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皇清職貢圖》局部,土爾扈特部人的形象

土爾扈特部源出歷史上的克烈剔部,其早期歷史可上溯到八九世紀的九姓韃靼。土爾扈特部始祖為翁罕。12世紀後半葉,翁罕為克烈剔部首領,其時人口眾多,兵強馬壯,在蒙古諸部中被尊稱為“也可汗”(大皇帝)。而此時的鐵木真,卻處在童年喪父,屢遭磨難,身處逆境之中。因翁罕是成吉思汗父親也速該的“安答”(異姓兄弟),有著“親宜世繼”的關係,成為鐵木真最理想的保護者和同盟者。宋慶元五年(1199),當鐵木真援助翁罕擊敗了乃蠻部的襲擊後,兩人在土兀刺河(今蒙古國土拉河)再次結為父子,確立了“父子安答”的關係。

克烈惕部12世紀時遊牧於蒙古高原偏北地區。此後隨著鐵木真部落的崛起和元朝的建立、滅亡,該部落逐漸衰落,並向西部遊牧。正是這個階段,克烈惕部分易名為土爾扈特。

一、西遷

土爾扈特屬於漠西蒙古的一部,在元朝,漠西蒙古被稱為“斡亦刺惕”,也就是在明朝曾經打到北京城下,在“土木堡之變”中俘獲了明英宗的“瓦刺”,在明清之交,漠西蒙古又被稱為“衛拉特”或“厄魯特”。“衛拉特”有聯盟的意思,主要由四大部落構成:遊牧於烏魯木齊一帶的和碩特部;遊牧於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伊犁河流域的準噶爾部;遊牧於額爾齊斯河兩岸的杜爾伯特部;遊牧於塔爾巴哈臺(今新疆塔城)以西的土爾扈特部。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東歸英雄紀念塔

厄魯特各部之間雖有聯盟,但互不統屬難相制衡。當時準噶爾部落首領巴圖爾渾臺吉逐漸取代和碩特領主地位,成為四衛拉特聯盟盟主,“恃其強侮諸衛拉特”,並企圖兼併土爾扈特等部。由於準噶爾勢力日益強大,其部長巴圖爾渾臺吉意圖兼併土爾扈特。土爾扈特部長和鄂爾勒克不滿於蒙古王公之間的紛爭,與巴圖爾渾臺吉交惡,兩部關係緊張,於是率一部分牧民向西遊牧到額爾齊斯河上游。當時,他們又受到沙皇俄國擴張主義者的威脅。沙俄塔拉將軍加加林要他們“宣誓效忠沙皇”,簽訂相應的條約,加入俄國國籍。厄魯特蒙古各部斷然拒絕了俄國的無理要求。俄國塔拉當局也拒絕了土爾扈特希望與俄國和睦相處,允許他們在該地遊牧的要求。這時沙俄的侵略勢力伸展到西伯利亞南部土爾扈特部以北地區,在原為衛拉特蒙古轄地和傳統牧地上建立了託木斯克、葉尼賽斯克、克拉斯諾雅爾斯克等一系列哥薩克軍事堡壘,奴役、掠奪和剝削當地廣大牧民,並對與其相鄰的土爾扈特部虎視眈眈,伺機南下,嚴重威脅土爾扈特部之生存。

在這種形勢下,土爾扈特部在其首領和鄂爾勒克帶領下,連同附近一部分和碩特、杜爾伯特部眾共約5萬帳19萬人(一說25萬人),於明崇禎元年(1628年),離開了塔爾巴哈臺和額爾齊斯河中游西岸的原遊牧地,經過長途跋涉和無數次戰鬥,擊敗了途中阻攔的諾蓋人,越過哈薩克草原,於17世紀30年代,向西遷徙到伏爾加河流域下游南北兩岸的廣大草原。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和東歸圖

早在1618年,和鄂爾勒克就派人到伏爾加河下游做過實地考察,那裡原先是諾蓋汗國的牧地,後來汗國衰微,成了一塊人煙稀少的無主之地,而沙俄的勢力也沒有延伸過去。1628年(明崇禎元年),和鄂爾勒克帶領部眾,連同附近一部分和碩特、杜爾伯特部眾共約5萬帳19萬人(一說25萬人),離開了塔爾巴哈臺和額爾齊斯河中游西岸的原遊牧地,向西遷徙。他們首先北上走託博爾河上游,並且打敗了無端襲擊他們的韃靼部人,又拐向西西伯利亞,經過哈薩克草原,越過烏拉爾河,經受了諾蓋部落幾次突襲,於1630年到達伏爾加河中下游沿岸的草原上定居下來。

