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園聯軍的帶路黨

八國聯軍的“帶路黨”

謝浮名 一派浮言

1

中國的庚子年,大概是犯太歲的緣故,多災多難,今年庚子年如此,上一個庚子年也如此,再上一個庚子年,還是如此。

那一年,八國聯軍由海上登陸,勢如疾風驟雨,順利攻陷北京。是為“庚子變亂”。

這是清王朝定鼎中原250多年來最大的恥辱。在兩萬多人的進逼之下,慈禧太后倉皇向西奔逃,一路上窮餓無聊,想吃一枚雞蛋都是奢望,所謂的“富有四海”,這時成了夢幻泡影。京城的守軍加上拳民,有20萬之眾,幾乎是八國聯軍的10倍,然而一觸即潰,做鳥獸散。

這一隊東洋西洋鬼子,來到人生地不熟的中國,這麼廣袤的土地,區區2萬多人的軍隊,應該像大海中的划子,很容易傾覆,而且泡都難得冒一個。

比如說,扛著槍炮,在遙遠的陌生的異國他鄉征戰,糧食補給就成問題,連續行軍數日,沒點食物下肚,餓也餓死了他!

可是,為什麼他們那麼順溜,輕輕鬆鬆地就來到了北京呢?

“帶路黨”功莫大焉。

2

“帶路黨”有很多種,這裡只說最普通的一種:老百姓。

解放戰爭時期的三大戰役之一的淮海戰爭,國共兩軍對壘,兵力相當接近,鹿死誰手,殊難預料。可是,戰局一邊倒,共軍以壓倒性的優勢,擊潰了國軍。事後,領導人總結道:這次戰役的勝利是人民群眾用幾十萬輛獨輪車推出來的。

庚子年,也有一隊獨輪車,組成了運輸車隊,浩浩蕩蕩地為洋鬼子運送軍需給養:

八園聯軍的帶路黨


洋鬼子攻打北京時,老百姓競相扶著梯子,幫侵略者翻牆入城:

八園聯軍的帶路黨


不僅如此,他們還參加了英國的軍隊,組成華勇營。

這是英國招募的中國僱傭軍,初始編制有七個連,計官兵534人。英國軍官對他們的評價是:“他們十分自律,強壯堅忍,具有良好的抗疲勞和承當艱苦工作的能力;而且,他們個個都是神槍手,幾乎環環擊中;他們很好養活,對食物沒什麼要求,能吃飽就行。”

1900年,華勇營興高采烈地充任“第一軍團”,向北京進發。在天津,該部從南門第一個衝進了天津的圍城,成為最後“總攻中佔領天津城的英國軍隊的唯一代表”;在老龍頭火車站,他們和清兵在車廂內展開激烈的肉搏戰;在去北京的路上,他們利用自身是黃種人的優勢,短短几天內,出色地為聯軍徵集了上百艘平底帆船和相應數目的水手、船伕;攻陷北京後,他們的主要任務改為在英佔區站崗放哨,並參加了聯軍組織的“紫禁城閱兵”……

“華勇營”在聯軍侵華過程中的表現,正如當年英國隨軍記者薩維奇.蘭德爾所說的那般:“對於這一支新建的團隊,人們事先紛紛臆測,而且,由於叫他們跟自己的同胞作戰,不免有些不公平與苛刻,有些人真是相當擔心。但是,不能懷疑的卻是,不管跟誰作戰,他們只要有作戰的機會,就打得很好。”

八園聯軍的帶路黨


英國傳教士寶復禮是這麼讚歎的:“有兩次,在敵人重炮轟擊之下,炮彈在他們的頭上飛過,槍彈在他們的周圍嘶鳴,而他們卻勇敢地繼續著他們的工作,冷靜地聽從指揮,毫不怕死。他們應當贏得保護,受到無限量的讚美。”

3

這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國老百姓啊,為什麼在清王朝的危難存亡之秋,竟然心甘情願地做了番邦蠻夷的走狗,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呢?

