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枫-，曾拾是什么渣男啊，天上难见地上难有啊。
我点开刘枫发来的截图，是曾拾刚发送的朋友圈。一大段文字配上两张聊天记录，他像个巨星般向整个朋友圈“官宣”分手。
我-哇，不是快结婚了他俩。
刘枫-谁知道呢，还以为这对男女能互相成全为民除害呢。
出于极大的好奇，我单独点进了曾拾的朋友圈看这条动态，许多我们的共同朋友都为他点了赞，其中暗恋他许久的女生甚至发送了一个“赞”。
这条朋友圈的大概内容如下：结婚前夕，我分手了。原因是在我父母多番退让后，她依旧极不尊重我的父母，甚至将母亲气哭。我已与她父母交涉，我深爱过她，但事已至此，我们是无法继续走下去了。我没有对不起她，她的所有手机都是我买的，在我家她从不用动手做任何家务，我母亲将她伺候地很好，对她，我问心无愧。我唯一后悔的是，带她去见了她不曾见过的世界，这里诱惑太多，她变了........无论如何，她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一个人，即使以后我结婚了，她有难，我也会与老婆商量帮助她。
看完之后，我接连发送了数十个震惊脸给刘枫，“谁以后这么倒霉做他老婆啊？”
刘枫耸肩。
正当我俩吃瓜吃上头时，曾拾的消息弹了出来。
“在？”
这条讯息前头的日期，是2014年。
我回他：“有事？”
“我分手了，出来吃烧烤呗，还有罗林。”
“不来，太晚，明天要上班。”
我一边敷衍着他，一边将他发来信息的截图给刘枫。
“他在想什么？叫我出去吃烧烤？他疯了还是我瞎了？”我说。
刘枫啐了一口骂到：“当年是谁把叶子弄得那么惨，现在还有脸出现在你面前？还叫你去吃烧烤？他的羞耻感都被狗吃了？”
叶子是我们另一个朋友，也是曾拾的前女友，我们这几个人都是老同学，曾经关系十分要好。
叶子和曾拾是青梅竹马，一次意外她怀上了曾拾的孩子。那时他俩异校，手足无措的叶子坐了一夜车去找他，到了校门口，却被告知他在上课出不来。叶子在小旅馆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他，这才给我打了电话。
回来后，她谁也没告诉，自己偷偷去堕了胎，怕被室友发现异常，她没有休息，第二天忍着痛去上了课。
等到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才把这件事的原委告诉我们。彼时她已经与曾拾分手两个月，曾拾与新女友，也就是朋友圈中分手的女友，在一起二十天整了。
我和刘枫单独去找曾拾要个说法，他只是低着头说，“你们不懂。”“我好累。”“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她难道没做错吗？”
我几乎和刘枫瞬间就达成了共识：曾拾是个小傻瓜。
那天起，我们再也没和他联系过，每次说起他，更多的是令人恶寒的回忆。
2
夜里11:30，曾拾还在坚持不懈地给我发消息。
“好久没见你了，真不出来？”
“要不我和罗林过来找你？”
他似乎是自动忽略了我的敷衍，不胜其烦地怂恿我。我再次礼貌拒绝，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大的厌恶感，这令我恶心，连睡觉的心情都没了。
我给刘枫说：“他以为他是什么宇宙巨星？觉得我一定很关心他分手的情况？大半夜都可以和他们出去吃饭？”
刘枫：“害！他不就这自大样嘛，你还不知道？”
叶子新交了男友后，加回了曾拾的微信，看起来是走出阴影不计前嫌，但我们都知道真实原因是，叶子就想看他这种人到底能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
所以曾拾分手，叶子当然也知道，但她从没向我们主动提起过这个话题，刘枫给她说的时候，她只是冷笑一声说“知道了”。
刘枫时常对我和叶子感慨：“你们一个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恋，一个是他青梅竹马的铁瓷，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叶子的原因不必说，而我，则是对曾拾日渐膨胀的自我给赶跑的。但在他看来，我只是暂时地不联系他，他认为我在心底深处，还依然把他当做最要好的哥们。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别老幻想了？我曾这样对曾拾说过。
一觉醒来，曾拾分手这件事早已被我抛诸脑后，我准时赶上了八点三十分的地铁，和往常一样在拥挤车厢中艰难站立。
一个阿姨挤到了我身边，她手里提着一袋水果，满头是汗。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人有点眼熟，她也看着我，似乎认出了我来。