伏爾加河中下游草原曾是強大的蒙古欽察汗國的心臟地帶。欽察汗國瓦解後,這一地帶屬於阿斯特拉罕汗國,16世紀50年代被俄國征服。由於長期戰亂,原住的遊牧民大批走散,俄國一時也沒有足夠的人力來開發,所轄軍民集中於為數不多的據點而已。留裡克王朝絕嗣以後,俄國經歷了20年大混亂時期,直到1618年才在羅曼諾夫王朝統治下恢復正常。為爭奪烏克蘭和白俄羅斯,它與波蘭從1654年開始戰爭,歷時達13年之久。1656年它與瑞典為爭奪波羅的海東岸爆發的戰爭也延綿了數年。再加之1670年席捲俄羅斯東南廣大地區的農民戰爭,這都使得沙俄對東南擴張力不從心。所以,當土爾扈特人來到伏爾加草原時,幾乎如入無人之境。俄國阿斯特拉罕邊區軍政當局只能堅守城鎮,根本無力制止土爾扈特人佔領草原。

土爾扈特人把這裡看作是休養生息、發展牲畜業、繁衍部落的理想境地,放牧牲畜,逐水草而居,行圍獵之利。活動範圍東至烏拉爾河,與哈喇哈爾榜為界;西至頓河,界圖裡雅斯克,即土耳其;南至黑海北岸哈薩克地區;西至薩拉托夫,接俄羅斯國境。部落居住中心是在伏爾加河與烏拉河之間的馬怒託海,部落首領和鄂爾勒克的牙帳設於伏爾加河支流的阿赫圖巴河。在這裡,他們遵循古老部落組織的習慣和觀念生活著,“置鄂拓克,設宰桑”,管理部眾。按照傳統政治制度建立的議會組織“固爾札”,是本部最高的議事、決策和權力機構,經常商定部落內外大事,制訂法律和執行部落傳統的習慣法,解決部落之間的矛盾、爭議和各種糾紛,維護社會秩序和部落的穩定。土爾扈特人敬佛誦經,按蒙古習俗生活,並一直保持和加強與其它衛拉特部及內地的聯繫,從無間斷。

二、與故土的聯繫

土爾扈特部西遷之後,和衛拉特各部一直保持著聯繫,和鄂爾勒克在1640年還回過一次故鄉,參加巴圖爾渾臺吉發起的蒙古領主大會,共同制訂了《蒙古衛拉特法典》。距離產生美,土爾扈特主動西遷,化解了和準噶爾部爭奪牧場的矛盾,雙方又變得親熱起來,巴圖爾渾臺吉還當了和鄂爾勒克的女婿,兩家從此世代通婚。準噶爾部和哈薩克人打仗,土爾扈特派兵支援。

清朝在入關前就征服了漠南蒙古和漠北喀爾喀蒙古,面對一個新興的強大政權,衛拉特自然不甘人後。從順治十二年到順治十四年(1655~1657),土爾扈特部接連派遣使者進貢,要求清政府準其在歸化城(今呼和浩特市)進行茶馬互市,允許他們到青海、西藏禮佛,清廷都接受了。

康熙十一年(1672),阿玉奇繼承土爾扈特部汗位,他執政的52年,是土爾扈特最為強大的時代。而此時,準噶爾部的噶爾丹逐漸兼併衛拉特各部,勢力進人南疆、青海,用兵漠北、漠南蒙古,威逼北京。康熙三十五年(1696),清軍與噶爾丹在昭莫多一戰,噶爾丹慘敗。康熙為防噶爾丹竄回伊犁,斷其歸路,命噶爾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在阿爾泰山堵截,阿玉奇也派兵千人前往策妄阿拉布坦處設防。噶爾丹兵敗身死後,阿玉奇還遣使到北京祝捷。

好景不長,策妄阿拉布坦和他叔叔噶爾丹一樣,在成為準噶爾汗之後也走向與清政府對立的道路,這也導致了土爾扈特部與萬里之外的清政府溝通起來更為困難。康熙三十八年(1699),土爾扈特部貢使在返回途中被策妄阿拉布坦殺害。康熙四十三年(1704),阿玉奇的嫂子和侄子前往西藏熬茶供佛,迴歸時為策妄阿拉布坦所阻。阿玉奇企望和準噶爾部改善關係,曾把女兒嫁給策妄阿拉布坦,但策妄阿拉布坦出於擴張的需要,依舊時時製造磨擦。

