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記憶:蓋房

家鄉的房子很土,土的掉渣。最早的房子,全部是用土坯壘成,但在我的記憶中,那是世界上最艱難的工程。

記得那是一個暑假,母親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自己蓋房。每天清晨5點鐘,我在睡夢中,就會被母親叫醒,向村南的河岸走去。

其實,家鄉的河早已沒有水了,不知道什麼原因,流淌的小河逐年斷流,直到乾涸。自河裡沒有水的時候,孩子們夏天就沒有了游泳的地方,村子也好像失去了以往的生機。

童年的記憶:蓋房


蓋房子的第一項工作,就是拓土坯,拓土坯十分辛苦,先要在河岸邊取土和泥。和泥當然需要大量的水,拉水的桶是用廢油桶改制的,就是在桶的半腰切一個四四方方的口子,橫放在小平車上,我成為自然的駕駛員,拉水的差事責無旁貸。

水要一桶一桶地從水井裡打上來,再用小平車一車一車拉過去,當我把一天拓土坯用的泥和好後,已經是精疲力盡了。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和泥,早已飢腸轆轆,回家吃過早飯,就要重返現場。因為母親給我下達了每天200塊土坯的任務,完不成母親會連夜補缺,在這樣的政策激勵下,我必須每天完成任務,不能偷懶。

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這樣的體力勞動,是第一次嘗試。渾身上下肌肉痠痛,手上的血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形成厚厚的老繭。

躺在床上我在想,上學讀書的辛苦與蓋房子的辛苦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到現在我也始終認為,讀書是世界上通往成功最捷徑的道路。

經過兩個多月起早貪黑的苦幹,蓋房子的土坯終於完成了。望著在陽光下涼嗮的土坯,一排排彷彿在宣誓生命的能量,我看到了房子變為現實的曙光。

農村蓋房勞力是你幫我,我幫你,如果你家裡沒有勞力,也不會有人幫你。

壘土坯牆是個技術活,在農村擁有這一技術的人叫大工,所謂大,意味著工資高,地位高,技術高,想僱用這樣的專家 ,對一窮二白的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怎麼辦!晚上躺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環視著自己的居所, 圓形的屋頂沒有一根木料,全是由土坯壘起來的,看上去隨時有坍塌的危險。

童年的記憶:蓋房


有一個形容窮苦的成語叫家徒四壁,而我的家嚴格意義上說,就沒有四壁,為了節省木料,房子的圍牆全部是由土坯圍起來的,遠遠望去就象一個用泥巴築起的蒙古包。

唯一的不同就是蒙古包可以隨時拆卸搬遷,而的家居然冠冕堂皇地屹立在哪裡。北方人有生火爐的習慣,不記的是那一年的冬天,我們家也生起爐子,長長的煙筒從渾圓的屋頂伸了出去。村裡的鄉親給起了形象的名字——“坦克”。

年少的我曾經為這樣的一個名字十分自豪,今天想來,那個唯一的建築是整個村子醜陋的標誌,是心靈深處無法抹去的記憶。

思來想去,蓋房子的事 ,還是需要自己動手,我也學著大工的樣子,丈量尺寸,釘樁放線,有模有樣地開始施工。拆了壘,壘起再拆,不知道經歷多少次返工,房子總算蓋起來了。

看著眼前自己親手打造的房子,我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我發誓永遠不再親手蓋房子,不再嘗試這汗水和疼痛交織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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