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紀實錄29-22:揭祕鶴崗"1·28"案 四個亡命徒武裝劫金案始末

大案纪实录29-22:揭秘鹤岗

审讯一轮接一轮地进行,现在警方已经得知。以往鹤岗市发生的4起民警被杀案件,起因全部为了抢枪,其中2起是孙海波团伙所为。矿务局公安处的党委书记陈明来是杨坤的姐夫,得知妻弟就死于这伙人之手,冲进审讯室要打孙海波,被王春林竭力劝阻住。

在鹤岗,想生吞活剥了孙海波等人的又何止陈明来一个。对此孙海波心里也明白。他走上的这条道,本来说是“往死里干。”

闫文宇在审讯间歇时被押出来,两人点了一下头,闫文宇没说别的,只是问:“影响你没有?”闫帆不置可否,看着他走了过去。

作为一名警察,他现在与堂弟已构成敌对关系,是专政与被专政的关系,这一点毫无通融的余地。与其它警察不同的是,他无法把堂弟视为无法理喻的魔鬼,他太熟悉闫文宇了,记忆中昨天还是一起打雪仗、捉迷藏的伙伴,过年过节聚在一个房间里磕瓜子、看电视的家里人,他了解堂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却从来没有想到堂弟文静的外表下还掩盖着那么强的发财的欲望,欲望强烈到置生死不顾的境地。他感到不解的是普通人与罪犯、死敌与亲兄弟之间的界限竟这样容易越过。假如“1.28”那天他在现场、迎面碰见冲进来的闫文宇,闫文宇会一枪打死他吗?很可能会的。而如果孙海波没拉闫文宇入伙,他也许一辈子都与犯罪无缘。

1992年4月份,闫文宇认识了一个开发廊的女的叫小娟,是离婚的,和闫关系越来越好,她曾领他到她外甥女家玩。外甥女叫小玉,结交的男友叫维先,维先是个“社会人”,和南山的“祁子”,新于巷的“大头”来往密切。晚上,小玉把一支“五连子”猎枪拿出来玩,闫文宇看见了,就问是谁的枪,小玉说是“大头”的枪。闫文宇拿在手中看了看就放下来了。心中又惊又喜,感到机会不错。第二天,他就把这事告诉给孙海波和田原,3人当即决定要把这支枪搞到手。次目上午,他们来到工农小学附近的小玉家,撬开门锁,进去后就在床架底下把枪找到,连同24发子弹弄回了孙海波家。失主由于是“社会人”,没有报案。

另一支猎枪的失主吴长起报了案,他能说出被盗时间是当日(1992年9月7日)上午8点多钟,因为他7点多钟去,将近9点钟回来,发现有人从后窗户进了屋。孙海波交待,有天他和媳妇在街上溜达,碰见媳妇的一个环卫局的同事,聊天中那人提到,他们在瓦厂附近盖厕所时,与依墙的那家发生了矛盾,那家把他们请到屋里坐,他们看见家里有电话,墙上还挂着两杆猎枪。

孙海波就叫了闫文宇到那家周围观察,9月7日早上,眼看到房主人出门,便开始动手。房门和窗户都紧锁着,他们跳进后院,用后院里的一把镐头撬开那户窗户上的铁栏杆,弄出一个能钻进人的洞,跳了进去。

这次他们弄到重庆产的立筒猎枪一支,装有24颗子弹的牛皮袋一个、日本步枪刺刀一把、8X50的望远镜一架,菊花牌手表一块。为了收藏和使用方便,两次偷到的猎枪都锯短了,锯短了枪把,也锯短了枪筒。孙海波家有一只铁皮箱子,枪支弹药都锁在箱子里,平时不许张惠如翻动。南山“刀枪炮”的刘铁柱和“宝马”曾经打过一仗,刘铁柱给了“宝马”一枪,用的就是这种截短了的猎枪,结果没把“宝马”打咋的,原因是截短的枪枪砂打出去就散了,减弱了杀伤力。孙海波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决定设法解决。他们认为,必须把子弹里的鸡砂换成枪砂,这样就需要改制子弹。在闫文宇工作过的水电车间,他们研制出倒枪砂的模具。去废品站买了铅皮子,到孙海波家化开了,做成一粒一粒的枪砂。然后把一次弹的弹壳撬开,倒出鸡砂,每颗子弹装9粒枪砂,再封上。后来证明这种子弹的杀伤力并不比正规枪支差。

比起“刀枪炮”,他们更有脑子,有文化;比起文化人,他们更有实际能力,更能干,这是孙海波一伙“灰色”人物的危险性所在。曾经卖给孙海波猎枪子弹的徐XX在“1.28”案后也接受了询问,他一看见电视新闻里放出孙海波受审的镜头,就知道自己干错了一件事,公安人员会找上门来。

问:“你和孙海波是什么关系?”