康熙四十八年(1709),阿玉奇派出使團,取道俄國的西伯利亞,經庫倫、張家口,走了兩年多才到達北京,其使團公開使命是商洽阿玉奇侄子返回土爾扈特部落問題。但阿玉奇給康熙帝的奏文中稱:“所差之使,乃吾心腹小役,聖祖若有密旨,請賜口諭。”磋商機密實則不外乎如何聯合起來,對付日益強大並威脅雙方安全的策妄阿拉布坦。康熙帝當即決定,以最快的速度派出訪問土爾扈特的使團。

1712年6月23日,使團從北京起程,這是中國首次派向歐洲的使團,成員之一的圖理琛歸國後寫成《異域錄》,因此這個使團被稱為“圖理琛使團”。1714年7月12日,使團抵達土爾扈特部落阿玉奇駐地。次日,舉行了隆重的迎賓儀式,使節向阿玉奇宣詔並遞交了康熙帝詔書,阿玉奇和部落人跪接。在歡迎宴會上,阿玉奇詳細地詢問了國內的情況,連康熙在木蘭圍場打獵和在承德避暑山莊生活的情況都問到了,並說:“滿洲、蒙古大率相類,想起初必系同源”,還說土爾扈特部的衣冠、語言和中國相同,與沙俄是大相徑庭,兩者無法相比。使團在土爾扈特部待了14天,部落的顯貴們輪番舉行盛宴,阿玉奇的孫子還獻給康熙一杆鳥槍。阿玉奇雖然流露出對祖國的懷念,但似乎也沒有下定決心東返。

三、與沙俄的鬥爭

沙俄原是以小小的莫斯科公國通過不斷的武力征服兼併其他民族,逐漸變成一個龐然大物的,它最感興趣的東西就是土地,土爾扈特部的地盤當然會引來它的垂涎。

當時,俄國政府的實際控制力量雖然尚未達到遼闊的伏爾加河草原,可是當土爾扈特在這裡建立起新的遊牧生活之後,沙俄政府立即對他們施加強大的壓力。早就與俄國人打過交道的和鄂爾勒克,“在認識俄國人的初期,就對俄國人的道德品質留下了極壞的印象”,根本就“沒有宣誓隸屬俄國之意”。

16世紀中期,沙俄用武力相繼佔領喀山汗國、阿斯特拉汗國和諾蓋汗國後,接著就把侵略魔爪伸向其覬覦已久的土爾扈特蒙古,侵略破壞活動連續不止。

1643年,和鄂爾勒克率部進攻俄佔阿斯特拉城的戰鬥中犧牲。沙俄鑑於土爾扈特有相當的實力,企圖在四衛拉特中進行分化瓦解。1642年,沙俄利用土爾扈特部和準噶爾部的矛盾,派遣克列皮可夫見巴圖爾渾臺吉,誘騙他和沙俄合作,用武力聯合進攻土爾扈特部,遭到拒絕。後又企圖拉攏和碩特部阿巴斯一起進攻,也未能得逞。

面對沙俄侵略的威脅,和鄂爾勒克子書庫爾岱青並沒有在沙俄淫威下屈服,而是繼承其父遺志,對沙俄侵略者進行堅決鬥爭。認為“自己有權在草原上游牧,在河流中航行”,因為“土地和水是佛的”。並對侵略者說,“他們永遠不當誰的奴隸,除神以外,他們不怕任何人”。清順治三年(1646年),沙俄為了達到控制土爾扈特的目的,乘書庫爾岱青赴西藏熬茶禮佛、晉拜達賴喇嘛之機,在土爾扈特貴族中大肆進行煽動,誘騙他們“要求俄國保護”,但其企圖也落空。之後,又從軍事上施加壓力,在土爾扈特部沿邊周圍修築軍事要塞,屯駐侵略軍,並不斷對土爾扈特部進行騷擾。在武力威脅因遭土爾扈特部眾反抗未能奏效後,即轉換策略,採取政治手段,在貴族中進行威脅利誘和分化瓦解,圖達到控制土爾扈特並使其歸順的目的。如沙俄妄圖以升官和物質引誘書庫爾岱青及其子朋楚克等人來歸順,均遭他們的拒絕,其妄圖直接統治土爾扈特的陰謀終究未能得逞。