“任星吗？”阿姨有些激动，“我是曾拾妈妈啊！”
哦对，是曾拾妈妈。
“阿姨好，好久不见，您这是去哪儿啊，提这么多东西？”我一边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边问。
阿姨得空擦了擦汗说：“去一趟曾拾奶奶家，谁想到赶上早高峰了呢。”
我默默点了点头。
“曾拾怎么没送你？”我问。
“他这不上班嘛，没时间。”阿姨打量了我一眼说，“你们好久没联系了吧，都没见你来我家玩了。他现在做工程项目，每天忙得很。”
“这样啊。”我回应到。
我和她陷入沉默，我戴上了半只耳机，心想今天的地铁开得也太慢了。
“我要下车了。”阿姨率先开口，我松了一口气。
她挤到门边，又回头大声对我说：“有空来我家玩吧，好久都没来了。”
我点点头。
曾拾妈妈是个好妈妈，她很包容，小时候我们一群人去他家，从来都是做好一桌子饭菜招待我们，从不责骂曾拾，要什么给什么。
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包容，使得曾拾越发膨胀。
这天晚上，曾拾给我发信息。
“你遇到我妈了？”
“嗯。”
我的目光在电视上，快速地回复了他一个字。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几张截图，是他和他妈妈的聊天记录。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截聊天记录。
这段对话里，她妈妈简单叙述了一下今天和我偶遇的情况，然后提到其实当初很希望曾拾和我在一起。
我看到这里就想关掉手机了，那股不适感再次袭来，让我对曾拾产生了某种厌恶混合同情的感觉。
曾拾给她妈妈的回复是：我和任星只是好朋友，好兄弟，不可能的。
在这段对话里，我成为了倒贴的受害者。
我回复了曾拾一个“？”,他发了一个笑哭的脸说，“我妈还说希望我和你在一起呢。”
我有些生气，“你是不是忘了你昨天才分手的？还有，我和你现在还有任何关系吗？”
上中学那会儿，曾拾是个很受欢迎的男生，同年级和低年级都有女生喜欢他。我们去食堂的路上要经过高二的教学楼，每天中午一到，二楼的走廊阳台上一定会聚集起三两女生，只为了看曾拾一眼。
曾拾长得不算帅，但是很张扬。他喜欢帮助别人，这种助人为乐是骨子里带来的，他不求回报，不计后果，也因此几进几出教务处。
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在老师和同学们之间的受欢迎程度，那几年的曾拾，是我们眼中真正的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一次课间操，班上一个女生低血糖犯了，晕倒在地。曾拾是班长，他冲上去二话没说就把女生背起来送去了医务室。他背着女生低头穿过整个操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也是那天之后，叶子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曾拾很有责任感，在我们这一群人中，他总是不自觉地就承担起领头者和决策者的角色。
高三一次因为压力太大，我们翘了一个下午的课去骑车，天黑之后陆续回家，走到我家的路口，其他人依次和我再见离开，曾拾却突然折返回来，一直送我到单元楼下。
“你先上去吧，你上去了我再走。”他单腿蹬地停下对我说。
“没事儿你走吧，我ok的。”我冲他挥手。
曾拾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o什么k，你再怎么样也是个女生啊。”
我回到房间，从窗户里目送他离开。
那是我最后一次觉得曾拾很OK。
我们几个考去了不同的大学，有些在外省，有些即使在一个地方也隔着几小时的车程，联系逐渐少了起来。
但曾拾依然会在放假的时候把所有人叫到他家聚聚。
大一寒假，曾拾老早就催着去他家吃饭，他爸妈不在家，特意留空间给我们聚会。
我一个人被安排去买酒水饮料，曾拾和叶子在厨房忙，其他人玩游戏。刘枫那会儿还是曾拾的小迷妹，崇拜他得不得了，每天都在叶子耳边说“好羡慕你哦”，说得叶子嫌她烦。
冬天天色黑得很早，傍晚五点街灯就亮了。我提着超出我负重范围的酒水往曾拾家走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年关近了，很多人都回了老家过年，社区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人，我感觉到有人跟着我时吓了一跳。
我不敢挺，又无法腾出手来拿手机，低头往曾拾家的单元楼里冲，电梯刚好到一楼，我几乎是撒开了腿往前跑去。
