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賽尼爾法務智庫 史志偉
關鍵詞：華銳風電 法律風險
4月13日，曾經的“風電第一股”的ST銳電（601558）收盤跌停，連續20個交易日低於股票面值，觸及終止上市條件。ST銳電也將成為今年第一隻面值退市股，20萬股民面臨血本無歸！回想其10年前登陸A股市場，頭頂著“風電巨無霸”光環，是中國第一、世界第二大風電企業，並在中國率先自主開發出全球領先的5MW、6MW系列風電機組，期間業績高速增長，登陸A股發行價高達90元，創下了當時的A股IPO紀錄，市值近千億元。
對於華銳風電的轟然倒下，網絡上已有很多分析文章，總結原因不外乎市場飽和、產能過剩、戰略激進等，但很少有人分析到法律合規因素在此事件中的決定性作用。本文將從獨特的法律風險視角，深度剖析、追根溯源——看到不依法合規、誠實守信是導致華銳風電轟然倒下的關鍵因素之一，而且賽尼爾法務智庫的上市公司法律風險指數對此也早有預警。
華銳風電法律風險指數近年來持續預警
從賽尼爾法務智庫上市公司法律風險指數測評結果看，華銳風電近年來法律風險指數一直持續預警、警鐘長鳴。
其法律合規風險指數（表徵風險絕對水平），自2015年以來一直處於高位波動狀態，從2015年的54.78，到2016年的39.73，到2017年的45.12，到2018年的50.77，一直都遠高於上市公司平均水平（通常都高出上市公司平均值80%以上）。如圖-1所示：
圖-1 2014-2018年華銳風電法律風險指數趨勢
而且，華銳風電相對法律風險水平也很高（即分位數，表徵相對風險水平），預警其未來發生重大法律風險事件為高概率事件。從橫向對標結果看，2018年其整體法律風險高於98%的上市公司，高於行業內97%的上市公司，高於地區內99%的上市公司，所有視角的風險指針都指向紅色警戒區域。如圖-2所示：
圖-2 2018年華銳風電法律風險相對水平
根據中國上市公司法律風險指數大數據研究結果表明：公司法律風險相對水平（相對於整體市場），有十分顯著的風險事前預警作用，即相對風險水平高，則未來發生重大法律風險事件可能性極高。例如，當公司法律風險水平風險高於95%及以上的上市公司時，其次年發生重大法律風險事件概率達83.7%。而華銳風電2018年法律風險相對水平高達98%，這也預示著華銳風電在未來有很大概率發生重大法律風險事件。2020年華銳風電所面臨的退市局面，也有力印證了指數預警的科學性和有效性。
並且，從華銳風電法律風險指數近年來一直處於高位運行狀態，且沒有有效降低的情況看：反映出公司戰略層面，對於依法合規、誠實守信的漠視，或者說不能做到依法合規、誠實守信。
華銳風電關鍵法律風險短板也突出集中在合規及訴訟領域
從賽尼爾法律風險短板診斷模型看，華銳風電關鍵法律風險短板也突出集中在合規及訴訟領域。
2018年，華銳風電合規領域、訴訟領域風險指數值，遠高於上市公司平均水平，分別是上市公司平均值的14.79倍及8.86倍。這預示著公司未來在這些領域發生重大風險事件的概率會很高。如圖-4所示：
圖-4 2018年華銳風電關鍵法律風險短板
從關鍵驅動因素來看：
其一，華銳風電經營管理，持續不能依法合規，不能前瞻性預警、體系性應對法律合規風險，使得公司在合規領域風險高企。例如，公司持續不斷髮生的重大法律合規風險事件，如過財務造假、技術剽竊等，以及公司合規領域風險指數，從2015年到2018年一直高企，遠高於市場平均水平。如圖-5所示：
圖-5 2015年-2018年華銳風電合規領域法律風險指數
這些都印證了華潤風電持續不能依法合規，從而帶來技術能力薄弱、被懲處成本高企，必然嚴重製約了企業的持續健康發展。
其二，華銳風電對於誠實守信的漠視，不能依約履行，也導致公司訴訟風險高企。如2018年涉訴資產佔淨資產比例高達4.22倍，在兩市三千多家公司中排名第3。重大訴訟是公司法律風險的直接、顯性反映，重大訴訟涉案資產是指重大訴訟中涉及資產的規模，其佔公司淨資產規模比例越大，可能帶來的風險隱患也越大。如此高的涉訴資產規模，企業還怎麼做好經營？！而且，訴訟風險高企，是華銳風電近4年來的常態，公司訴案纏身，也必然嚴重製約了公司的發展。如圖-6所示：
圖-6 2015年-2018年華銳風電訴訟領域法律風險指數
近年來公司在依法合規領域的劣跡斑斑，成為關鍵敗因