至1659年,迫於俄國的壓力,土爾扈特在形式上臣服於沙俄。於是,在伏爾加草原形成了一種雙重主權的特殊狀態:俄國享受形式上的最高主權,土爾扈特人保持著實際上的內政獨立。儘管如此,土爾扈特汗阿玉奇仍然“獨立行動,甚至進攻沿伏爾加河諸俄羅斯城市”。土爾扈特人的不斷反抗,使俄國政府無法實現對他們的徹底征服。於是俄國當局又採用了另一手。他們強迫土爾扈特放棄自己信仰的藏傳佛教,改宗東正教,企圖由此馴服強悍善戰的土爾扈特。“俄國無所忌憚地給伏爾加河流域的土爾扈特人施加洗禮”,進行大規模的宗教迫害。然而,與俄國政府的願望相反,“所有這些努力的最後結果都是同樣的——激起了信奉佛教的遊牧民族起來反對改宗正教的活動”。他們思念厄魯特各部和親人,懷念祖國,曾多次遣使向清朝政府朝貢。

17~18世紀,彼得一世統治沙皇俄國,為了適應其國內新興地主階級和資產階級的利益,對外進一步實行擴張主義政策。一方面在南方和土耳其作戰,力圖奪取黑海出海口,在北方和瑞典進行長期戰爭。為支撐戰爭的需要,沙俄在國內對人民進行殘酷的剝削和壓迫,加緊徵兵徵稅;同時,對鄰近的土爾扈特蒙古等部,通過各種手段進行政治控制和經濟掠奪,並強迫土爾扈特部眾當兵開赴前線為其作戰。

17世紀下半葉,沙皇彼得一世在發動對瑞典和土耳其的戰爭中,徵調土爾扈特部士兵1萬餘人。此後,由於土爾扈特部騎兵驍勇善戰,在沙俄歷次對外作戰中,幾乎無役不與。

康熙十二年(1673年)後,沙俄又強迫土爾扈特簽訂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取得了在土爾扈特蒙古地區多種商貿經濟特權,並進一步在政治上實行控制,公然宣稱土爾扈特已屬己有,因而遭到了土爾扈特人民的強烈反對和頑強抗擊。17世紀中,土爾扈特人積極響應由俄國農民領袖拉辛率領的頓河、伏爾加河農民起義和巴什基爾人起義。

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在阿玉奇汗(朋楚克長子)領導下,襲擊了沙俄統治下的許多城市和地區,狠狠打擊了沙俄侵略者對伏爾加河流域的勢力。雍正二年(1724年),阿玉奇汗逝世,由其孫敦羅布喇什繼位,沙俄乘機加強控制,並強制實行對土爾扈特汗的任命權。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敦羅布喇什也故去,由其子年僅19歲的渥巴錫繼位。沙俄欺其年少,乘機將土爾扈特直屬於汗的最高權力機構王公議會“固爾札”,強行隸屬於沙俄外交部的控制下,其“固爾札”成員實行年俸制,並派官員直接進行管轄,以達到操縱“固爾札”、架空渥巴錫汗的目的。與此同時,沙俄政府又在土爾扈特內部另找代理人,任命策伯克多爾濟為“固爾札”首領,以分化瓦解土爾扈特內部力量,與渥巴錫汗相對抗,進而駕馭之。

土爾扈特人崇信藏傳佛教格魯派(俗稱黃教)。他們熬茶敬佛,在生活和文化等各方面都離不開喇嘛教。這對維護土爾扈特蒙古內部團結及保持與衛拉特其它部聯繫方面起有重要作用。沙俄政府懂得要牢牢控制和佔有土爾扈特,必須改變其宗教意識形態,斷絕他們與蒙古各部和內地各民族人民的宗教聯繫,而代之以西方的宗教意識——俄羅斯的東正教,用“上帝”的旨意來馴服、奴役土爾扈特人,使之能在“上帝”的安排下,逆來順受,自覺歸順沙俄的統治。為此,彼得一世甚至親自說服土爾扈特人改信東正教。他們不斷製造宗教矛盾和糾紛,對土爾扈特部眾進行大規模的宗教迫害,妄圖消滅喇嘛教,引起土爾扈特部眾及僧侶的恐慌和公憤,激起他們的強烈反抗。