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我一个趔趄栽了进去，扑进了一个怀抱。
“怎么了？”
是曾拾。
他皱着眉看我，我心里松了口气，颤抖着手放下塑料袋，手心已经被勒出了血痕。
他伸手握着我的手查看，看不出情绪。我感到一丝不悦和尴尬，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你跑什么？”他问。
我喘着气说：“有人，跟着我。”
曾拾目光一凛：“谁？”
我摇了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走进曾拾家里才缓过劲。叶子迎上来，发现了我不对劲，她一直都是细心的女孩。
“任星，怎么了？”叶子拍着我肩膀说。
曾拾放好东西走到叶子身边，示意她不要再过问。
这天聚会结束后，几个男生都喝多了住在曾拾家里，我们另外几个人准备打车回家，曾拾送我们，叶子家最近，我最远。
最后车里只剩下我和曾拾。
曾拾从前排换到后座，坐在我旁边，他有心事，我看得出来。
“你又怎么了，和叶子吵架了？”我问。
曾拾摇头，苦笑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叶子就那么回事。”
曾拾曾经给我说过，他和叶子的关系越来越像亲人了，换句话说，他好像没有心动的感觉了，只剩下责任感驱使他继续和叶子在一起，他要对叶子负责。
那时的我认为，这只是曾拾短暂的想法罢了，过了这个阶段，他会发现他始终是爱叶子的，毕竟青春的那么几年里，身边都是彼此啊。
“不是还有你......们嘛。”曾拾这样回答。
我点了点头，“也对。”
我下了出租车，冷空气冻得我一哆嗦，我勉强地回头冲他挥挥手告别。曾拾摇下车窗看着我，“任星，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说。”
他坐在车上，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算了， 不是时候。”
对于他没说出口的那些话，我有些不好的预感，那天之后便没再主动过问过他的生活，只有刘枫还如往常那般与他来往。
一直到他和叶子分手，我才和他通了电话。
3
我和刘枫把叶子哄睡后走到阳台，刘枫很久没抽烟了，她点燃了一根，火光在黑暗里闪烁，我们都没说话。
曾拾的通话记录时间停留在上一次过年。凌晨一点，我拨通了曾拾的电话。
他没睡，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任星？”他的声音有点惊喜。
“你为什么这样对叶子？”我没有心思和他寒暄，直奔主题地问，“做出这种事，你就没一点愧疚？”
任星沉默了一会儿，我等着他的回答。
“你打电话就是说这事儿？你不懂，我给你说了也是白说。”
“我当然不懂，但我至少知道，她不舒服的时候你应该在她身边，她需要个说法的时候你应该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对于他的态度，我气得失去了理智，冲着电话吼了出来。刘枫没有阻拦我，她点起了第二根烟。
“你想我告诉她什么？”曾拾的问题莫名其妙。
“什么叫我想你告诉她什么？你作为个男人把她害成这样，你不该给个交代？”我问。
曾拾在压制怒气，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们分手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
“你不是男人，你就是只狗。”我忍不住骂。
曾拾冷笑了一声，“任星，你这辈子都不懂。”
不久后，他有了新女朋友的消息传来，几个男生小心翼翼地问我，“任星，你会原谅曾拾吗？”
当时我不清楚这个问题的意义，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因为这个问题不该问我，而是应该问叶子。
“我原不原谅他，有什么关系？都是不往来的人了。”我说。
他们叹着气，“那就是不原谅呗。”
几年时间过去，曾拾和他的这任女朋友居然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们谁也没想到。之前曾拾辗转联系到我说，他可能快结婚了，希望我知道这个消息。也是这次，我们重新加回了微信。
“具体时间订了我再告诉你，对了，不准随份子，不准送礼物，人来了就行。”他说。
我隔了很久才想起他发来的消息，回复到，“行吧，看到时候有没有空。”
曾拾后来给我发了一首歌，是我们中学时最爱听的《最佳损友》，他问我还记不记得这首歌，我说我最近不爱听歌了。
他过了一会儿说，那好吧。
我们中学那群人每年还是照惯例要聚一次，只是有我的地方没曾拾，有曾拾的地方没我，导致其他人每年都得聚两次。