答:“我和他不大熟悉,是通过他姥爷张桂元认识的。我和他姥爷是住20多年的老邻居。”

问:“孙海波在你那儿都买过什么?”

答:“他在我这儿买过猎枪弹和空壳。”

问:你把具体时间和经过交待一下。

答:1992年四五月份的一天,张桂元领到我家一个小伙子,说是他外孙子。这小伙子就说,他在涌子沟放羊,需要几枚猎枪弹壳,想向我买,问行不行。我一看是老邻居领来的,猎枪弹市面上也有的卖,想大概没什么关系,就卖给他15个,其中有6个是压好铅砂的,总共卖了20元钱。事隔6个月,他自己来找我,我又卖给他装好铅沙的实弹10枚,卖了20元钱。1994年5月份,他又来我家,找我打野鸭子去,我没去。

问:“你卖给他的猎弹都是多大号的?”

“头一次卖的是16号的,第二次卖的是12号的。”

问:你用的猎弹是多大号的?

答:我用的是16号的。那几个12号的是以前别人给的。

问:你的猎枪有牌照吗?

答:有照,枪支号19420 。

问:你把猎弹卖给他没考虑后果吗?

答:没想过,没想到他能出事。

“1.28”案后,鹤岗持有猎枪的人们才真正意识到有枪的危险。在孙海波等人一方,由于有了改良的猎枪,就不再去打警察的主意,开始一心一意谋划抢钱。早在几个月前,孙海波经过大陆矿的时候,就看见过两次工资款的运输情况,都是几个职工步行在路上走,其中两人拎着大兜子,拉锁没拉上,能看出里面是钱。抢工资款的念头是从那时产生。他比较过,抢富人家的钱,富人一般不把钱放家里;抢银行,储蓄所的钱,那些地方防范较严,而且,到底放有多少钱,放在哪里也不明确。工资款一般数额不小,目标集中,倒更值得注意。发展闫文宇时,他对闫说过,有个地方可以弄到七八万,现在,他正式告诉闫:大陆矿那个点子不错,大约能有十多个。闫文宇问:“你不是说七八个吗?”孙海波笑笑,说:“那时候我不能都告诉你,还没共事,和你说实的,你不干呢?不说实的,将来我们干响了你也联想不到。”

闫文宇和田原也到大陆矿去看了看,回来后都认为能干成,但这时闫文宇正准备结婚,收拾屋子,布置家俱占用不少时间,孙海波和田原同意等他一等,事情就拖了下来。甄玲和闫文宇结婚时,丝毫不知道新郎官是个已经干过一起杀人抢劫案、两起盗枪案,并准备新婚后不久投入另一起特大抢劫案的负罪分子。在她眼里自己的丈夫是个漂亮、老实的、让人放心的小伙子,平时连酒也不喝,只吸点烟。这样的青年人现在是不多见的。果然,婚后闫文宇待她很温存,处处让着她,甚至让她打两下子都不还手。闫文宇心里也好笑,觉得女人真是不知深浅,自己是个干大事业的,她却全然不识。新房设在闫文宇父母家,孙海波、田原都去送了礼。在来宾中,他们与新郎关系特殊,密切程度甚至超过新娘与新郎的关系。

