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文成最高峰,卻“低調”得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它是文成最高峰,卻“低調”得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對於一個人,寂寞是什麼?名叫梁實秋的人說,寂寞是一種清福;叫陳果的人說,寂寞是一個牢籠。對於一座山呢,一座默然站立、孤寂無語的大山?

楊頂(土夅)是一座寂寞的大山。

文成縣地名志載:“楊頂(土夅),在石垟林場幹坑坳林區,是南田山脈及文成最高峰。山頂有平坦,設有航空標。海撥1362米。”其“(土夅)”為當地方言,地名志中註釋,(土夅)讀gāng,意同崗。而(土夅)為生僻字,因而很多地方也將山名寫作楊頂峰。

它是文成最高峰,卻“低調”得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大凡某個區域的第一高山,群山簇擁,傲然卓立,總會是山中的網紅,總會得到更多人的青睞,泰順烏巖嶺、慶元百山祖無不如此,家喻戶曉,聲名遠揚,先後被開發為旅遊景點,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楊頂(土夅)呢?不僅遊客不知其名,本地居民也大多不知其身居何處,甚至連寫志書的專家也弄錯它的位置,更不用說對它有特別眷顧了。

大凡是大山,山腳下總會盤踞著許多村莊,有的山上還有寺廟道觀,黃坦的水銀尖、銅鈴山鎮的綠水尖都是這樣。楊頂(土夅)呢?也許是山體過於險峻,不易耕作;也許是過於偏僻,生活不便,大山中雖有許多古人種山的臨時居住點,卻沒能落地生根長成村莊,更別說寺廟與道觀了。如果說一定要有的話,吳垟(現在的石垟林場)可勉強算一個。花開花落,雲來霧去,千百年來,楊頂(土夅)就這樣靜靜地站立在時光裡。

它是文成最高峰,卻“低調”得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其實,楊頂(土夅)曾經熱鬧過的。上世紀六十年代吳垟建立了石垟林場,後又在它的四周設立了幹坑坳、竹苗、新演林區,每個林區工人以及伐木工最多時達到上百人。很長一段時間,工人每天在楊頂(土夅)周圍砍伐樹木,開荒造林,呈現出一派熱鬧景象。後來,林場工人又在山上修造了防火路。防火路是為了防止森林火災而順著山脊開闢的防火隔離帶,有三米多寬,中間剷除所有草木,裸露出泥土或岩石,遠望去,就像纏繞在森林中的一條飄帶,非常醒目。從幹坑坳至竹苗林區的的防火帶就從楊頂(土夅)頂峰經過。

於是爬楊頂(土夅)成為相對簡單的事,目標確定,視線開闊,雖然防火路陡峭難行,但只要你有足夠的力氣與興趣,就可爬到頂峰,因而楊頂(土夅)就有了三三五五遊玩的人。我的朋友就去過,陽春四月,帶著一群少男少女,順著防火路往上爬,滿山都是盛開的鮮花,東一簇西一簇,杜鵑花、山茶花、不知名兒的花;滿耳都是鳥兒的清翠的鳴叫,斑鳩、雉稚、布穀,不知名兒的鳥兒。忽而山坳處飛起一個竹雞,咯咯咯地從眼前躍過;忽而從樹叢中飛出一對山鳳凰,長長的尾羽在陽光中飛舞。

它是文成最高峰,卻“低調”得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走著走著,一群人就被鮮嫩的山菜吸引了,有的鑽到樹叢中摘山蕨,有的忙著採摘梨頭菜,有的還意外找到幾個山菌,高興地直叫嚷。我朋友的心思卻在蘭花上,他是挖蘭花的高手,遠遠就能聞到蘭花的味兒,不費力氣就採到正含苞欲放的春蘭。如果不是一對熱戀青年催促,大家真會忘記初來的目的。這對青年要在頂峰完成一項莊嚴的儀式,他們將兩人的幾根頭髮結在一起,要放在山頂的大石頭下,讓第一高山見證他們的愛情。於是大家又嘻嘻哈哈爬山,到山頂喊著叫著幫助兩人完成了儀式。大家是乘興而來,滿載而歸,因而這次爬山也久久地留在朋友的記憶裡。

