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家的一封信,為何埋下歐洲教俗之爭的禍根?

何謂國王

公元750年,教皇扎加里亞端坐在位於羅馬的拉特朗聖若望大殿內的御座上,年邁的他有些神情恍惚。從9年前的12月3日坐上這個位置開始,每一刻他都戰戰兢兢,北方倫巴第人對城市的進攻讓所有教徒不安,即使倫巴第人也信仰天主。

更糟糕的是隨著信眾日漸龐大,各種亂七八糟的崇拜也越來越多,搞不好剛剛傳滿歐洲的教會就會再次變成羅馬多神教。四年前他禁止了天使崇拜,可這毫無意義,世俗自有世俗的規律,他沒辦法強行干涉。

野心家的一封信,為何埋下歐洲教俗之爭的禍根?

此時紅衣主教史蒂芬匆匆走到了御座前,恭敬的施禮後將一卷羊皮紙捧給了他:“宗座,法蘭克宮相丕平給您來信。”

老人緩緩展開了信件:

陛下,最近一個難題在不停的困擾著我,久思無果的我只能借重您的睿智。您是知道的,我的家族一直侍奉著法蘭克的國王,從來忠貞不二,到現在已經幾代人過去了。父親查理·馬特去世前把宮相的職位交給了我和哥哥。

去年連哥哥也退隱去了修道院,千斤的重擔皆系我一身,我依然忠心的侍奉著王上,但我的國王卻並不願意管理這個國家。所以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到底什麼是國王?不親自掌握權力的國王還是國王嗎?國王來自血統還是榮耀?如果國王不願意管理政務,宮相到底該怎麼辦?期待您睿智的指引。——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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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丕平當年也是競技場裡的好手

老人壓抑住狂喜的心情,把信交給了史蒂芬,示意他也看一下。匆匆看完信的史蒂芬大驚失色:“宗座!這個矮子想幹什麼?”

老人伸出雙臂下壓,示意史蒂芬平靜下來:“如你猜測的一樣,這個傢伙想把王冠戴在自己頭上了。”

史蒂芬:“他現在的掌握的權力隨時可以這樣做,寫信給您幹什麼?”

老人笑了笑:“世俗的王冠從羅馬時代開始就不是自己能戴上的,那需要血統或者選舉,墨洛溫王朝並沒有絕嗣,他自然無法通過選舉為王。殺掉他的國王也不行,之前他6年沒擁立國王都引發了叛亂,現在殺死國王必然造成法蘭克分裂內戰,他需要保留最大的權力。”

史蒂芬恍然:“所以他需要信徒遍佈陸地的我們給他一個不被反對的理由?”

老人點頭:“更進一步的,他希望結盟!他需要借用主的光輝恢復羅馬帝國,而我們會得到他的保護甚至土地,真正屬於我們的土地!給我準備筆,我回信給他!”

史蒂芬飛快的準備好了一切,老人拿起鵝毛筆,思考了片刻,寫下了回信:

宮相丕平先生,您的迷茫都在主的注目之下,他命令僕人給予您解答。誠如星辰也會變換一般,國王並非永恆。主的信徒在經過塗油禮祝福後就擁有神聖,世俗的職務再不能束縛他,當他為國事操勞時,自然就是國王,屆時主的僕人將親自為他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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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不是教宗扎加里亞

廢黜國王

接到回信的丕平自然無比興奮,再次起草回信,幾次書信往來後,法蘭克宮相和教廷達成了同盟。公元751年3月由教廷率先出手,教皇扎加里亞宣佈因違反主的指引,廢黜希爾德里克三世的王位,立刻入修道院苦修懺悔,丕平則馬上將國王押解出王宮交給了教廷的修士。

其實這並不足以讓丕平登上王位,國王已經有了子嗣,最多換個國王而已。矮子真正需要教廷做的是給國王強制剃度(Tonsure),法蘭克人認為長髮是王權的象徵,國王的長髮裡蘊含著魔力,一旦王室成員剪斷長髮,也就終結了所有權利,包括子嗣的繼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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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剃頭的國王

