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歲的廚師,欠著款又碰到疫情,還得挺多久才能過去啊


我今年三十多了,來北京已經十來年了,來北京之前就在咸陽飯店裡做廚師,廚師也還說得過去吧。

大劉坐在我的對面,一臉頹唐,接過去我遞給他的煙,點著狠狠吸了一口,然後慢慢講他的故事。

來北京之後,因為人生地不熟,也沒有什麼想法,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好好賺錢,然後回家娶媳婦。那會自己剛二十出頭,在北京一家川菜館做配菜,雖然辛苦,但渾身是勁,每天晚上最高興的事就是回到宿舍算算今天又賺了多少錢,那個大廚李師傅經常逗我,一看見我就喊:"小劉,又算錢呢,今天和昨天不一樣嗎?"。工資當然每天是一樣的,除非有獎金和罰款,這兩樣我一般都碰不上,但每天算一下昨天多少了,加上今天多少了,就會很開心,很單純那種的開心。

在這個飯店做了一年,李師傅有變動,要去一家賓館的飯店做,也對外,他徵詢我的意見。其實飯店這個行業變動是很正常的,一般情況做幾年的都不多,但李師傅對我不錯,平時很照顧,我也沒猶豫,到哪裡都是做嗎,就跟著去了。


三十多歲的廚師,欠著款又碰到疫情,還得挺多久才能過去啊


新去的飯店兼內外顧客,賓館的服務人員老闆經理也在這吃飯,有外面包桌的也做,但散客沒有原來的多,因為比較集中,活也不比原來忙,來了以後才知道,李師傅在這裡負責廚房是有分紅的,但他對我也不錯,給我提了工資,比原來的工資要多出三分之一了,我也很滿意。

在這裡做了一段時間,慢慢的賓館裡的人員也熟悉了,包括賓館張老闆也不錯,見面客客氣氣也挺照顧,並且在這段時間認識了賓館前臺收銀的小顧姑娘,並且知道她也是陝西人,離我的老家也就二三十里的樣子。

小顧姑娘平時挺認真的,和飯店其他人也來往不多,我們因為是老鄉,就是在一起說話也儘量用家鄉話,兩個人也越來越熟悉,旁邊的人開始取笑我們,說我們倆個有意思,讓我們公開,開始時小顧姑娘還反駁幾句"瞎講",後來聽的多了也不說什麼了。

一切好像都順理成章,兩年後我們真的和大家宣佈要結婚了,賓館的人也覺得很正常,我們請假回老家辦了婚禮,雙方家長也沒說什麼,只是小顧的父母要求要再辛苦幾年,回家在城裡買套房,也是為了以後小孩方便,我當然滿口答應,那會我算過,兩個辛苦下在北京節省些,在老家買房還是可以的。

婚後一年小顧有了身孕,上班到最後兩個月,她請假回去了,囑咐我到生小孩的時候再回去,我仍然留在店裡上班,畢竟賺錢是重要的,我也沒有想到,就在這短短的兩個來月時間裡,我的生活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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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顧走後,我下班無聊便在賓館裡轉轉,在這裡工作好幾年裡,賓館裡一些常住客人也認識,其中有幾個南方人已經住好幾年了,我來的時候他們就在,男男女女好幾個人,有時他們也喊我過去玩牌,鬥地方,炸金花都玩,但一般都是幾塊錢的玩,輸贏也不大,有時運氣不好也就三二十元,我也閒的無聊,覺得錢也不多,和他們玩的時間就越來越多。

一天,我去找他們時他們介紹了一個網上玩的給我,基本情況也差不多,金額可以自己定,錢也隨時可以變現,我看了幾次覺得挺有意思,也就參與進去玩了,玩了幾次看到餘額裡自己基本是贏的,慢慢自己也就放心了。進進出出,我越玩越大,有一天晚上,我贏了五萬多,我請他們幾個好好吃了一頓,喝酒也有點喝多了,那是真高興,第二天李師傅問我怎麼回事,我也沒說,怕李師傅多想,那幾天我就著急下班,回去贏錢。

結果大家可能也猜的到,終於有一天,我在連續輸幾把的情況下,把所有錢都壓了進去,然後就借錢想扳本,每天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麼,應付到下班就繼續,和朋友借,網上各種貸,直到一天夜裡,李師傅衝進宿舍奪過我的手機,我才停了下來。

一個多月時間,我把辛苦攢的二十多萬全輸了,外面網上還欠了近五十萬,李師傅坐在對面給我算賬,我像突然睡醒了一樣,忍不住嚎啕不哭。

接下來的兩天,李師傅也不回家了(他在北京有房子住),每天白天和我一起上班,晚上和我一起在宿舍住,他也不講賭錢和輸錢的事,就和我閒聊飯店的生意,轉眼我接到老婆電話,小孩要出生了,李師傅給我拿了一萬元讓我回家,告訴我,什麼也別和老婆說,等小孩出生了以後回北京再說。