洋鬼子們也很不解。

寶復禮猜測道:“如果他們和作戰對象來自一個省,他們可能會拒絕作戰。但是,他們是山東人,與天津人北京人毫無共同之處。”

這猜測有一定道理。中國的普通老百姓,只關心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有時,即使鄰村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也只做壁上觀。三元里抗英就是一個例子。

三元里是廣州城北附近的一個小村莊。1841年5月,佔據廣州四方炮臺的英軍到三元里搶掠財物、強暴婦女,當地人民奮起反抗,打死數名英軍。隨後,三元里附近103個鄉的群眾包圍了四方炮臺,並誘敵至三元里牛欄崗。當時恰逢傾盆大雨,英軍槍炮皆啞,手持刀、矛、鋤頭的民眾乘勢猛攻,人數越聚越多。英軍增援部隊到達後,才解救了被圍困的英軍。

這是我們熟知的,歷史教材上言之鑿鑿,可是,事情的真相還有另一面。鄰近那些沒有遭搶掠侵犯的村莊,民眾一如既往地向英軍出售糧食、淡水、禽畜,乃至出賣勞動力。因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才是正經。什麼國家情懷、民族大義,都和他們無關。

這也難怪。

那個年代,天下是大清的天下,君主是一切的主宰,掌握著生殺予奪的權力,做老百姓的,只是鹿羊雞狗,隨時準備著被端上餐桌。既然如此,被這個吃和被那個吃,不都一個樣嗎?頂多吃法不同而已。

4

那時有一句俗語是這麼說的:匪來如梳,兵來如篦,官來如剃。

而這些洋鬼子,長得像鬼,怪模怪樣;嘰裡咕嚕,怪腔怪調;也殺人越貨,也強姦婦女,但比那些更兇殘的大清的匪、兵、官好得多!

兩害相權取其輕。

於是,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據當時的名記者汪康年記載,八國聯軍侵佔北京城期間,拳民綁架韓姓大戶,高價勒索不遂,殘忍地撕票了。韓妻準備向官府控告,可是據經驗,官司打下來,曠日持久,最終也會不了了之,於是眾鄉鄰出主意,既然洋鬼子佔了北京,那就是當然的“民之父母”,向洋鬼子告狀,或許有用。一告之下,果然有效,洋鬼子出兵,把這夥拳民全滅了。當地老百姓,因此感恩戴德,把洋鬼子叫做青天大老爺,稱頌不已。

親近、信任侵略者而疏遠、疑懼本國官兵,在那個年代,相當普遍。俄國《新邊疆報》戰地記者德米特里·揚切韋次基寫有《八國聯軍目擊記》一書,記載:

“中國的農民從事著和平勞動,他們抱怨著遭到自己國家士兵的搶劫,他們倒水給我們喝,對我們十分恭順。有一箇中國農村非常友好地接待了我們。村民們用茶水款待我們,並要我們送一些俄國旗給他們。”

侵略者侵佔我家園,本該深惡痛絕,咬牙切齒,群起而攻之啊!可是,為什麼會完全相反呢?

問題就出在“侵佔我家園”的說法不確,或者說,根本錯了。這大清的天下,根本就不是“我”的家園,它的興衰成敗,和“我”沒半毛錢關係。“我”,只是待宰的羔羊,等著烹炸煎炒,然後被端上餐桌,供主人享用。至於主人是誰,姓李姓趙姓朱或者姓愛新覺羅,又有什麼區別呢?

沒錯,洋鬼子是異族。但異族又怎麼樣呢?帖木兒氏不也是異族嗎?愛新覺羅氏從前不也是異族嗎?

既然這天下是他愛新覺羅家的,那麼,丟不丟,和咱老百姓有什麼關係?

帶路黨盛行,只因為這些洋鬼子比匪好,比兵好,比官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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