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上,允许痛苦,却不能悲观

“人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若谁把幻光当作幻光,便沉入了无边的苦海” ——臧克家


人生路上,允许痛苦,却不能悲观


人总是被时间牵着他的妄想往前面跑去,顾不得形象,顾不得姿态,有时候甚至在尊严之上还是有可商讨的余地。但当他走到尽头,举目四望,除却年来的苦痛,周遭,空空如也。也许,他至死也未曾明白,人生如一场闹剧,剧中人永远只是那一世的岁月消遣的筹码。但正如钱钟书先生所言:“人生虽痛苦,却并不悲观,因为他始终抱着快乐的希望。”即使是“几分钟或几天的快乐赚我们活了一世,忍受着许多痛苦”,我们还是希望快乐它能来,希望它能留,希望它能再来。如文中所道:

穆勒曾把“痛苦的苏格拉底”和“快乐的猪”比较。假使猪真知道快活,那么猪和苏格拉底也相去无几了。猪是否能快乐得像人,我们不知道;但人会容易满足得像猪,我们是常看见的。


人生路上,允许痛苦,却不能悲观


然而世事并不如人所愿,一生处于苦痛之中,为的,只是逐求一个令自己快乐久长而不短暂的理由。只可惜,“夜长春梦短”,快乐的,永不久长!我们把这一切的罪责推脱到岁月和人生之上,却并不能心安理得,人世间一切因果,未尝不是自己“从心之所欲”、性之所至的原故。人们总嫌欢娱太短,“感性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总想在生活之中发掘更多的快乐。毛稚黄曰:“病味亦佳,第不堪为燥热人道耳!”,罗登巴煦也说苦痛是“灵魂的洗涤”。这些趣味,自是将忍受化为享受,它是精神自主的哲理,同时,“未尝不是一种自欺”。


人生路上,允许痛苦,却不能悲观


古来世人多饮酒,好酒的不多,酗酒成性的如李白之属确是不少。酗酒成性,多是区寰失意、求之不得之故,如“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之云云。古人好兴寄烟霞、遗尘出世,然而怡然自乐的人并不多,柳宗元在《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刺史》中写到: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

如此凄凉荒楚,能怡然自得,确难免有些自欺。“酒贱常愁客少”,人本群居,离群索居之后,非是怡然自乐的人,必有“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之感。还是柳柳州反倒是真切道出了失意之人寄情山水之意。失意之人大抵都是“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之状,在营营一世而终无所得之后,自然会对山水咏叹起 “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返”之辞章。若非南北朝时局动荡,断却不少文士经世之志,怕是也不会有陶景弘在《答谢中书书》中的清丽逸然之辞了。

无论是灵魂自主,抑或是兴寄烟霞,志托诗酒,都是苦痛人生中的自我排遣。《世说新语·言语》载:

谢太傅语王右军曰:“中年伤于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正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损欣乐之趣。”


人生路上,允许痛苦,却不能悲观


人生对痛苦的渐觉即是如此——年在桑榆,自然至此。人在有一定阅历和经历之后,在“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之下,自然会逐渐清晓人生痛苦的本质。然而大道总是“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因物顺化,与时为迁的,“赖丝竹陶写”自然成了人们在苦痛之中的唯一消遣。然而,如此也多有耽缅于物之人,苏轼在《宝绘堂记》中写到:

钟繇至以此呕血发冢,宋孝武、王僧虔至以此相忌,桓玄之走舸,王涯之复壁,皆以儿戏害其国凶此身。

如此则又大可不必。王羲之之言“恒恐儿辈觉,损欣乐之趣”,则是能权衡轻重,道尽为父的护犊之情。在唐人张籍的“家贫长畏客,身老转怜儿”中也可管窥众人甘愿承受苦痛的一二。所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可见人并不害怕逝去,只是人世有你的念想,如右军之“恒恐”,水部之“转怜”,抑或是种求之不得的不甘,如“得成”之愿。正是这些念想和不甘,让我们顶着苦痛越发步履蹒跚地向夕阳走去。


人生路上,允许痛苦,却不能悲观


大抵凡人必有逐求,必有念想,因而人生从不悲观。人生或许如此,所有逐求和念想都会随着日月的逾迈由己及人,在自己的愿景之中,求不得而苦无方,只好移情它处,因此,社会也从不悲观。只是有人完成了这种转化,从海明威《丧钟为谁而鸣》中可以看到这种思想的蜕变:

每个人的逝去,都是我的损失,因为我的命运与所有人的命运相连。所以,不要问我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敲响!

也有人死执在自己的求不得之上,最终万劫不复……人生必是痛苦的,在历尽苦痛之后,躁动的心会逐渐沉降,越发清静,而人的欲望,也会越走越单纯,越走越善良。

人生,它本就是一个孽障,人一生背负着这个障,在苦痛之中艰辛地将这份孽缘逐渐转化成善缘,人性之美,也大抵出于此。只是有些人得成善果,有些人,他,还在路上,直到他消亡……


人生路上,允许痛苦,却不能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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