红烛之下,闫文宇并没有觉察负罪感的压迫,他们三个人不打算一辈子犯罪,他们的计划是抢个几百万,然后洗手不干,踏踏实实地去作买卖。他对自己的设计是商人和资本家的形象,而不是强盗。结婚日期是1992年11月14日,抢劫大陆案工资款的日期是1992年12月4日,蜜月期间,新郎也不得不抽些时间来准备作案事宜。那时候各矿发放工资日期比较稳定,都是在月初4日这一天。这次作案几个人决定必须伪装。孙海波和闫文宇去了新街基,在解放路商场,孙为自己购置了一顶红色摩托头盔,闫为自己和田原买了黑色毛线,到二百附近的铺子里织成“一把撸”帽子,这种帽子戴上后只露两只眼睛。在孙海波家试验了两支猎枪,检查撞针是否保险,击发时有没有跳弹。12月4日上午,3个人在孙海波家集合。孙家总是合适的地点,因为张惠如和她母亲总是一清早就去工农市场卖鸡,家里没有旁人。孙海波先去了一趟大陆矿,回来时说,今天确实开支,要到下午。3个人出发时是11点钟,到达大陆矿已经12点多钟。孙、田两人穿半截呢子大衣,分别藏进双筒猎枪和五连发猎枪,闫文宇穿皮夹克,携“五四”式手枪。孙拎着头盔,田、闫戴着毛线帽,一路上只祈祷顺利。3人在煤质科前大烟筒附近站着,等了约有20多分钟,看到四、五个人从开拓区办公楼那边走来,拎着个帆布兜子。这兜子孙海波居然以前见过,一眼就认出是取款的老家伙,心中不由暗暗窃喜。事等规定,由孙海波和田原用猎枪把人逼住,闫文宇上前抢包,然后孙、田两人交叉掩护撤退。

闫文宇开始同孙、田分开,站到离他们十多米远的对面去。等了一阵子,见那几个人从大陆矿办公楼方向走回来,拎着兜子闫文宇身边走过。这时田原把毛线帽的遮沿拉下,盖住脸,孙海波也将头盔戴上,两人拔出枪来,要来人站住,把包放下。取款的人中有人说:“这是公家钱!”就立刻遭到喝斥。闫文宇上前把兜子拿到手就跑,田原和孙海波逼那些人进院,田原放的一枪是嫌他们走得慢。田原还想再放一枪,但这一枪就卡了壳。这样,所谓交叉掩护的方案不通了,3个人成了一起跑。后面的人在追,他们跑得不轻松。钱兜子掉了一根带,只能抱着跑,半途中迫不得已停下换包,把原来的兜子丢掉,钱放进自己带的口袋里,小面额的扔了不少。

这时,追上来的人把他们原定的路线抄了,他们只好往上跑。遇到人群,闫文宇就掏出枪喊你们都躲开,那些人就闪开了道,3个人沿着铁路往北,跑到板道房往下,从十二中大牌子下去再往北跑,气喘吁吁终于跑到闫文宇家。若不是平时坚持锻炼身体,这一趟他们是跑不下来的。在闫文宇的新房里,几个人把钱和枪都放进闫的工具箱里,听听外面没动静,惊魂稍定,把钱拿出来数了数,有十七万三四千元。50元面额的有3捆,每捆5万元,共15万元,都是挨号的新钞票,另有10元和5元的面额的数捆。他们知道,新票是不能花的,此外,这笔钱不多,应该大部分留作活动经费。孙海波、田原揣走一二千元旧票。余下的都放在闫文宇这里。不管什么说,终于抢到了钱,抢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钱,使他们感到欣慰。并不是没有可担心的。田原、闫文宇在路上跑时都把毛线帽拽下来了,孙海波担心田原的眼部特征又被人记住,心绪仍是不宁。 1993年春节过后,孙海波和田原带了10万元新钱去了上海,在上海把钱全部以百元对百元的比价买成国库券,又以百元对九十元的比价兑成现金。之后又去了一次,这次是带了张惠如一起去了,兑换了5万元。至此将新票全部洗过。关于这笔钱的下落,警方反复进行了盘查和核对,甚至大陆矿的职工也有抱着能追回部分赃款希望的。但调查的结果,说明这笔钱到1994年已经被孙海波等人用光。钱没有分,由孙海波保管,谁用谁取。

