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的这首咏雪词,全词无一“雪”字,却写尽了雪的不平凡

不敢说这首是最美的咏雪词,不过纳兰性德眼中的雪,必成了不凡的雪,飘飘洒洒,飞扬激烈。

《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这首《采桑子》是纳兰性德随康熙北巡塞上时所作,茫茫的塞上万里长风,千里雪飘,那凛冽的寒风带给他的是不一样气息,不一样的荒瀚。

纳兰性德的这首咏雪词,全词无一“雪”字,却写尽了雪的不平凡

上阕写道我并不是偏爱雪花那轻扬飞舞的模样,也不是它那寒时愈美的特性。古今世人皆爱雪花漫天飞扬的潇洒,皆爱寒冷时节雪花层层落下后的纯洁世界,但纳兰性德在开篇先否认了自己并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爱雪咏雪。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我此番咏雪是因为别的缘由,那是因为它不是人间那有根有叶、富贵多姿的富贵花。雪花自然是不同于人间那些多彩美丽的富贵花,它自天而降,轻盈纯洁,你不知道它的根在哪里,处处无根处处根,它就这样洒脱出尘地降落在尘世间。

纳兰性德的这首咏雪词,全词无一“雪”字,却写尽了雪的不平凡

东晋才女谢道韫最著名的故事,莫过于那句幼时随口而来的“未若柳絮因风起”,妙然偶得的佳句将雪自然天成的特性刻画得令人惊叹,“咏絮之才”由此而来。纳兰性德在苍茫荒凉的塞外想起这个故事,想起了谢道韫,也想起了谢道韫所咏之雪,蓦然觉得千年前的那个女子才是懂雪之人。如今,在辽阔寒荒的塞上,他只有悠悠叹息:“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自谢道韫故去后谁还会怜惜懂得那雪呢,只有雪花自己在天涯漂泊游离。

无人再懂雪的悲哀,正如无人懂得纳兰性德自己的悲哀。身在富贵天家,文武兼备的纳兰性德,却似乎永远地独立在繁华之外,静默看着红尘种种,孤寂地念着那些逝去的时光、逝去的人。

纳兰性德的这首咏雪词,全词无一“雪”字,却写尽了雪的不平凡

在最后,他将对塞外的感知,内心的悲愁都化作了一句:“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月光清寒,胡笳悲凉,万里的西风吹起塞上黄沙,漫天沙海浩瀚无际。这是飞雪感知的悲凉,也是纳兰性德自己感知的悲凉,或许,他已分不清自己与雪的界限,那凄凛的风雪好像已化作呢喃之语走入了心里。

其实,身在皇家贵胄的纳兰性德似乎总有着和天家权贵不相搭的性子,也有着和马背上的民族不相称的文人气息,更有着和京城豪贵公子不相符的遗世独立。这种性子和气息不需要刻意表现,它们就那样自然地在纳兰性德的一举一动、文才武略里,一丝一毫都那样与生俱来,不容染指。

纳兰性德的这首咏雪词,全词无一“雪”字,却写尽了雪的不平凡

咏雪的好诗好词有很多,偏偏这一首在我心里总有不同,可是细想,除了自比和有别于富贵花的写意,好像并没有办法列举它如何别致新颖。总觉得若是如一、如二的列举出来,就违了纳兰性德写词时的心意,也违了喜欢这首词的人们的心意。

康熙十七年至康熙二十三年,纳兰性德的许多时间都在随康熙出巡亦或奉使在外,这首词正是康熙十七年时(1678年)所写。在刚刚过去的一年,纳兰性德的妻子卢氏去世,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悲剧。在塞上的风雪里,想必纳兰性德也将这份丧妻之痛融入了其中罢,那飘舞旋转的雪花,凛冽刺骨的寒风,都是他悲愁的化身,精神的呼喊。

纳兰性德的这首咏雪词,全词无一“雪”字,却写尽了雪的不平凡

很多时候,尤在漫天荒凉的自然风光里,纳兰性德的哀愁其实是超越了男女之情的。虽然他哀愁的根源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来源于男女情感,但更多的是在对生命的探索追求下,产生的悲愁苍凉。此时,他就是这茫茫的塞上由天飘降的雪,“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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