在當時的歐洲,能夠光明正大給人強制剪頭髮的只有教廷,在教廷接收修士的時候會強制剃掉頭頂的毛髮(大抵就是地中海髮型),在修道院苦修的修士則需要把一切都貢獻出來。就這樣,法蘭克最後的國王被送進修道院,丕平宣佈王朝絕嗣,重新選舉國王。

這是一次經典的治權與教權合作,如果只有教皇的廢黜令不行,沒有丕平手裡的軍隊,廢黜令就是一紙空文。如果只有丕平的權力,那隻能廢黜一個國王,王子會很快被擁立為新的國王,丕平依然是宮相,且很大概率會被恪守傳統的貴族群起而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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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被囚禁的聖伯丁修道院遺址

怎麼稱王

搞定了舊王朝的丕平還是不能高枕無憂,他必須面對下一個難題,如何讓王國的其他大臣支持自己。來自薩爾茨堡的愛爾蘭修士維爾吉留斯很快出現了,他帶來了全歐洲最古老的系統規範法典——《愛爾蘭法典》(也叫《典藏法典》)。

當修士把法典親手交給丕平時,矮子的聲望在法蘭克開始無人能及,當然,送這本法典的另一個目的是提醒丕平,該付出代價了。公元751年9月,美因茨大主教博尼菲斯在蘇瓦松(Soissons)為丕平舉行了塗油禮,他與教廷的結合完全公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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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世紀手抄的《愛爾蘭法典》

公元751年11月,在法蘭克貴族的集會中丕平被選為法蘭克國王,他掌握著王國大部分軍隊,幾乎沒有人反對。除了國王的弟弟格里福(Grifo),格里福理所當然的認為王朝並沒有絕嗣,那頂王冠應該屬於自己。

可惜格里福的努力沒什麼結果,他沒有足夠的權利,也沒有足夠的財富,即使起兵反抗也只是垂死掙扎罷了,短短一年時間格里福兵敗身亡。矮子丕平掃清了王座前的所有障礙,他所缺的只有一個盛大的加冕典禮,教廷理所當然的不會讓他失望。

公元753年,老教皇扎加里亞已經故去,新任教皇史蒂芬二世徒步從羅馬翻越阿爾卑斯山走到了巴黎。在聖丹尼斯大教堂中教皇親自為丕平舉行了第二次塗油禮,並把象徵世俗權力的王冠親手戴在了國王頭上。短暫的身體交錯中教皇在國王耳邊輕語:“我們的承諾都已完成,下面是您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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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冕為王

丕平饋贈

事實證明丕平是個有口齒的人,成為國王后他優先向意大利方向擴張,加冕僅僅兩年就徹底降服了倫巴第王國。教廷的滅門危機終於被徹底解決,他們再不用可憐兮兮的捧著金銀到倫巴第公爵那裡賄賂,連失去的土地都一次性還了回來。

為了讓自己的子孫能繼續享有教會的合作,丕平又將 裡米尼,佩扎羅,法諾,塞尼加利亞和安科納五個城市贈送給了教廷。這條領土從法蘭克王國邊境一直延伸到意大利的亞得里亞海,丕平超額完成了自己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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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教廷再不是由幾座教堂和分散的若干教土組成的鬆散機構,它成為實實在在的政治體,在未來上千年的時間裡都是整個歐洲的宗教核心。在它最強大的時候可以號召西歐所有的國王組成十字軍東征,即使到了今天僅殘留立足之地的梵蒂岡仍然是有主權的政治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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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所謂的丕平獻土

暗藏禍心

看起來這次教會與國王的聯盟取得了雙贏的結果,兩邊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只是作為陰謀家的矮子丕平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最忠實的盟友還有一個針對他或者準確點說是針對王權的陰謀。

丕平的加冕儀式盛大無比,可也留下一個成例,國王加冕得由教廷來操辦,只要這個慣例形成,教廷就有了一種虛無的權利,沒有他們加冕的國王是有缺憾的。丕平無懼這些,因為他掌握著實實在在的權利,但教廷的謀劃顯然不是到此為止的。

953年教皇史蒂芬二世為他加冕的之前偽造了一份文件,150年後這份文件將成為壓制王權的撒手鐧,噩夢一般困擾了後世國王幾百年。想知道後面的故事,請關注吐槽機的下一篇扯淡文《一道偽造的文書,為何成了歐洲國王們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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