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官三代,也是富三代,從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就讀的世界一流的名校,他的足跡遍及日本、德國、美國等國,他就讀過柏林大學、蘇黎士大學,也讀過哈佛大學、巴黎高等政治學校,在這些世界一流的學府裡,他皆以天才聞名,但直到遊學結束,他卻從未獲得過一個學位。文憑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張廢紙。
前人講過的,我不講;
近人講過的,我不講;
外國人講過的,我不講;
我自己過去講過的,也不講。
現在只講未曾有人講過的。
他的學問縱橫古今、貫通中西。
被譽為三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師!
他,就是陳寅恪。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後的22天,
日軍逼近清華園車站,北平即將不保。
此時,陳寅恪父親陳三立已85歲。
這位在夢裡狂呼“殺日本人”的老人,
眼見無力無天,立馬開始絕食。
五天後,他滿含悲憤,撒手西去。
陳寅恪正忙著為父親辦理喪事,
日本憲兵隊卻送來了請柬,
邀請其到憲兵司令部做客。
“留下來教學,保證豐厚年金,可以有保姆、有廚師、有車伕,還可配兩文書。”
但陳寅恪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1939年,到達聯大後,陳寅恪右眼已失明。
為了教好學生,
他常常秉燭達旦,備課與寫作。
燈光昏暗加上用眼過度,
致使左眼也患上眼疾,只能微弱視物。
同年,特聘他為牛津大學漢學教授。
這是300年來第一次由中國人擔當此任。
陳寅恪接受了應聘,“順便到倫敦治眼睛”。
要去英國,需借道香港。
但萬萬沒想到,剛抵達香港,
太平洋戰爭就爆發了,倫敦之行遂成泡影。
1941年底,國民政府派飛機抵達香港,
以搶救困於香港的政府要員和學界名流。
但孔祥熙夫人宋靄齡、二小姐孔令俊,
為把洋狗、香料和床板等通通搬上飛機,
竟率領幾十名保鏢阻止要員和名流登機,
致使何香凝、陳寅恪等人被困香港。
日軍佔領香港後,設卡設障,
陳寅恪一家想返內地已無可能,
汪精衛老婆陳璧君,
要陳到上海等日佔區大學任教,
被陳寅恪冷冷拒絕。
過去清華任教時同事錢稻孫,
對陳寅恪許以每月千元的高薪,
妄圖請他北上為偽北大服務,
又被陳寅恪冷冷拒絕。
日本駐香港總督出資20萬軍票,
讓陳寅恪在香港籌辦東亞文化協會,
同樣被陳寅恪冷冷拒絕。
1944年12月12日,成都的清晨霧濃陰冷,
陳寅恪睜開眼睛,卻發現什麼也看不見了。
1946年8月,
陳寅恪重返清華時,已是盲人教授。
校長梅貽琦勸他休養一陣子,
陳寅恪不從:“不教書怎麼能叫教書匠?”
1958年陳寅恪的教書生涯戛然而止。
這一年,反對“厚古薄今”運動全面展開。
陳寅恪被指為封建主義立場之種族文化論者,
是一面資產階級的“大白旗”,應當拔掉。
很多人覺得陳寅恪寫《柳如是別傳》,
意在反對現有政權、
其實錯了,
他寫柳如是,不過是想倡導“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1962年,好友吳宓赴廣州看望陳寅恪,
陳寅恪對其說:“我寫書是痛哭古人,留贈來者。”
1966年批判他的大字報鋪天蓋地,
由大樓外一直糊到家房門,
又從房門、牆上糊到衣櫃、床頭。
聽妻子唸完大字報,陳寅恪一聲長嘆:
“我搞了一輩子學問,想不到落了個‘不學無術’的評語。”
一群學生衝到樓下,要把陳老抬出去。
所幸系主任劉節及時趕到:“我是他的學生,他身上有的毒,我身上都有,弄我就行了!千萬別弄他!”
學生粗暴毆打劉節,還問他有何感受。
劉節回答:“能夠代替老師來,我感到很光榮!”
2003年6月16日,陳寅恪、唐篔夫婦永眠於廬山植物園。此處由數塊形態各異的岩石組成。其中一塊呈豎長狀的岩石正面寫著“陳寅恪唐篔夫婦永眠於此”,反面寫著“陳流求 陳小彭 陳美延 廬山植物園敬立”等數字。另一塊略呈橢圓狀的岩石上面寫著黃永玉的手書“獨立之精神 自由之思想”等數字。
閱讀更多 石材與墓碑先驅者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