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的记忆

记得几年前,有人在“天涯论坛”中写下这样一句话:“气味,是一组无形的密码,在瞬间开启记忆的锁。”我觉得,气味与食物始终伴随着我们,从我们出生时喝下的第一口母乳,到我们瞑目前吃下的最后一口食物。它们记录着人的一生所走过的路,所见过的人,所吃过的饭局……

豆腐皮炒肉

我的家乡是北方一个三四线小城市,在交通与通信都不发达的年代,那里的人生活比较简单与淳朴。因为地处东北、内蒙与河北三地,所以那里的食物兼具三地的味道,但又与三地味道不同,独成一派。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是锅包肉,这种起源于哈尔滨的酸甜口美食,在我家那边却变化成了咸香口,可这并不耽误我喜欢吃,以至于离开家乡后总会去跟人辩论“锅包肉的味道”。当然,被改变的食物并不是这一种,还有一款让我始终怀念的食物——豆腐皮炒肉。

在川菜与湘菜尚未染指当地时,我爸妈在做豆腐片炒肉,蒯一勺猪油加热,只放一份豆腐皮、一份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葱姜蒜爆锅后快速翻炒,味道清香诱人。夹一筷子放在嘴里,豆腐片滑嫩可口,干松又不乏水灵,松松软软的甚是好吃,在快速吃一口饭,那味道别提多么香人。就是这一口,让我在上大学后一直无法适应加了青椒的豆腐片,总觉得味道不好。

穆斯林抻面

面,是北方人最常见的主食之一。可以做馒头、可以做花卷等等。但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却并不是特别喜欢面食,可能是因为无法吃菜的缘故吧。但也奇怪,总对家乡的穆斯林抻面情有独钟。该怎么形容那种味道的呢?应该就像是满大街“正宗兰州拉面”一样吧。因为是清真师傅做的,所以是汤都是牛肉汤,也是我家乡人一日三餐常见的美味,无论是春夏秋冬,还是在大街小巷,总会看到一两家“穆斯林抻面馆”里面坐着人,端着酒杯啃着大蒜,吃着满是牛肉的两块五的抻面。

我记得那是高考前,我骑着自行车跟随我爸到了考场附近,因为早上起来的太早,没有吃东西肚子“咕噜噜”的乱叫,在考场对面有一个“穆斯林抻面馆”。我和父亲把自行车放在一旁,推门进去。馆子并不大,可能是早上的缘故人很少。我们挑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我爸一边叮嘱我一会不要太着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而我则是想着马上就要结束该死的高中生活,可以独自去外地了。我们就在那里等着抻面上来,不一会两晚抻面端了上来。犹如毛线一般粗细的面条(后来我才知道这叫毛细),放在盛满牛肉汤的碗中,最后再抓一把酱牛肉放在上面,旁边还有一个茶叶蛋,碗中洒满了葱花,闻着特香。我饿的不行也不管是否烫嘴,端起来就吃,一旁的我爸赶紧让我慢点别烫到,然后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也夹到我的碗里,让我吃的饱饱的去考试。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我最后一次在家里吃穆斯林抻面。后来,不管上学放假、还是上班回家过年,都是忙于应酬各种关系,而无暇去吃一碗抻面。而随着城市的发展,外来饮食文化的冲击,那些穆斯林抻面馆已经很难再找寻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大街的“正宗兰州拉面”。每一次回家,乘车路过大街,我总会不经意地去瞥一眼,看看是否还有当地的“穆斯林抻面”。

麦当劳

有人说”初恋是甜蜜的。”或许吧,但我的初恋却是香辣的,是一份最平常不过的麦当劳香辣汉堡。那是我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当时在大连工作。和几个好朋友一起租的房子,有一个朋友在一家美容院工作。因此,我认识了我的初恋。她个头有170cm左右,以前打过篮球,所以骨架很大,背影看去好像是个男孩子一样。但她却很温柔,我们在一起的三个月里,几乎是容忍了我的一切。

至今为止,我记得第一次约会的场景。那天,我在公司下班坐着轻轨电车到了青泥洼桥,那是当时大连最繁华的地段,因为下着雨,她让我在麦当劳店里等她。我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看着就要没电的手机,心中有些烦躁不堪,就准备回复一句:“你到底来不来?”但因为信号不好,我想找一个信号好的地方发出去,从地底下走到一楼,就看到有个女孩站在四五个人身后排队。那一刻,我的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时手机响起来,她给我发的信息:“你再稍等一会,我在给你买汉堡。”说起来有些丢人,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赶紧用手擦赶紧,然后回复一句:“好。”那是我第一次吃汉堡、也是第一次吃麦当劳。后来,我们虽然无疾而终,但我真心感谢能在那个年华遇见她,一个愿意为我排队买饭的女孩。

挂面加丸子

有人说:“先要留住爱情,就要先留着她的胃。”接下来还是要说面,但这个面不是饭店卖的,而是我的妻子亲自煮的。在认识我之前,我的老婆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什么地步?吃饭的时候只要吃饱即可,从不追求什么味道。即便是现在,也是我做什么她吃什么,唯一不同的是,我总想把最好吃的做给她。

我老婆是石家庄人,我们认识的时候,是我刚来北京不久,身边没有太多做饭的家伙。她的口味是只要有点咸味儿就可以。而我却不行,吃东西永远要有不同的味道,而且不能太差方可,这就遇见麻烦了,到底是谁迁就谁好呢?我的工作因为需要经常加班,而当时工作较为轻松的她总会给我送一些食物,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但还是要表现的好开心。要知道,一个女孩子愿意为你送饭,那是你应该感到荣幸的事情。

我老婆最后一次做饭,是在我生病的时候。我记得那时候工作比较紧,所以没日没夜的加班,最后终于发高烧扛着不住了休息了一天。在外卖业务不成熟的时候,只能自己爬起来去做饭,可高烧的我无论怎么样也是起不来的。当天晚上,她发信息来问:“高烧好点了吗?”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只能回一个:“恩。”她又问:“你吃饭了吗?”我回到:“没。”然后她就让我等她,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她端着一盒煮好的挂面走了进来,里面放着她在家带回来的素丸子。坐在床边喂我吃,说真的那味道真的不怎么样,可我却觉得那是我这一声吃过最好吃的一碗挂面。后来,我们结婚了,虽然中间也有过风风雨雨,但每一次想到那碗挂面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她是这世界上最好、也是最美的人。

我不是一个相信永恒的人,但我相信味道这种东西,会记录下很多事情。也会让很多事情不断的流传开来,每个味道,都有它自己的记忆。

味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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