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


往事如煙|異鄉人


文 / 小小紅軍

故事發生在上個世紀30年代...

付誠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他家裡有五兄弟,他們那裡把家中最小的孩子都稱作:老么,而老么又常常是得到父母和兄弟姐妹最多寵愛的孩子,當然,付誠也不例外。

那一年他剛剛16歲,在那個戰亂饑荒的年代,當時的他已長成了一個青年勞動力了。

天有不測風雲,你永遠不會相信有些正站在你面前的人竟是你們最後一次相見。

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付誠永遠地離開了自己父母親人,孤身一人漂泊在異鄉,在往後的歲月中,無論他怎麼努力,卻始終回不到自己魂牽夢繞、心心念唸的故鄉。

抗日戰爭期間,國民黨出臺了一部新法,叫做《中華民國兵役法》,開始實行“徵兵制”,也就是當兵從此之後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義務的和免費的了。於是,很多人就開始逃避兵役。

這樣一來,國民黨就開始採取強制徵收的手段來徵兵。所謂強徵,就是“抓壯丁”,是強行逼迫青壯年義務服兵役,從1937年開始,抓壯丁的現象就普遍存在於西南地區。

02

付誠一家就是世代生活在我國西南地區的某個小村莊上,祖輩在這裡生活,靠著先人的積攢,家裡也有些田地,夠填飽一家人的肚子。

然而,一場變故卻打破了這個家族的寧靜,事發的那天傍晚,天剛剛黑,正是飯點,全家人正熱熱鬧鬧的在一起吃飯,突然大家聽到外面吵鬧聲不斷,還有槍聲。

付誠的一個哥哥出去看了情況,不一會兒急色匆匆地走進來對大家說:“國民黨要來抓壯丁了!”聽到這個消息,在吃飯的一大家子忽然亂了套。

按照當時的情況,付誠家是怎麼也逃不掉的,他家裡有五兄弟,怎麼也要交出兩個青壯年。

在慌忙中,家裡的長輩做出了一個決定,就是讓最年幼的付誠逃兵走。

父母和哥哥們手忙腳亂地幫付誠簡單地收拾了一些東西,付誠拿上後便匆忙地從廚房的小窗翻出去了,他永遠也想不到,他這一走,竟是永遠...

從此他的親人、他的家鄉就只在他的夢裡出現過...

03

16歲的付誠揹著簡單的行囊在黑夜中一路跑著,他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但是他知道他只是出來多一陣子,等風聲過了,他就可以回家了。

當時國民黨抓壯丁已經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在大街小巷搜人,甚至在馬路上看到14.15歲的少年也要擄走。

付誠白天不敢露面,只能在山野田間躲藏,晚上才能繼續逃跑,他也不能在大路上跑,只能往山上跑,就這樣他摸著黑跑了一個多月的山路。

有一天他跑到了一個叫南鄉村的村子,這個地方沒有國民黨來抓壯丁,付誠逃跑時帶的東西也已經吃完了,家裡那邊都在抓壯丁一時回不去,他只能暫時在這個地方停留下來。

在南鄉村付誠沒有一個親人,他向周圍的人提起他老家的名字,但是沒有一個人到過這個地方或者是聽過這個地方,就這樣他從一個被父母兄長寵愛的“么兒”變成了一個“流浪漢”。

04

為了填飽肚子,他經過一番打聽,才知道這個村子有一個姓黃的地主家在招長工,他就去了,那家人只管他吃,沒有工錢,但是這對於當時的付誠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他也很感激。

那個年代,一無所有的外地人不管在哪裡都會受到本地人的白眼與歧視。付誠知道黃家人願意收留他這個外地人實在難得,於是他就拼命的幹活,十分勤快,他的東家也對這個勤快能幹的小夥子讚不絕口。

沒想到這一干就是6年,在這幾年裡付誠也曾無數次想要回家去,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回家的路往哪裡走。他之前摸黑拼命跑了一個月的山路,早就不知道回去的路該怎麼走了。

在那個交通、通訊極為落後的年代,他知道只靠他自己是回不了家的。於是他就寫信,寫了很多的信,他想聯繫自己的家人,讓他們來接自己回去,可是寄出去的信一封一封的退回來了。

付誠只認識兩個字,就是他的名字,他寫信回家是託人幫寫的,他只知道他們村子叫:三重豔。

再加上地方口音的差別,寫信人根據付誠提供的收信人的名字,寫的時候可能也會出現偏差,這樣信息不詳細的信件是永遠寄不出去的。

當時是在建國前,國內很亂,老百姓的生活也一塌糊塗,訴求無門的付誠知道他可能暫時不能回家了。

05

彼時付誠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他的東家看這個年輕人很勤快,於是就幫他張羅介紹對象。

很快他就和東家介紹的鄰村一個姑娘好了,他們結婚了,並且他辭去了長工的活,到媳婦所在的村子生活,就這樣,付誠在異鄉安了自己的小家。

付誠的媳婦是一個勤勞、能幹的姑娘,在三鄰五村中是出了名的。付誠娶了她之後,的確得到她的很多照顧和幫助。

他們之後就有了孩子,那個年代孩子不好養活,他們唯一的小兒子是屬狗的,於是他們就取小名叫做:付狗,老人常說用小貓小狗做小名容易養活。

建國後,付誠一家也分到了土地。他們像其他人家一樣在這個村子過著平靜的日子,每天就是勞動,賺工分,然後填飽肚子。

06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付狗也漸漸長大了。付誠的口音也變了,他能熟練的說出一口本地的方言。

漸漸地他不再對任何人說起他的家鄉話,因為別人也很難聽懂,很多老人甚至差點忘記了付誠是一個外地人,年輕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外地人。

只有付誠知道這裡不是他的家鄉,這裡沒有他的童年和少年生活,沒有他的父母、沒有他的兄弟姐妹、沒有他從小到大的朋友。

在這個地方除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一無所有... 由於人丁稀少,勢單力薄,付誠一家沒少受到隔壁鄰居的欺負。

農村就是這樣,你家沒有男丁,看不起你;你家有男丁人少,還是看不起你。其實都一樣,歸根到底,都是欺軟怕硬的主。

07

到了1966年,這一年付誠被本地的人扣上了“四類分子”的帽子,這樣一來,他更是哪裡也去不了了,更別說回家了。

一眨眼,10幾年又過去了,付誠也當上爺爺了,他常常跟他的孫子孫女們說起他的家鄉,說起他遠在他方的父母親人。

他說他家鄉的村子叫“三重豔”,村口有一條很美的小河,夏天的時候好多小孩在那裡玩水,他們的媽媽在那裡洗衣服~

每每說起這些,付誠總是快活得像一個小孩子,眼神充滿無限溫暖... 就像我們在憂鬱的日子裡,突然想起了郊遊的春天。

隨著年紀越來越長,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付誠歸鄉的心也越來越急切,但是此時年逾古稀的他哪兒也去不了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付誠其實早就認命了,他知道他回不去了,因為他離他的老家和童年已經非常遙遠了...

他所有的情緒和思念只有不斷地對下一代唸叨,也許這也是一種情感寄託吧。故鄉的一山一水、親人朋友的音容笑貌伴隨著那個16歲的少年永遠地印刻在付誠心靈的最深處...

1985年,付誠走了,被自己的子孫葬在了異鄉,有生之年終究回不去了。

但是我堅信他一定會魂歸故里,與自己的親人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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