在葉卡捷琳娜二世統治時期,沙俄國內以階級矛盾為主的各種矛盾更加激化,沙俄政府除了更加緊剝削和壓迫國內的各民族農民外,對土爾扈特部也採取進一步掠奪、控制和民族壓迫的政策。沙俄一方面在其周圍加強駐兵,以武力相威脅,形成包圍之勢;另一方面,又派出大使基申斯科夫駐於土爾扈特部,對土爾扈特人的行動和動向進行直接監督,並從事一系列特務活動。為限制渥巴錫的權力,沙俄政府於1762年宣佈改組土爾扈特議會“固爾札”,規定其成員與汗有同等的權力地位,以削弱汗的勢力,並陰謀策劃用投靠沙俄且已加入東正教的杜爾伯特貴族敦杜克夫來代替渥巴錫汗建立傀儡政權,妄圖使土爾扈特成為沙俄管轄的行政區域。面對土爾扈特固有的政權機構即將被廢除,民族獨立即將喪失的危機,土爾扈特部從王公貴族至廣大的牧民都表現了極大的憂慮和不安。土爾扈特部一些熱愛本民族和祖國的王公志士,為了使土爾扈特蒙古免遭滅亡和凌辱,挽救土爾扈特及其與祖國各民族的血肉聯繫和兄弟情誼,經過秘密醞釀,決定選擇一條東返伊犁河流域的光明之路。

四、東歸

沙皇葉卡捷琳娜二世繼位後,繼續推行彼得一世的擴張政策,窮兵黷武。在渥巴錫執政的10年間,沙皇俄國政府在部落徵兵達32次,徵畜達56次,部落的子弟在戰爭中死者高達8萬餘人,徵去戰場死去的大牲畜高達40萬頭。

1770年,沙俄強令16歲以上的男子盡行出征,這一措施暗含讓土爾扈特部滅族的禍心。一些飽經風霜的老人嘆息:“土爾扈特人的末日來到了。”而女沙皇為了讓土爾扈特部效忠於自己,還要求渥巴錫汗送上自己及其他300個貴族的兒子當人質,這更讓土爾扈特人忍無可忍。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渥巴錫汗畫像。原畫收藏於德國柏林民族博物館。

26歲的渥巴錫召開了絕密會議,組成領導核心,決定開展武裝鬥爭,率領全部族迴歸祖國。11月,渥巴錫以防禦哥薩克入侵為名,下令每戶派出一人到某地集合,數萬名騎士如期趕到。會上作了動員,一致決定東歸,並立即開始各種準備工作。

1771年1月5日是土爾扈特歷史上最光輝的紀念日。這天,渥巴錫向全體牧民歷數沙俄殘暴統治的滔天罪行,號召大家只有奮起抗俄返回祖國才是唯一出路。頓時,伏爾加河遼闊的草原上發出了氣壯山河的呼聲:“我們的子孫永遠不做奴隸,讓我們到太陽昇起的地方去!”他們殲滅了監視他們的沙俄官員、軍隊和其他人員,焚燒了自己的宮殿、村落和帶不走的糧食、物品。草原上升起了巨大的煙柱。渥巴錫汗騎在馬上,舉著鮮豔奪目的彩條旗,帶著3萬2千帳共17萬部眾,分三路離開居住了140多年的伏爾加河下游草原,踏著積雪,向太陽昇起的東方——祖國前進。

成千上萬的婦孺和老人乘著馬車、駱駝和雪撬,在躍馬橫刀的勇士們護衛下,離開了白雪皚皚的伏爾加河草原,一隊接一隊地迤邐前進。俄國女皇聞訊後大發雷霆,認為土爾扈特東歸,是沙俄羅曼諾夫王朝的恥辱,她於是派出大批哥薩克騎兵進行追擊和阻截。沙俄政府對未能走脫的伏爾加河左岸1萬餘戶土爾扈特人,採取了更加嚴密的防範措施,致使這部分蒙古族牧民未能跟隨渥巴錫返回故鄉。

