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閥混戰,猶如遊戲。不守規則,血濺佛堂(民國奇案之一)

天津居士林位於南開區東馬路清修衚衕裡。

軍閥混戰,猶如遊戲。不守規則,血濺佛堂(民國奇案之一)


這是一座十分清靜幽雅的禪院,佔地面積752平米,建築面積700平米,由大雄寶殿和兩側的配殿組成。裡面供奉著兩尊明朝宣德年間鑄造的鎏金銅佛,分別是毗盧遮那和文殊菩薩。“文革”期間,兩尊佛像被移置到了大悲院。1982年12月,居士林重修告竣,翌年2月24曰,兩尊佛像重新被迎回了居士林,供當地的善男信女們奉養、祈拜。

據傳,這居士林最早是天津八大家中號稱“大善人”李春城的家廟。說到這個李春城,在天津衛,那可是有頭有臉有勢力。

清朝末年時,有一首民謠是這麼說的:

財勢大,數卞家,東韓西穆也數他。

振德黃,益德王,益照臨家長源楊。

高臺階,華家門,冰窖衚衕李善人。

大人物做的當然都是大手筆。當初,天津大富豪李春城建好這個家廟後,特意從北京懷柔資福寺請來了當時特別有名的清池和尚住持清修院。而“清修禪院”的匾額題字,則是出自北洋政府八大掌門人之一的國學名家、翰林總統徐世昌之手。

軍閥混戰,猶如遊戲。不守規則,血濺佛堂(民國奇案之一)

民國八大總統之一的徐世昌


1933年,寓居在天津英租界的民國原內閣總理、北洋軍閥靳雲鵬和孫傳芳等人與李春城的長孫李頌鉅商議,建議把清修禪院改為“居士林”。

清修禪院改為居士林以後,由靳雲鵬任林長,孫傳芳出任副林長;靳雲鵬自封為居士林的“首席居士”,而且定了個規則,每週日居士們都要到居士林來聽禪師講佛,並唸佛誦經。

1935年11月13日這天一大早,天陰沉沉的。接著就下起了小雨。

原北洋軍閥孫傳芳冒雨坐著馬車來到了居士林。雨中的大雄寶殿更顯得清靜透徹。孫傳芳來到禪院裡,見正面端坐的是富明法師,正在和身邊的靳雲鵬低聲說著話,大殿中三三兩兩的站著的,都是來聽法師講經的信徒。

孫傳芳來到富明法師面前,雙手合什作禮打了個招呼:“富明大師。”

富明大師一抬頭,見是孫傳芳,便也回了禮:“阿彌陀佛!施主,貧僧這廂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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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軍閥孫傳芳


靳雲鵬看到孫傳芳有些驚訝:“喲,還以為今天下雨你不會來了呢,想不到你竟冒雨趕來了!”

孫傳芳微微一笑說道:“昨天不是已經約好了嘛,怎麼能不來呢。我來的不晚吧?”

靳雲鵬搖搖頭:“沒事沒事,不晚。”

幾個人吃過素齋,喝了清茶,看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富明法師跟靳雲鵬、孫傳芳商量:“咱們該講經了吧?”

靳雲鵬、孫傳芳點頭答應。

幾個人來到大殿,富明法師在講臺後一坐,左邊男居士首席位置上坐了靳雲鵬,右邊女居士首席上坐了孫傳芳。身後一排排坐好了來聽富明法師講經的善男信女。

富明法師開始講經。就在大家屏聲靜氣聽法師講經的時候,就見在女居士中第三排座位上,一個英姿勃勃的年輕女子,迅速走到第一排女居士首席位置上坐著的孫傳芳旁邊,從懷裡掏出一支勃朗寧手槍,迅速對準了孫傳芳。由於事出突然,孫傳芳看到她把手槍對準自己時,根本來不及防備,一愣怔的功夫,手槍已經“砰砰砰!”響過三聲。孫傳芳的頭上、身上連中槍彈,從座位上頹然滑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身上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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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父報仇的俠女施劍翹


槍響以後,看到一個女子打死了孫傳芳,坐在大殿裡的信徒們頓時一陣大亂。這件事被稱為民國八大奇案之一的“血濺佛堂”。

那年輕女子打完三槍,把手槍往地上啪地一扔,仰起頭大聲說道:“大家不用害怕,我這是替父報仇,絕不牽連別人!”

坐在另一旁男居士首席位置上的靳雲鵬畢竟是行伍出身,久經沙場,一看這姑娘神色鎮定,不慌不忙,開完槍,既不慌忙逃走,也沒有驚慌失措,就明白她是有備而來,定然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

靳雲鵬點點頭,說道:“好,看來你來這兒,是早有目標的。”

年輕女子昂首道:“不錯!我是替父報仇!”

靳雲鵬驚訝道:“令尊是------”

“先父施從濱!”

靳雲鵬點點頭,嘆了口氣:“明白了。說起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倒的確是孫某人的不是。你叫------”

“施劍翹。”

兩人說著話的功夫,天津警察廳的派員已經匆匆忙忙趕到了。

在被押往天津警察廳的路上,施劍翹向圍觀的路人大聲喊道:“各位先生,我施劍翹今天打死孫傳芳是為我的先父施從濱報仇,現在我的大仇已報,我即向法院自首,唯血濺佛堂,有汙清心,驚擾了各位,也驚動了天津的父老鄉親們!我施劍翹在此謹表歉意!”

