳶飛戾天,魚躍於淵”強調要:“言其上下察也。”

這鳥飛魚躍的境界,即是天上地下“萬物育焉”中和的本位,說大可大,說小可小,都不離心性本體的體察。

故而“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這句話是本段的結尾,也是一句總結,對於人性本能的愛慾衝動,若加以體悟反照,讓本性迴歸澄然清明的本相,天地萬物的道理也就明瞭了。

所以綜上,這一段其實是子思借來祖父孔子的話對君子之道致中和的原理,以及中庸之道是如何將人和天地萬物進行了巧妙關聯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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