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天，朱言在家跟了一部電視劇，目前看到了12集，很少有這樣的追劇持久性了。什麼電視劇呢？說出來大家可能會訕笑，公安題材的《三叉戟》。這部劇的主題是三個曾經在一線叱吒風雲的老警察，在臨退休的時候又玩了一把大的，聯手破了一個經偵大案，展現了“老炮兒”的本事兒。
說實話，朱言對這部劇本身的故事架構並不感興趣，國內的刑偵故事也就那麼回事，不如去看案發現場之類。在朱言看來，這部劇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在於世道人心。劇中角色的演技之類話題，朱言不想多談，見仁見智罷了。
好劇
這部劇的三位男主，年輕時都曾是響噹噹的人物，赫赫有名的“三叉戟”。但是，正值上升期的明星探組卻因一次意外事件而墜入低谷，急於求成且顯得急功近利的“大背頭”崔鐵軍自作主張，動用了“大棍子”徐國柱的“點子”邢二冬，最終導致二冬子慘死。這件事令“大棍子”怒不可遏，導致他與“大背頭”從肝膽相照的同袍到互有芥蒂的路人，“三叉戟”也因此而解散。
挫折打擊加歲月蹉跎，昔日的英雄變成了複雜行政機構中可有可無的老人。老年的“大背頭”是公安局警保處負責維修設備的老師傅，說明資歷的警銜不低，但沒有什麼職務；脾氣火爆的“大棍子”在刑偵支隊最終還是不能與官僚相容，下沉到派出所，淪為巡街警察；看似世故的預審高手“大噴子”雖然一直呆在預審支隊，但長期泡病號，在電視臺掙外快，一把年紀還沒混上個副處。
看明白這些人的狀態，朱言不禁一陣喟嘆！這不就是體制內大多數中老年男人的真實狀態嗎？混上去的是少數，大多數體制男是混不上去的，拿著保溫杯，數著枸杞粒，揉著前列腺，假裝看不出旁人“loser”的評價目光，盼著退休了事，這才是體制內大多數男人的寫照。
英雄暮年
老“loser”們是真沒能力嗎？雖然可能並不如劇中“三叉戟”那般威猛幹練，但是被體制規則遊戲所淘汰的老“loser”們大多在年輕時都有一顆幹出一番事業的雄心，對所謂“業務”也願意做好做精，但是他們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溜鬚跪舔，或說並非不懂，而是不願不屑，天真地相信這世道靠的是本事，而不是關係。
當苦幹遭遇鑽營，“loser”們敗下陣來，又因各種時間節點而被拋棄，失去了躍進的機會，最終以“怠工”的形式向這世道表達自己的憤怒，故而成為庸眾眼中不思上進的老“loser”。
什麼樣的人在體制內能混上去呢？劇中那位從省廳下到市局經偵支隊掛職當政委的楚東陽才是混體制的高手。楚東陽原本就是從市局裡混上去的，靠的就是在機關寫材料。“材料”在中國體制內的意義非常特殊且重要，文件是咱們這個中央集權國家連接各治理層級的紐帶。能簡單幾句話辦成的事情，咱這裡沒有會議、文件材料是絕不可能辦成的，領導的權威在於他的意思能不能塞進文件材料裡，部門的權力在於能不能發出讓人忙得雞飛狗跳的文件。
文件治理的模式下，會寫材料的人自然就是香餑餑，只會做事的人不過就是忙得亂竄的“雞狗”而已。會寫材料說明文字能力強嗎？既是，也不是！中國體制內的材料功夫與文學無關，與知識視野更沒有關係，需要的是如何準確精準揣摩上意，尤其是權力中心的意思，當然還要搞出看似四平八穩的形式。
三個老男人
但是，如果你以為會寫材料就能得到光明前途，那麼就too naive了，有多少筆桿子蹉跎在綜合科了？比筆桿子更重要的是要會跪舔，千萬不要不好意思，不要有什麼廉恥，那些都是嚴重阻礙你混上去的絆腳石。劇中有一段回憶楚東陽年輕時如何拍馬局長的情節，在血氣方剛的“三叉戟”看來，見到領導立馬換上一張諂媚的臉，翻臉比翻月份牌還快的“呱嗒”很讓人不恥，但是這卻是在體制內上升的基本素質。
有人以為中國自秦以後，建立了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國家，中央垂直權力體系下的官員權力要遠小於封建制下的領主權力。其實，這著實是對歷史的誤解，更是對現實的無知。在大一統的權力格局下，中央權力核心與各地、各部門之間存在很長的權力距離，帝國的權力行使只能依賴於各級、各部門官僚，君主制與官僚制融為一體。
吃體制飯的人，都應該明白你的前途與太遙遠的高層並無關係，只與距離你最近的領導有關，向上負責變成了向直接上級負責，這些看似官位不大的身邊領導隨時能捏到你的卵蛋。所以，要跪舔，也要學會下沉，從身邊小領導開始舔，不要嫌惡心，哪怕你在內心極度看不上此人，也要裝成親兒子一樣孝順。
不會玩材料遊戲，更不會去跪舔，卻有沒有離開體制的勇氣，抱著保溫杯，混過職業生涯的剩餘時光，這大概是很多人宿命。他們本不該如此，因為這世道不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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