踏上征途的土爾扈特人,在前有哥薩克攔截,後有俄軍尾追的緊急形勢下,渥巴錫把起義大軍組織得井井有條,一支精銳部隊作為開路先鋒,接著是婦女、老弱、車輛牲畜等輜重隊伍,再後面是渥巴錫率領的2萬騎兵殿後。他們只用了8天時間,就到達烏拉爾河,把尾追之敵遠遠地拋在後面。先頭部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摧毀了烏拉爾河上的俄國據點,使大隊人馬安全地從冰上過河,順利地踏上了大雪覆蓋的哈薩克草原。在長征途中,土爾扈特人在渥巴錫的率領下,英勇克敵,戰勝了各種艱難險阻。在他們踏上哈薩克草原不久,一支外翼隊伍遭到了哥薩克的突然襲擊。這是一次慘絕人寰的戰鬥,由於土爾扈特部以分散的隊形趕著大批的牲畜前進,在受到襲擊時還沒來得及集中力量,便展開了白刃搏鬥,致使9千名戰士壯烈犧牲。二月初,土爾扈特的東進隊伍來到奧琴峽谷,山口被一支龐大的哥薩克騎兵搶先佔據,整個隊伍無法前進。在這緊急關頭,渥巴錫指揮若定,親率5隊駱駝兵從正面猛攻。策伯克多爾濟則率領一支訓練有素的槍隊從後面襲擊,徹底殲滅了攔截之敵,為犧牲的同胞報仇雪恨,使大隊人馬順利通過了峽谷。

土爾扈特部經過多次激烈戰鬥,大批人員犧牲,大量牲畜死亡。嚴冬過後,酷暑來臨。在漫長的征途中,疾病侵襲,飢餓折磨,疲憊不堪的隊伍扶老攜幼,在艱難中苦苦掙扎。當到了土爾階河的時候,又突然遇到俄軍2萬多人的嚴密封鎖。在這生死存亡的嚴重關頭,渥巴錫召集各部首領,動員大家團結抗敵,堅持到底,策伯克多爾濟在會上慷慨陳詞:“如果走回頭路,每一步都會碰到親人和同伴的屍骨。這裡是奴隸的國度,而中國才是理想之邦。讓我們奮勇前進,向著東方!向著東方!”這一席激昂的陳詞,尤如戰鼓擂響在每一個戰士的胸膛。土爾扈特人民眾志成城,同仇敵愾,在強大的敵人面前以一當十,奮不顧身,擊退了攔截的敵人,強渡土爾階河,機智地擺脫了追擊的敵人,迅速向南跨入伊遜草原,越過沙俄邊界小堡坑格勒圖拉,終於踏上了祖國的領土。1771年7月,他們來到伊犁西南塔木哈卡倫附近,起行時的17萬大軍至此只剩下7萬多人。他們蓬頭垢面,形容枯槁,靴鞋俱無,但卻終於實現了迴歸祖國的夙願。

土爾扈特重返祖國後,他們獻出了永樂八年明朝政府敕封給他們祖先的漢篆玉印。乾隆帝立即命令妥善安置他們在準噶爾盆地和科布多一帶遊牧,發放了大批救濟物資,計馬、牛、羊20餘萬頭,米、,4萬多石,茶2萬餘封,羊皮襖5萬多件,棉布6萬多匹,棉花6萬斤,以及大量的氈廬(蒙古包)等等。渥巴錫等被迎接到承德,在木蘭圍場隨圍觀獵,在避暑山莊裡盛會賜宴。所有土爾扈特的各級頭領都封了官爵。乾隆帝還親自撰寫了《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和《優恤土爾扈特部眾記》,刻成兩塊巨大的碑石,樹立在避暑山莊北普陀宗乘之廟的兩側。

1775年1月,年僅33歲的渥巴錫不幸死於天花,臨去世前給部眾留下遺言:“安分度日,勤奮耕田,繁育牲畜,勿生事端,致盼致禱。”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承德普陀宗乘之廟全景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中為《普陀宗乘之廟碑記》,記述建廟背景及經過;東為《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西為《優恤土爾扈特部眾記》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土爾扈特部全部歸順記》石碑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渥巴錫汗獻給乾隆帝的腰刀,此刀阿玉齊汗使用過,傳給渥巴錫汗。渥巴錫獻刀包含永世效忠,再不起甲兵之意。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乾隆宮廷御用洋畫家艾啟蒙根據策伯克多爾濟獻給乾隆帝的寶馬所作的畫《寶吉騮圖》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收藏於故宮博物院的《萬法歸一》圖屏。該繪畫描繪了乾隆帝在承德普陀宗乘之廟萬法歸一殿安排土爾扈特部首領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臺北故宮藏清高宗御筆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青玉版冊(十頁)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御製土爾扈特部全部歸順記冊函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青玉劉秉恬款《御製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冊內頁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御製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冊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御製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封面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沒有東歸的土爾扈特部眾被國外稱為卡爾梅克人。圖為外國人拍攝的卡爾梅克營地。

土爾扈特部的西遷與東歸

位於新疆和靜縣的渥巴錫汗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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