闫文宇供认说他花了3万多元,包括到北京、天津游玩的费用。孙海波、田原3次到河北白沟购置武器弹药,5000多元买了一支齐齐哈尔产的五连发猎枪,3000多元买了一支小口径自动步枪,1500多元买了一支钢珠枪,500元买了16号一次弹100发,另有一桶火药,一盒底头及防爆枪弹5发。后因16号弹不合用,又补买了12号一次弹200多发。1993年冬天,孙海波和闫文宇到吉林辉南猎枪厂附近的猎县商店买了12号一次弹150发。购买这些枪弹时都不需要手续,只要有钱。有了钱,孙海波团伙便不用去抢也将自己大大武装起来。 孙海波供认,除了购买武器弹药外,他花7000多元买了一辆铃木125型摩托,到了1994年初,钱要花光时,又将这辆摩托卖掉,卖了6000元钱,现在也所剩无几。去北京、上海、白沟等地多次花销了大量食宿费用。此外,他和田原为三个人购买了6只金戒指,计8000多元,他给家里用2000多元买了一台21吋国产彩电,用了100多元买了一只高压锅,还在北京给自己买了一件皮夹克花去700多元。田原1993年初开的饭馆,是用6000多元兑来的,来路也是大陆矿工资款。案后总结时,鹤岗市公安局认为,在大陆矿抢劫案发生一段时间后,孙海波花数千元买摩托车、田原花数千元兑饭馆,都属于经济上不正常的变化,而这些情况当时没有在基层工作中反映上来,是一种失职。时时怀着有可能被公安机关抓获的恐惧心理,罪犯们担心在钱没有花掉之前被捕,有时一天挥霍掉两三千元。这是使近十八万元巨款迅速消失的重要原因。而孙海波依然力主首先保证为下一步作大案打下基础的开销,除购买了充足的武器弹药外,还专拔款3000多元要闫文宇去学习驾驶。

解决交通工具问题是他们总结以往教训后提出的“改进措施”之一。过去作案,他们一律步行,包括去大陆矿抢劫,路上也走了一个小时,特别是大陆矿劫款后被长途追击,逃得屁滚尿流,回想起来始终使他们心悸不已。因此,孙海波认为,要作大案,抢大钱,即使不买车,即使不买车,也要有人学会开车,否则,下一次行动是不可想象的。闫文宇对机械方面素有悟性,只用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驾驶证。关于下一步的行动目标中,三人取得一致意见:从此以后,像大陆矿十八万那样的案子绝不再作,要作就作百万元以上的案子。他们认为自己的羽翼已经丰满。从这时起,南山矿保卫科便处于了日益严重的威胁之下。

孙海波和闫文宇依然认定,在目前抢劫工资款是值得一干的和现实的途径,但要干就要找南山矿那样的大矿干。他们对南山矿的情况更熟悉,觉得干起来更有把握。孙海波提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干。大陆矿抢劫案后,各矿加强了对工资款的武装保护,特别是运款的路上,大矿都有冲锋枪跟车,戒备严密,孙海波等人初次研究研究下来,感到下不了手,于是议定加强实地考察,寻找缝隙。那时各矿开支时间已不稳定,有时数月不见动静。只要听到消息,孙、闫二人必定赶去监视,孙海波眼看着运款车停在南山矿北楼门前,保卫科的人端着枪把款子押送进去,还发现工资款白天发不完,剩下的都装在帆布袋里放在金库屋里地上,金库里没有金柜。这个发现导致了犯罪计划的形成。孙海波等人不怕有人看守,因为看守者总是被动的;他们怕的是难以搬动的金柜,因为估不准要花多少时间对付它。“1.28”案的,南山矿采取的第一个补救措施是建立正规的金库,金库仍设在北楼一层,但房间被封闭加固,铁门足有20公分厚,从上到下形成一道铁墙,装有现代防盗设备,去参观的人都感叹,银行也不过如此!这就属于亡羊补牢了。

经过几次作案,孙海波等人摸清了公安机关的破案方式,明白主要的是要过“摸排查”一关,所谓摸排查就是挨家挨户查找可疑人,除核对体貌特征外,弄清是否有作案时间是一个重要项目。几乎可以肯定,案子一作响,起码闫文宇、田原两人是逃不过这一套程序的。孙海波和闫文宇合谋设计出的办法颇为大胆和富于创意。他们要做到使田原和闫文宇在鹤岗市消失,合情合理地排除出将来警方调查的范围。为实现这种效果闫、田二人也付出了代价,孙海波租到房后,田原于1994年10月份就搬进去隐居,制造了去南韩打工的假象;闫文宇也不得不放弃工作,以下海的名义搬去与田原一起蛰居。

据闫文宇供述,他们数月里足不出户,除夜里出去试过两次枪外,没下过一次楼,吃的都是孙海波送来的方便面,靠着屋里有一台电视机,他们打发了许多无聊的时光。 孙海波绘制了一张南山矿北楼一层平面图,带去与他的同伙一起策划。是初的预想是由闫文宇把守楼道入门,孙海波和田原分两路袭击保卫科和经警队。孙海波又多次到现场观察,得出的结论是人手不够,恐怕应付不了那样大的场面。从保险起见,他们决定再物色一个成员,把团伙扩大为4人。讨论通过的入选是田雨。

追捕田雨的行动正在紧张进行。在哈尔滨,找到了在一户人家作保姆的田母杨莲秀,但她说田雨并没有和她一起来哈尔滨。杨莲秀于2月21日被带回鹤岗收审,以下是部分审讯记录:

问:你是什么时间离开鹤岗的?