最近的一次聚会，叶子准备考试没有来，我们一群人去吃了顿火锅。
罗林喝了几杯，不停冲我敬酒。
“任星啊，都这么多年了，他都分手了，你原谅曾拾吗？”他举杯凑到我面前，看着我说。
我和他碰了一杯，“都过去了，再说，我原不原谅他有什么关系，你们干嘛老问我这个问题。”
我看得出来罗林有些话想说，被人拦下了。
罗林喝多了，不停地重复着，“你看吧，任星就是不肯原谅曾拾，她那么大度一个人，就是不肯原谅他啊。”
我看着罗林被扛走，心里的预感更强烈了一些。
走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曾拾。
他等在我住的小区路口，天气有些凉，他穿了件大衣倚在路边。几年不见，他变了一点，更加沉稳和坚毅，但没变的是，他仍让我想逃。
“罗林告诉我你住这儿，我想着还是得见你一面。”他看到我说。
我没有邀请他上楼，和他站在路边吹着冷风。
我没有看他，只是反复地看着手机说，“有什么事儿，你说，太冷了我要快点上楼。”
曾拾看着我假装匆忙的样子笑了，“刚和罗林他们吃完火锅？味儿还挺大的。”
“有正事说吗，没的话我走了。”我不想和他耗下去。
他一把抓住欲离开的我，“有。”
我使劲把手抽回来，后退了半步和他保持距离。
曾拾眼角一跳，目光暗淡了下去。
“现在见你一面还真难，得在路上堵你。”曾拾双手揣回兜里，仿佛在示意他并没有恶意，“我找你，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清楚，我也就放下了。”
曾拾望着我，却又突然笑了起来，“本来我还和罗林打赌，你会问他分手那晚我约你出去想说什么，没想到你不争气啊。”
我觉得我和他之间的空气在消耗殆尽，只想快点逃离，于是毫不犹豫地说，“我又不感兴趣。”
听到我的回答后，曾拾犹豫了两秒，复又换上那副重逢的喜态，仿佛我的冷水没有泼到他头上。
“你还记得我们中学时候吗？”曾拾说，“那时候我们形影不离，被其他班的指指点点，甚至我妹还去我妈面前告状，说我和你早恋。”
他说到这里时，我身上的芒刺竖了起来，我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似乎并不管用，他丝毫不给我阻止的机会。
“有次你给我补英语，我抬头看见你好认真地讲题。后来我想过，那时候我要是亲上去就好了。”
“曾拾，你......”我忍不住想开口纠正他，他却全然忽视我的话。
“我在追叶子之前，我一直喜欢你。不对，我一直都最喜欢你。”曾拾看着我，很认真，我却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一丝可笑。
“那时候我不懂，我分不清友情和爱情，我想我错过了你，对吧。”他说，“我总说你不懂，其实是我不懂。我对不起叶子，我没脸见她，也没脸奢望她的原谅。还有我的前女友，她为了我来到这座城市，即使后来她变了，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我也对不起她。”
我陷入了麻木，曾拾说的话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剑，先斩断我和叶子的关系，又斩断了我中学的美好回忆，最后，还彻底斩断了我和他之间脆弱的情感维系。曾拾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他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已经对不起太多人了，我不想再对不起自己，这句话这么多年了，我要说给你听，即使你恨我也好，不再理我也好，我都认了。”
曾拾看着我，突然疲惫了，他肩膀垮了下去，很轻很轻地说：“任星，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4
我和曾拾的见面结束在一声冷笑中。
那晚之后，我再也没有联系过曾拾，他也自觉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后来我想起罗林反复问我，“你原谅曾拾吗？”他想我原谅的，是不敢开口的少年曾拾，是分不清友情爱情的十七岁曾拾，还是在电梯里握住我的手的曾拾呢？
以上的他，我都原谅了。
而我永远无法原谅的，是他自私又残忍地用了三个人的青春，来验证自己早就错过的爱情。（作品名：《泥里的月光》,作者：深海巡。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点击屏幕右上【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更多精彩故事。
閱讀更多 愛物語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