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我暗戀了六年的男孩

文/準君

Part.1

晚上忙著數學競賽的時候,突然收到高中同學的微信。

“在嗎?有個很悲痛的消息。”

“什麼啊?你又分手了嗎?”我調侃道。

“不不不,是···我們高中班主任老葛去世了。”

“···”

這個消息一下子讓失散了六年的同學們重新聚在了一起。

還沒來得及悲傷的同學們在一起湊齊帛金,又馬不停蹄訂了隔天的機票回老家,參加班主任的出殯儀式。

自從高中畢業以來,沒發生過什麼大事能把全班同學聚集起來,最大的一次不過是為幾個在國外讀書的同學接風洗塵,辦了一場十幾人的小聚。

而這麼多年,我雖然一直在國內,但也真忍著性子沒有參加過一次同學聚會,總是刻意讓自己在聚會那天增加許多工作,藉口“太忙了回不去”、“又有課題”或者“太突然了,訂不到機票”云云,但其實總的說來,是怕見一個人。

雖然我知道,還遠在澳洲的他並不會出現在任何一場同學聚會上。

再見,我暗戀了六年的男孩


Part.2

現在的室友笑話我,說他是我心裡的硃砂痣白月光。

我笑笑。他哪是什麼白月光。作弄起人來比誰都狠,打起遊戲來能忘記吃飯睡覺,這麼多年在國外泡過的妹子沒有一打也有半打,夜生活加起來繞地球一圈。

我想起又一次和一個朋友吃飯的時候,談起他的近況,朋友搖了搖頭說:“他啊,還沒玩夠呢,雖然現在有女朋友,但是定不下來。”

我點頭,才24,男生,還早。

心裡又雀躍了一點,他果真還不想定下來。

我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遍,當有一天知道他要結婚的消息後,要如何面對,如何坐在酒席上老同學的那一桌,談笑風生與他敬酒,說些新婚快樂、早生貴子的場面話。

但我高中整三年和他說的話還沒有這麼多,到那時恐怕也只能繃著嘴角附和別人兩句。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你知道你們不會再有交集,殘存的那點情感早被埋沒在高考那晚你們互相敬酒的碰杯聲和同學們的起鬨聲中,卻在聽說他身邊另有佳人作陪時仍會感到眼睛發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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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高中三年,我在班裡默默無聞,臉上掛著青春期沒消下去的青春痘,學習不上不下,在老師眼中是可管可不管的乖乖女。下了很大的功夫才考進年級前200,還沒來得及積累一點表白前的信心,就看見他在足球賽上梅開二度,在籃球賽上三步上籃,在校運動會上漂亮得像離弦的箭一樣拿到了110米跨欄冠軍。

那麼多漂亮的女孩子給他遞毛巾,給他遞礦泉水,引導他去休息區登記成績。

他畫的畫可以裱在牆上,他寫的字端正雅觀,他改掉了上課愛看球賽愛睡覺的壞習慣,成績排名一下子衝到班級首位。班主任老葛拍著他的肩膀笑:“就知道你可以,就是不把心思全放在學習上。”

他在班主任面前恃寵而驕:“我努力起來連我自己都怕。”

多麼耀眼的一個人。

跳起來彷彿可以觸到天空。

我對自己的信心,啪地一聲熄滅了。

再見,我暗戀了六年的男孩

習慣了午休的時候,偷偷趴在窗臺邊上,看他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樣子,習慣了不需要戴近視眼鏡就能在各色人群中一眼認出他。甚至為他寫滿了一整本日記本。

直到有一天,他的朋友偷偷告訴我:你知道嗎,他從高一軍訓的時候就注意你了。

我搖頭,不信。

因為我見過他之前喜歡的女孩子,有的身姿曼妙,有的天生麗質,還有的活潑可愛。喜歡過這樣女孩子的人,怎麼會來關注平淡無奇的自己?

我看著遠處籃球場上穿著黑色T恤的他,一次又一次問自己,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呢?

大概是因為,我們有多少次擦肩而過的機會,他都沒有親口說過。朋友們鬧得越兇,自卑越像植物的根莖一樣深深扎入心裡。

兩個人像兩條刻意保持距離的平行射線,一直往前走,從來無交點。兩條平行線中間到底夾著多少感情,連我自己都在懷疑。

Part.4

唯一覺得有真實感的那件事,是高考結束聚餐那晚的一聲碰杯。班長說,讓班裡的每一對小情侶都互相敬酒。

他走過來了。

我們不是一對,他還是走過來了。

他端著一杯啤酒,言笑晏晏,那麼高,擋住了耀眼的聚光燈,光線將他頭頂上乍起的碎髮照得異常溫暖。人生第一次喝酒,兩人一碰杯,他仰頭灌了下去。

耳邊的聲音變得虛幻,是誰在小聲叫著“嫂子”,誰在起鬨“抱一個”,都不重要,我只能記住那個時候他的笑容。

他放下酒杯的那一刻,似乎也放下了很多東西,只是淡淡說了聲再見,越走越遠。

是錯過嗎?可沒有完整的相遇,又怎麼能算錯過呢?

我們高中畢業的第六年,他仍風生水起地活在異國他鄉。他是個不甘寂寞的人,讀大學的時候,頻繁在朋友圈秀恩愛,曬女朋友。想把他屏蔽掉,卻還是忍不住多看兩眼他的照片,和記憶中相差不大。脫掉了校服,穿衣的品位越來越好,自拍還是一副拽拽的樣子。看著看著會忍不住眼角泛紅。

那是整整三年的青春。

沒有付出,沒有結果。只有一人在鬧,一人在隔岸觀火。

再見,我暗戀了六年的男孩


Part.5

那明媚的秋天哪,天是那麼的高,那麼的藍。

班主任的老公選了一張老葛笑得很甜的照片。我們輪流在照片前鞠躬,直到這時,我仍覺得這一切未曾發生過。老葛還是那個在教室後門暗撮撮盯著我們上課的老姐,說我們氣得她胃痛。

抬頭的那一瞬間,湛藍的天空突然變得有些刺眼。

屬於我們的青春,以及曾經的人,終於被埋葬在了過去。老葛用她人生的最後一件事,在提醒我們,往前走吧,別回頭了。

葬禮結束,走出墓園的門,輕輕嘆了口氣,偶然的驚鴻一瞥,我隱約又看到了他挺拔的背影。

依舊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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