施劍翹為父報仇、殺死孫傳芳這件案子一出,立刻轟動了天津,弄得大街小巷、婦孺皆知。緊接著,全國都轟動了,各大報紙都在頭版頭條報道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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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當時的報紙


這件案子,由河北省高等法院開庭審理。在法庭上,施劍翹和孫傳芳的家人展開了爭鋒相對的激烈辯論。最終,天津檢查廳判處施劍翹有期徒刑七年。

據說,施劍翹上訴到了南京最高法院。1936年8月23日,南京最高法院駁回了施劍翹的上訴,維持了天津檢查廳的原審判決。

案子審結以後,馮玉祥、于右任、李烈鈞等人都向國民政府請求,希望政府能夠念施劍翹年幼無知,為父報仇心切,赦免她的罪行。許多社會知名人士得知內情以後,也都一邊倒地聲援施劍翹,譴責孫傳芳的罪惡行徑。因此,在施劍翹入獄一年後,國民政府經過充分了解情況,特赦了施劍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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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當時的報紙


那麼,施劍翹為什麼要槍殺孫傳芳呢?這還要從多年前她的父親施從濱被孫傳芳殘忍殺害說起。

施從濱原來是軍閥張宗昌的部下。1925年,直奉戰爭爆發。直係軍閥五省聯帥孫傳芳為擴張地盤,領兵北犯。

張作霖任命張宗昌為江蘇善後督辦,施從濱當時為安徽軍務善後幫辦兼第二軍軍長。張宗昌任命施從濱為前敵總指揮,帶領部隊自山東兗州、泰安開拔,南下迎擊孫傳芳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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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劍翹的父親施從濱


在皖北固鎮,孫傳芳部和施從濱部狹路相逢,兩軍進行了激烈的交火。結果,施從濱部寡不敵眾戰敗,被孫傳芳部俘虜。

按照當時北洋軍閥之間的遊戲規則,在戰場上,敵對雙方可以殺個天昏地暗,人仰馬翻。但是,只要敵方放下武器,或者兵敗被俘,戰勝方是不能隨意、胡亂殺害戰敗一方將士的。

當初直奉大戰時,奉系軍閥張作霖和直係軍閥吳佩孚打得你死我活,互不相讓。但是,後來吳佩孚戰敗以後,流亡了好多地方,張作霖也只好隨他而去,並沒有對吳佩孚趕盡殺絕。

張學良主政東北後,聽說吳佩孚的消息,親自派人邀請他到北京常駐。吳佩孚到北京時,張學良又親自到火車站接他,自稱“小侄”,而稱吳佩孚為“叔父大人”。然而,吳佩孚一見面,就破口大罵張學良:“日本人佔了咱東三省,你為什麼不抵抗?”張學良理屈詞窮,則只有低頭唯唯諾諾接受吳佩孚這個“長輩”的指責。

從這件事上,或許我們可以多少明白一些北洋軍閥之間的恩恩怨怨和他們之間的複雜而微妙的關係。

然而,孫傳芳抓到施從濱以後,並沒有遵循北洋軍閥之間這些遊戲規則,而是命令將施從濱斬首後分屍,並在蚌埠車站上把分離的屍身暴嗮三日,城門上懸首七天七夜。

施從濱被殘忍殺害的噩耗傳到施家後,施從濱的女兒施谷蘭(後改名施劍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替父報仇雪恨。

這就是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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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軍閥孫傳芳


當然,這件事還有另外一個版本。不過都是施劍翹發誓要替父報仇過程中的一些枝節。說施從濱除了一個女兒施谷蘭外,還有一個從二哥家過繼過來的兒子施中誠。

施中誠當時是張宗昌手下一名排長。施中誠、施谷蘭兄妹倆想為父親施從濱報仇,但又力不從心。於是,施中誠向張宗昌要求晉升自己為團長,可以帶領更多的部隊。張宗昌知道施中誠的心思,考慮他報仇心切,便答應了他的要求,任命他當了團長。三年以後,施中誠又當了煙臺警備司令。這時的孫傳芳已經被北伐軍擊敗下野,去天津當了寓公。

施中誠這時也已經成家立業,他擔心殺了孫傳芳以後影響自己的前程。性格倔強的施谷蘭,絲毫不為所動,見施中誠動搖了,便因此與施中誠斷絕了兄妹關係,執意自己給父親報仇雪恨。

這時,施谷蘭認識了施中誠的軍校同學施靖公,施靖公對施家和孫家的恩怨一清二楚,當著施谷蘭母女的面說,只要施谷蘭嫁給他,他就為施家報仇。施谷蘭本不喜歡施靖公,但為了父仇,她忍辱負重,嫁給了施靖公,併為其生了兩個兒子。

1935年,施靖公已經當上了國民政府的少將旅長。但在施谷蘭三番五次追問下,卻對刺殺孫傳芳一事多番推辭。施谷蘭一怒之下,帶著兩個兒子回了孃家,將自己的名字改為施劍翹,花重金購買了手槍,將自己的纏足放開練習跑步,並刻苦練習武功和射擊,積極為刺殺孫傳芳做準備。

這年11月13日,施劍翹根據多方查訪到的線索,在天津英租界居士林三槍打死了殺父仇人孫傳芳。

此時孫傳芳已經不問世事多年,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殺死,其家人自然不服,要求國民政府嚴懲兇手。施中誠到處託人找關係為妹妹施劍翹奔走呼籲,最後在時任國民黨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馮玉祥的干預下,國民政府於1936年,宣佈特赦已經被拘押了一年的施劍翹,不追究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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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劍翹


據傳,施劍翹被釋放後,跟隨弟弟在長沙生活。抗日戰爭期間曾擔任過獻機委員會指導長,為國家籌募了購買3架飛機的資金,受到國民政府第一夫人宋美齡的親自接見表彰。解放後,施劍翹留在蘇州、北京等地生活,曾當選為蘇州市婦女聯合會副主席。1979年因病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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