客觀說，近年來華銳風電公司在依法合規、誠實守信領域，可謂“劣跡斑斑”。2013年公司主動自曝家醜於2011年度虛增利潤、財務造假、信披違規；2015年公司因涉嫌刑事版權侵犯、竊取商業秘密等，被美國司法部起訴；公司自2015年以來一直被會計師事務所出具非標準審計報告；公司自2015年以來一直是訴訟纏身；2017年，原董事長韓俊良也因涉違規披露重要信息罪被判有期徒刑11個月；2018年公司最終花費5750萬美元與美國超導公司和解等等。
從財務造假，到技術剽竊，及大規模的合同訴訟糾紛，近年來華銳風電的重大法律合規風險事件層出不窮，也印證了：公司對依法合規、誠實守信的持續漠視，及對法律合規風險的消極應對，不能主動做到前瞻預警、系統防範，這些都成為其轟然倒下的關鍵敗因！
首先，外部市場飽和、產能過剩等外部因素，並不是華銳風電失敗的最關鍵驅動因素。
外部市場飽和、產能過剩，是系統性風險，不僅影響華銳風電，其實也影響業內所有公司。但我們看到在這種外部環境下，競爭對手仍實現較快增長，而華銳風電則是大幅下跌。從營收數據看，華銳風電主要競爭對手金風科技、遠景能源，自2015年-2018年均實現了營收規模增長，而同期華銳風電營收規模基本持續萎縮，五年平均複合增長率為-37%，可見以上因素並不是華銳風電最關鍵的失敗驅動因素。詳見圖-3：
圖-3 2014年-2018年主要風電設備製造企業五年平均營收復合增長率
其次，公司經營管理不能做到依法合規、誠實守信，及對法律合規風險不能主動做到前瞻預警、系統防範，這些因素是其轟然倒下的關鍵敗因！
早年曝光的財務造假、技術剽竊、大規模的合同訴訟糾紛，從管理層面看是公司只一味追求商業利益，管理粗放，但本質上，反映出的卻是公司對依法合規、誠實守信的漠視。
所以，當市場上，風電開發商開始計算投資收益率追求整體效益時，華銳風電因過往忽視技術研發與品質追求，導致因質量問題使得運維成本增加，再遭遇技術剽竊訴訟，使得關鍵技術難以快速提升，無意是雪上加霜！自然被那些提供優質產品的金風科技、遠景能源等風電整機廠家超越。
並且，從相關報道中，反映出公司過往只重視政策層，輕視供應鏈，故意拖壓貨款、刻意壓價，隨著市場分散，供應商對華銳的依賴性逐漸降低，上下游客戶眾叛親離、逃離華銳，也因此引發大量訴訟糾紛。
所以，在風電市場轉向需精益求精，關注運營成本效益階段，在產品研發、商業合作等各方面，華銳風電過往不依法合規（如技術剽竊、財務造假）、不誠實守信（如質量瑕疵、拖壓貨款），看似走“捷徑”，實則闖入“陷阱”，必然妨礙產品升級（如制約技術升級）、阻礙運營效率提升、加大運營成本（如訴訟成本高企、運維成本高企），最終減弱競爭能力，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結 語
法律是最低的道德，道德是最低的底線。所以，法律是不可突破的社會底線。
對公司來講，不敬畏法律，經營管理不能依法合規，商業往來不能誠實守信，再宏偉的建築，也如建於沙灘之上，終必將轟然倒下！
對公司法務人員來講，首先，必須以更前瞻性手段預警、管控公司重大法律風險。企業法務管理應重點聚焦於法律合規風險的事前預防，而不只是事後的救火和法律救濟。其次，應能站到公司頂層視角，從諸如公司治理層面、業務層面、財務層面、合規層面等，系統完整去看待公司法律合規風險，而不僅僅只園囿於訟糾紛案件處理，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做到事前預防。例如，企業法務人員可通過企業法律合規風險大數據預警平臺測評公司風險，明確公司未來重大法律風險事件發生概率及風險趨勢，提前以量化報告形式向公司高層示警、預警。並且，可以用諸如華銳風電這類公司的例子，以案說法，警醒公司高層，可事半功倍！或者，在企業進行投併購活動時，利用工具量化評估投併購對象的法律風險水平，明確其未來重大風險事件發生概率，以支撐企業決策是否進行投併購或事前約定風險隱患對沖條款等。這樣，企業法務管理者才能真正走入企業決策層視野，真正有效參與到企業運營管決策中，真正發揮法務的關鍵保障作用。
而對於投資者來講，當在開展投資時，不僅要關注上市公司的業務、財務指標，也要特別參考下其法律風險指標，瞭解風險趨勢、預警相關風險，以趨利避害。否則，穿不透風險迷霧，終將會付出慘重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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