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父親是名赤腳醫生，醫術高明，遠近聞名。
那年暑假，父親去給一個鄰村的病人看病，我在家閒著無聊，也跟著去了。
沒想到病人竟然跟我是同一個學校的，叫寧玉。
因為寧玉長得很漂亮，我在學校挺關注她。她是一個非常文靜而內向的女孩。
這時，寧玉躺在床上，本俏麗的臉蛋這時看起來非常蒼白。
父親給寧玉把了脈，眉頭緊皺。
“於醫生，我女兒的病怎麼樣？”寧嬸焦急地問。
父親卻說：“有些嚴重，你們都先出去。”
來到屋外，寧嬸拿了幾塊麻糖和兩塊綠豆糕給我吃。
我見屋簷下站著一隻狗，正望著我。那隻狗的毛是白色的，閃閃發亮，兩眼也炯炯有神。
我將一塊麻糖和綠豆糕放在它面前。
它嗅了嗅，慢慢地吃了下去。
漸漸地，我跟這隻狗熟悉了。
二
寧嬸說：“它叫小白，已經有八歲了，是條老狗了，不過看起來精神非常好，一點也不顯老。咱家阿玉很喜歡它，它一到我家，就一直跟寧玉呆在一塊。”
父親給寧玉看完病後，留下了幾副中藥。
接下來每隔兩天，我就跟著父親去給寧玉看病。
每次我去的時候，寧嬸都會給我好吃的，我都會分享一半給小白。
小白跟我越來越熟。
每次我和父親回去，它都會來送我們很長一段路。
我叫它回去，它總是走兩步就回一次頭，依依不捨的樣子。
寧玉的病不但沒好轉，反而越來越惡化。
父親說：“這孩子的病很難治，恐怕需要一個藥引才能根除。而藥引，就是一隻至少活了八年的老狗的心。”
大夥齊朝小白望去。
小白似乎聽懂了父親的話，抬頭朝我們望來，眼神看起來非常複雜。
我忙說：“不能用小白的心。”
寧嬸說：“現在老狗難找，阿玉很喜歡小白，要是阿玉好了，發現小白不見了，一定非常傷心。”
父親說：“那你們考慮考慮。”
三
這一次我們回去，小白破天荒地沒有來送我們。
下一回父親去給寧玉看病，堅決不讓我去。
父親是早上去的，下午四點鐘了還沒有回來。
我媽說心裡堵得慌，叫我去寧玉家叫我爸早點回來。
我開著摩托車來到寧玉家，寧嬸卻說，今天我爸並沒有來她家。
我又急匆匆開著摩托車回去。
半途中，卻發現本村的一個村民正揹著我父親。
父親身上沾滿了泥巴，昏迷不醒。
這位大叔說，他在山上撿蘑菇，發現我爸被埋在一個坑裡，將我爸救了出來。
在大叔的幫助下，我們將父親送到了醫院。
四
醫生說，根本檢查不出我父親的病因，因我父親身體很健康，就是醒不來。
我在給父親換衣服時，發現父親衣袋裡有一張藥單，上面有一副藥單，其中有一個藥引叫狗心，下面劃了兩條橫線。
寧嬸打電話來，說寧玉病情惡化，請我爸去看看，
我爸一直沒醒來。我想起那張藥單，將它摘抄了下來，但狗心這藥引，我沒有寫上。
抱著僥倖的心理，我來到寧玉家，將藥單給了寧嬸。
意外的是，寧玉吃了那副藥後，奇蹟般地好了。
五
沒多久，我父親也醒來了。
我問父親，那天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被埋在土坑裡。
父親說：“是那隻老狗在害我。”
那天，父親去寧玉家給寧玉看病，途中，突然聽見山上傳來一個女孩的呼救聲。
父親聞聲跑進山裡，並沒有看到人，只看到一個土坑。
父親來到土坑前，正朝裡望，突然，一條白影從樹林間衝了出來，一頭朝父親撞去。
父親猝不及防，被撞進了土坑裡。
父親被撞得眼冒金星，一時沒法起來，迷迷糊糊中看到一隻大白狗不斷用後腿朝坑裡扒泥巴，想將父親活埋……
我聽到這裡，瞠目結舌。
“是那隻叫小白的狗，它想殺了我。”父親說。
一隻狗竟然用那種方式殺人，細思極恐。我對小白的好感，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六
我去了寧玉家，準備找小白算帳。
可到了寧玉家，寧玉告訴我，自她的病好了後，小白就不見了。
開學後，寧玉經常來找我玩。
以前文靜內向的她，脫胎換骨一般，變得十分活潑、開朗。
甚至有一天，她還趁我不注意，親了我一口。
寧玉說：“你醫好了我，我要報答你，所以我決定以後嫁給你。”
我說：“是我爸開的藥單，確切地說，醫好你的是我爸，並不是我。”
寧玉說：“我不管，反正那藥單是你拿來的。”
我很疑惑：“我爸開的藥單上需要一個藥引，是老狗的心，我沒寫上。為什麼沒有這藥引，你也能好起來？”
寧玉突然神色黯然了下來，說道：“其實，小白自殺了，在自殺前，竟然將自己的心給挖了出來。我媽就用那心做了藥引。”
我聽了後，半天沒回過神來。
七
寧玉說：“小白經常來我夢裡跟我說，說她很喜歡你。”
我皺著眉頭說：“可是，它竟然想殺我爸，我無法原諒它。”
寧玉說：“那是因為你爸想殺它。”
我生氣地說：“我爸並沒有想殺它，只是為了醫好你，說需要一個藥引而已。”
寧玉說：“有些事，你不明白的。”
我倆話不投機，我找藉口說要去教室看書了。
寧玉一直送我到教室門口。
我說：“你快回你的教室吧。”
“那我走了。”寧玉依依不捨地離開。
她走兩步就回一次頭，朝我燦爛地笑……
我突然想起小白，當初它送我和我爸回家，我叫它回去，它總是走兩步就回一次頭，依依不捨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