答:我第一次离家是1994年9月,1995年1月28日下午回来的,正月初二又走了。

问:你什么原因离家?都干什么去了?

答:我离家的主要原因是我家太困难了,生活不下去了。我离家去哈尔滨,先是在饭店打工,后来给人家当保姆。

问:你把1月28日下午回到家里后的情况谈一下。

答:1月28日下午,我到家以后,见家里只有我丈夫一个人。5点钟左右,我四儿子回来了,他见了我非常高兴,因为我走的时候没和家里打招呼。晚间将近10点钟,我三儿子回来了,他问我上哪儿去了,说我也不来个信。我说了些经过,还说我起初走的时候不想再回来。我把在哈尔滨挣的500元钱拿出来买东西,全家高高兴兴过了个年。1月29日,我拿些钱出来,交我四儿子,让他和他们班同学一起云新街基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下午,就听见邻居们议论南山矿出的事,打开电视,也看到了南山矿有线电视报道的案件情况。

问:你二儿子没回家,你是怎么想的?

答:1月28日晚上,我听我老头说田原在1994年10月经孙海波的朋友介绍去南韩了。我三儿子和四儿子也埋怨,说我们家里人太随便了,说走便走,说来就来。大哥去新疆,头一年来过一封电报,到现在四年了,再没有消息。二哥上南韩,拔腿就走,连信也不来。我听他们这么说,根本没想到把南山矿的事往二儿子身上联系。 正月初一,我和田雨说,我要回哈尔滨,田雨说,妈你走我也跟你去。我说,你要跟我去,赶紧把你的打字证办一下,到哈尔滨好找工作。这时,我老头在旁边问,你们在嘀咕啥呢?他耳朵聋,听不清我们说话,我们和他说话也费劲,就说:你别管了!我们都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初二,我带我三儿子上路,但半截他又说他不去哈尔滨了,要去北京。我说去北京更好,北京比哈尔滨强。我把我在哈尔滨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他,他给我来过一封电报,两次电话。第一次是说到北京后找到了劳务所,后来是说找到了零活。

问:田原开饭馆的事你知道吧?

答:知道,就是原来的“独一处”,田原兑过来后没改名,经营这个饭馆的有田原、他对象和田雨、田原大概往里投进了一万块钱,没经营好,赔黄了。

问:田原戴的两枚戒指呢?

答:可能在他的对象那儿,一开始在刘芳手上戴着,后来田原问她要,她给没给他就不知道了。我再没看见过,可能是卖了。这位过去的街道积极分子将要丧失两个儿子,她和她丈夫都不能说教子有方,而田家也的确是一个特殊的家庭。鹤岗派出的侦察人员在哈尔滨找不到田雨的踪迹,没有轻易下到北京去大海捞针,指挥部决策,要在田雨可能出现的各个地点设伏,寻找线索。此时,逃犯田雨已经从电视上的看到了孙海波、闫文宇被捕和受审的镜头,也明白了自己目前正受追踪。

22岁的田雨生相周正,长方脸型、长眉、细眼、高鼻梁、仅腮部略陷。比起田原,他没有眼上的毛病,比起闫文宇,还添有几分男子气,却又爱扮女相。他现在已成丧家之犬。田雨是最后一个加入孙海波团伙的,可是他对他们的活动早有洞悉。在某种程度上,他二哥田原和孙海波对他防范不深,不认为他能坏事。在他们眼里,田雨还嫩些,田雨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充满敬意,他们也就相信田雨不会出卖他们。在鹤岗的一部分人群里,敢于作案的人被视为英雄,田雨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孙海波团伙中的一个,去干大事。

17岁那年,他还是个中学生,有天中午,田原和孙海波到学校找他玩。田原问田雨:“老三胆子大不?”田雨说:“还行!”孙海波微笑着点点头,说:“老三胆子大,以后有事就带他一个。”田雨问:“以后整枪带你一个!”