我強裝鎮定回家,老婆生了一個漂亮的小女孩,過程中老婆看出我有時魂不守舍,還勸我不用擔心她,我硬著頭皮在老家堅持了半個月就又回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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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公開是三個月後老婆帶著小孩來到了北京,這三個月裡,我每天應付要錢的,電話催款的精疲力竭,老婆的每次電話都說了些什麼也是語焉不詳,迷迷糊糊,見面是在李師傅夫妻兩個在場的情況下,我像個木偶一樣跟著,回答問題。

老婆放聲大哭,然後女兒放聲大哭,李師傅讓妻子抱走了女兒,陪著我們夫妻兩個。

在李師傅的幫助下,老婆沒有鬧離婚,他又和賓館王老闆去講,讓老婆提前上班了,邊上班邊照顧小孩,王老闆盯著我的眼神讓我不敢抬頭,每天和老婆在一起的時間也成了我的煎熬,她像塊冰一樣,看我的時候我感覺她的眼神是穿透了我的身體看的我身後。

時間跨入了2019年春節,剛滿一歲的女兒被老婆送回了老家,我不敢回家,父母電話裡告訴我,還不清債就不要回家了。老婆年後回來請李師傅夫妻吃飯,飯桌上她講了幾點,第一感謝李師傅對我和她的照顧,也請她們放心,她不會和我離婚,只要我能保證以後不再賭錢,第二,從今天開始,無論我多麼緊張,她的收入也不會給我一分錢,她的錢必須保證家裡和小孩用,第三,希望我換個環境,努力去賺錢、還債、攢錢,畢竟以後日子還得過。

我還能說什麼,除了滿臉淚水極力保證,我什麼也說不出來。李師傅很快幫我介紹了一份工作,是他的一個親戚,剛承包了一個單位的內部食堂(也對外),也需要熟手幫忙,我離開了賓館去了新地方。

新食堂的老闆也姓李,我叫她李姐,對李師傅介紹過來的人很熱情,她應該知道一些我在賓館的事情,過來後就讓半承包廚房的工作。

廚房的事我接手了,我是真的想賺錢,我也不怕辛苦,廚房一個配菜小孩不好好做,李姐想換個人,我同意讓他走,但申請不用換人了,我自己做。食堂原來沒有早點,只有中、晚餐,我建議上早點,我來做。反正只要能增加收入的工作我都爭取,每天晚上經常到十一點,早上最晚五點得到飯店,但我願意,有時一天中我實在累了,就在不忙時爬桌子上打個盹,每個月我不敢有休息天,李姐就是強制性讓我回去我都賴在店裡不走,我需要錢。

我的拼命工作贏得了飯店裡其他人的好感,也贏得了李姐的喜歡,她每月都會給我特殊照顧下,讓我每個月能夠應付利息和還款的催促,雖然留不下,但是還是一點點在好轉。


三十多歲的廚師,欠著款又碰到疫情,還得挺多久才能過去啊


轉眼到了年底,老婆帶著小孩回老家了,一般而言,春節對於餐飲是個賺錢的機會,我忙裡幫外幫助李姐採購,因為有些材料春節期間購買會受影響,必須提前準備。一切都準備充足的時候,誰也沒想到碰到了疫情,飯店從開始受影響、到關門、到禁止營業,一步步的時間都跟的很緊,到正月天,我就只能待在宿舍裡了,飯店關門,我連吃飯也成了問題。其他人都回家了,李姐給我提前開了一個月工資,但我也頂不下去了。

二月、三月我一天天的熬,我們食堂還是沒有消息,問李姐,李姐把和單位領導的聊天記錄也發給我了,現在單位上班都還不正常,監控仍然很嚴,對於食堂這些地方,領導是堅決不同意營業的。不得已,我已經找了幾波工作了,到三月底,對工資的要求已經越來越低,只要保證吃住,但並不順暢,有兩家飯店都是開了十多天就又關了,現在又剛離開一家,因為老闆要轉行做超市了。

李師傅夫妻都是很熱情的人,大劉的事,李師傅肯定是問過很多人了,要不也不會問到我這裡,我們是鄰居,雖然也經常見面,但是並沒有生意上的往來,我看著大劉焦慮的神情,和他說道:"知道錯了,努力去改去做就是好樣折,是個真正的男人,你的那些過去我就不說了,我先幫你問問可以臨時做的事情,沒有太好的就等疫情結束再回去,但這個疫情結束時間,飯店能夠恢復的時間我也不好說,現在街面上也有營業的飯店,但什麼時間餐飲行業能恢復過來,可能還需要時間吧。

大劉離開了,看著他高挑的瘦削的背景,我也有些感慨,生活就是由無數個偶然構成的,年輕人做錯了事吃點苦也沒什麼,但再碰到這種百年一遇的事情也是該難為的啊。


三十多歲的廚師,欠著款又碰到疫情,還得挺多久才能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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