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1980年的春天,媽媽賣掉養了一年的豬,爸爸賣掉心愛的手錶和自行車,開始籌備蓋房子,這點錢遠遠不夠,然後,只能靠親戚朋友幫忙,我記得記錄借帳的紙上密密麻麻寫了一大張,還完一家劃掉一行,不知道過了幾年,終於劃完了所有記錄,我們家的五間土坯房就這樣湊起來的。

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這五間老房子到現在為止已經經歷四十年的風雨了,農村裡現在幾乎看不到這種土坯房了,它似乎和現在社會發展有點脫節,也嚴重影響了最近幾年的農村脫貧進度,引來了村領導的關心,哥哥打算要拆掉它,重新建造一座樓房,今天,我們搬離了老房子,還真有點捨不得,雖然房子裡塵土滲漏,院子裡雜草叢生,土坯牆已經被風雨摧殘的岌岌可危,但畢竟它承載著許許多多美好回憶——四代人的回憶。

記憶深處,這座房子修建時,爸爸在外工作,是媽媽屋裡屋外主持大局,硬是撐起一片天來;外爺也功不可沒,猶記得花甲之年的他和匠人一起站在屋頂安排部署的情形,往事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天,如今斯人早已故去,房屋也已完成了它的使命,怎不讓人感傷?

(母親與孫女外孫女合影)

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當時能幫襯家裡的,是哥哥和姐姐,蓋房場地上有哥哥的出力的身影,瓦房椽子上有姐夫汗水,這個老房子承載著過多的記憶,揮之不去。

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大約1982年,老房子迎來了嫂子,她大大的眼睛,高挑的身材,還扎著兩個不長的辮子,一見面我們就莫名的喜歡,給我們這個當時貧窮平淡的家庭帶來了幾多歡樂。姐姐出嫁的早,嫂嫂的到來帶給我很大情感慰籍,我很黏她,現在還能記得,她回孃家時,還帶著我,阿姨(她母親)給我煮荷包蛋吃的情形,在那個貧困的年代,荷包蛋幾乎就是招待客人的最高待遇了吧。我好像讀高二年級要分科時,我偏重學理科,但是化學學不好,文科綜合又不喜歡,是嫂嫂給我指明瞭方向,她說她們班裡某位女生平時理科學習好,但到了高三就趕不上男生了,最後都沒考上大學,女生爆發力不好。我本身報的理科,最後果斷改學文科,最終我考上大學了。

在那個當時國家還物質睏乏的年代,好像一種布料一上市,全國人民都搶購,我記得嫂嫂當時託人從很遠的地方給我買了一塊銀灰色的布料,做了一條喇叭褲,那種顏色和褲型都是當時非常流行的元素,那條褲子一直伴我讀完大學。我在老家老房子生活的時間大約6年,其後就是上大學參加工作,不常回去,但在老家生活這段時間,最美的回憶就是姑嫂深情,那種純潔美好永遠鐫刻在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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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在老家的土坯房裡,侄兒出生了,媽媽當時是村裡的接生員,理所當然也接生了自己的孫子,半夜時辰,隨著嬰兒一聲啼哭,侄兒降生了,記得連弟弟都高興得歡呼了。過了幾天,我爺爺樂呵呵的來到家裡,說“把娃穿的小衣服給我留著”,侄兒的出生高興的不止是我們,還有爺爺,因為迷信說到了陰間,得重孫的人不會受罪,爺爺的高興比我們都實惠。也確實這樣,我們兄弟姐妹四人,好像從未吃過爺爺買的東西,但是侄兒小時候是隔三差五的吃過我爺爺送來的油蓋麻花之類的食品的。

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時代在變化,老家的房子一點沒變,還是剛蓋好後的模樣,只是我們姐妹兄弟各自成家後也都在縣城安了家,幾乎不大回老家了。後來,父親退休了就和母親一起回老家安度晚年,那時我們只是偶爾回去一次看望父母,說是看望,其實就是去做個客罷了。那時母親身體尚好,什麼都是她幹,我比較笨,不會做飯,母親也不說什麼。記得有一次週末我們一家三口回去看望父母,推開大門,見母親從廚房裡剛出來,笑嘻嘻給爸爸喊“唉,你聽到了沒有,娃回來了,趕緊買肉去”。然後說她今天啥都不想幹,飯都不想吃了,這不見到我們她馬上有了精神了。這件事情,我記憶猶新,原來父母不需要你買什麼禮品,他要的也許只是能看你一眼。那時交通還沒有這麼發達,一輛自行車或者摩托車就是交通工具,父母體諒我們,總是說他們在家好好的,別讓我們來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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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年,家裡的院子裡種了好多菜,我們回去一趟,總會帶走媽媽種的青菜、黃瓜、西紅柿之類的蔬菜,這時媽媽的臉上就會呈現出幸福的笑容

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2013年,媽媽病故,偌大的老房子變得空蕩蕩,爸爸一個人住在這裡。他不願離開老家,我們也拗不過,只能順著他,他在家就收拾收拾他的漁具,每天幾乎兩次去河邊釣魚,生活倒也充實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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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父親一個孤零零生活時,我們才真正關心他的吃穿用度,驀然發現,母親在世時的用的床單是如此破舊,床板如此堅硬,隨即才換了老房子裡用了幾十年的床墊,裝了空調。這使得老房子第一次有了現代的氣息,這是母親在世時沒有享用過的,我很愧疚。一夜之間好像懂事了,要把虧欠母親的全部還在父親身上,就每週回老家一趟,給父親做做飯,洗洗衣

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姊妹幾個中,最會照顧人的是弟弟,他對父親體貼入微,回家最多,父親喜歡的魚鉤魚食釣竿等等他都提前準備好,這份細心和用心無人企及。我們姐妹兄弟的幾個孩子,對父親的那份愛心和孝心也有口皆碑。

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生活在老家的父親,每天早上帶著漁具,騎著老年代步車,滿懷希望而出,無論釣沒釣到魚都帶著滿足而歸,能伴著春花、秋月、夏風、冬雪釣魚恐怕不僅僅是一種樂趣,更多的是老父親化解內心深處孤獨的有一種方式吧。

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如今,老家院子裡,芳草萋萋,父親騎著代步車滿載而歸,進門則是兒孫滿院,重孫嬉戲玩土挖沙,這是老房子院落留給我們一種樓房無法替代幸福。

老家院落,大門是敞開的,院子裡一口老井,鄰里誰家井水枯了,只需打聲招呼,可以隨便進來打個水,從經過大門看到院落裡的人,隔著院牆也能互相問候一聲。老屋見證了爺爺的四世同堂,也見證了父親的四世同堂這種令人羨慕的親情,見證了鄰里之間最樸素的情感,雖然老屋最終被社會發展所淘汰,但老屋裡邊的美好情愫將會延續不絕。啊,家裡的老房子,我思念你!

—謹以此記錄老家老房子帶給我的親情和溫暖

2020年8月

王書霞:老房子的記憶

以下是我侄女關於老家的記憶


摘選自:作者美篇,版權屬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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