它是文成最高峰,卻“低調”得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我卻錯過攀爬的最好時機,等我想起爬楊頂(土夅)時,楊頂(土夅)已迴歸到寂寞的時光,山腳的林區人去樓空,再無往日的繁榮;防火路久無工人清理,已長滿雜草樹木。但我還是認為登楊頂(土夅)不是一件太難的事,秋後的一個陰天,沒有充分準備就與朋友興致勃勃地出發了。我們從竹苗林區順著若隱若現的山路向前攀爬,開始很順利,沒過多久就爬上一大段。但不久小路就消失了,我們就鑽過樹縫順著山脊往前爬。不知爬了多久,下雨了,雲從山坳處湧上來,湧上來,山間瞬間變成迷幻的仙境。沒等回過神來,我們就被包裹在雲霧中了,天地間一片昏暗。我膽怯了,呼叫朋友往回走,但沒多久就發現自己迷路了,大山一個山坳接一個山坳,每個山坳一模一樣,東鑽西竄找不到來路,天越來越暗,雨越來越大,我開始擔心自己會困在山中過夜了。幸好朋友發現了在山間通往竹苗林區的電線,我們順著電線方向走,才跌跌撞撞地到達山腳。坐在山腳的岩石上,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竟有了死裡逃生的感覺,突然想起賈島的詩句“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楊頂(土夅)切切實實地給我上了一課,告訴我什麼叫莽莽大山。

它是文成最高峰,卻“低調”得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再一次去是2019年初,雪後的一個晴天,山下冰雪已經融化,我與朋友從幹坑坳出發往上爬。山上卻是另一個世界,天地間一片素淨,前後左右仍是雪的世界,白雪鋪展開來,不留一點空隙,從腳下一直延伸到森林深處,細滑如少女的肌膚,純淨如琢磨後的玉石。四周一片寂靜,只聽到冰掛與樹枝掉落在雪上的聲音。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涼而帶著甜味。

山路被大雪封蓋了,我們只好順著山坡往上爬,山勢險峻,冰雪軟滑,朋友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走一步滑半步,一不小心就要摔上一跤。爬不了多久就已氣喘吁吁,雙手凍得麻木發痛,身上卻已汗流浹背。

終於爬上一個山頂,一抬頭,我忽地被眼前景色驚呆了,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樹葉上,枝條上,整棵樹,整個山頂都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凌,一條連著一條,一串接著一串,一樹挨著一樹,高高低低、縱橫交錯,滿山都是玉樹瓊枝,在陽光照射下閃著夢幻般的色彩,我們彷彿進入了童話中的水晶宮。原來,寂寞的大山是能創造奇蹟的,它在寂寞中積聚著能量,默默地綻放著美麗。

但這次我們沒能爬上主峰,我們真正踏上楊頂(土夅)峰頂已是深秋。這次我們做了充分準備,挑選了晴朗的天氣,用手機定準了方向,走小路,穿樹林,往上再往下,往下再往上,路程不遠,但的確考驗人的耐力,最後,爬上一段陡坡,朋友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說到了。

它是文成最高峰,卻“低調”得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到了,眾裡尋你千百度,終於見到你的真面目。我仔細端詳山頂,前面是一片開闊的平坦,足有百來平方米大小,頂端是平滑的岩石,長滿苔蘚。最頂處澆鑄著兩個水泥標誌,一個三角形,高十多公分;一個四方形,高平地面,上面也都長滿苔蘚。扒去苔蘚,上面有字,但已模糊不可辨認。四周長滿樹木,最多的是松樹,雜樹種類很多,大多叫不出名字。

縱目眺望,天高雲淡,四周群山環繞。往下看,剛才爬得使人腳軟的山崗都變成了矮子,遠遠地還能看到猴王谷景區星星點點的房屋;往遠看,高山逶迤,忽高忽低,猶如巨龍奔騰,山中雲汽氤氳,山嵐溫潤,在陽光下色彩斑駁, 美得簡直就是一幅水墨山水畫。我突然有點羨慕楊頂(土夅)了,寂寞挺好,遠離塵世繁雜。

它是文成最高峰,卻“低調”得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一座山,默默站立,靜靜品讀山間美麗,見證人間變化,慢慢醞釀自己的精彩。

寫這文章時,我聽到一個消息,說林場正在籌劃,準備在楊頂(土夅)建一條步行道,從山腳直通山頂,便於人們登山健身,旅遊觀景,如果這個方案真能實現,或許又會打破大山的寂寞,對我們喜愛遊山之人當然是特大喜訊,只是不知道楊頂(土夅)是鬱悶還是高興。

原標題《寂寞的大山楊頂(土夅)》

文 / 周玉潭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