那时候孙海波和田原两人刚刚结伙不久,就觉得田雨是个好苗子,将来可以一起作案。以后孙、田两人改变了主意,正如孙海波不愿把孙海滔拉进来,他也不愿轻易拉进田雨。

1990年12月19日那天,孙海波在田家吃的晚饭,吃完了就和田原一起走了,一夜没回来。田雨第二天听说选煤厂附近有个警察被抢走枪。人被杀了,他就怀疑是他俩干的。晚上,田原回家,田雨往他腰上一摸,田原吃了一惊。“枪吧?”田雨问。田原就笑了。

过了有四五天,他问田原,田原承认是他和孙海波被杀的警察、抢的枪。还拿出“五四”式给田雨看。田雨端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心中对二哥佩服万分。1991年1月27日,早晨6点钟,孙海波就来找田原,当着田雨的面说,找个储蓄所抢点钱,田原没吱声。晚上5点多钟,孙海波和田原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后来孙海滔也来了。7点多钟,他们正吃饭,派出所来了几个民警,先是把田原带走,又带走剩下人,一齐带到分局,让他们接受辨认。第二天中午,家里只有田原、孙海波、田雨3人,田雨问田原:“那事儿是你们干的吧?”田原点点头,孙海波说:“差点没回来。”田雨就知道他们抢的小金鹤储蓄所。田雨很高兴他们信任他,同时也猜想他们不把自己当大人看,所以不便贸然要求入伙。二哥待他不错,他知道,二哥挣了钱不会忘了他。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听孙海波和田原说,人手不够,还得物色一个。他插话,问孙海波看谁行。孙说他有个朋友叫闫文宇,差不多。田雨又发表意见,说他不了解这个人。孙海波说,闫文宇有两个优点,一个是没前科,再一个是不接触杂人。大约1991年2月份一个晚上,田原告诉田雨:“又干一起事。”田雨问啥事,田原说:“没整着枪,把两个人都干死了,有一个还是小孩。”田雨问孩子有多大,田原说刚记事吧,又说,没想到矿铁派出所家里没放枪。

大约是1992年12月3日下午,田原在家里对田雨说:“明天我给你取钱去!”“到哪儿取钱?”田雨问。“到大陆矿。”“取多少?”“10多万吧。”田原回答。田雨要他小心点。第二天早上,田原又乐呵呵地说了一遍:“等着,二哥给你取钱去!”家里老大不在,田原总是以老大的身份对待两个弟弟,很乐于充当他们的保护人和全家的支柱。那天下午3点多钟,田雨回家,听他妈说,田原下午回来过,又去了四姐刘芳家。第二天听说大陆矿18万元工资款被抢。抢到的钱他果然沾了光。

田雨有心开饭馆,田原很支持,1993年5月份起,田家以田雨的名义开了“独一处”,田原给了他6500元,孙海波给了他5000元。田原对于能够拿出钱来很得意。 当然,田原谎称去南韩打工的事瞒了田宾、刘芳和家里其他人,也没瞒田雨。他住进文化路租用的房子里不久,他们一伙感到需要增加人手时,就决定把本来就知情的田雨发展进来。这意味着,一旦事泄,田家就要出两条人命。

那是1994年10月份的一天,田雨被唤到文化路的房子里,向他宣布,他已成为他们的正式成员。孙海波、田原、闫文宇都在屋里擦枪,一副游击队的样子。地上摆满了武器,有一支“五四”式手枪,两支五连发猎枪,一支双筒猎枪,一支小口径,一支钢珠枪,以及一盒盒的子弹。孙海波问他:“怎么样兄弟?家伙硬不硬?”田雨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太棒了!”

他把枪挨个摸了一遍,爱不释手,3个人看着他的样子,也都很开心。孙海波以指挥员的口吻告诉他:“咱们要把南山矿的荣工钱给取回来,人手不够,要不都不能让你进这屋。”孙海波说。通过这段叙述可以看出来,在当地的这部分人群中,并不存在犯罪的羞耻感,相反地,他们在犯罪中还被自己感受到的一种英雄主义气概鼓舞。孙匡男、闫自忠在审讯时都注意到这个现象,并且认为,这是使当地犯罪气焰嚣张的一种特殊的社会心理氛围。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大案纪实录2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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