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郭小蟈
日前，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公佈了參加第92屆奧斯卡動畫長片獎角逐的影片初選名單，共32部2019年全球各地上映的動畫長片通過初選，今年暑期大熱的國產動畫《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下簡稱《哪吒》），以及中美合拍的《白蛇：緣起》《雪人奇緣》均位列名單之中。
就目前來看北美市場來看，《哪吒》目前只有14.9萬的票房，《雪人奇緣》為5416萬，成績並不是很理想。《白蛇：緣起》北美定檔11月15日，北美成績如何還是未知數。其實，對於“白蛇”這個大IP來說，一直以來關注度都不低，與《西遊記》《封神榜》等東方神話大IP相比，《白蛇傳》這個IP世界觀架構似乎不夠宏大、人物相對較少、故事情節似乎也不那麼豐富，但就是這樣的簡單也贏得了大眾的喜愛，近百年來，影視改編熱度依舊。
那麼，“白蛇IP”的制勝法寶究竟是什麼？
“真實感”神話+原生故事的流量基礎
作為東方神話IP，目前發現《白蛇傳》的最早的成型故事記載於馮夢龍的《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卷《白娘子永鎮雷峰塔》，此前主要依靠口耳相傳，有人認為起源於唐傳奇《白蛇記》；有人認為起源於北宋時期，但故事原型來源於魏晉時期；還有人認為《白蛇傳》的傳說與印度教相關。這說明“白蛇”故事在有正式文字記載前，早已在民間流傳，“白蛇”IP具有深厚的民間根基。
1、紮根民間的真實+浪漫團圓的結局
與《西遊記》《封神榜》等東方神話IP相比，《白蛇傳》不僅和他們一樣具有民間根基，還具有其無法比擬的真實感。《西遊記》是唐僧師徒一路降妖除魔的故事，《封神榜》是商周王朝更替時期眾神大戰的故事，這樣的故事距離一般民眾的生活太過遙遠，而白蛇的故事則是妖神降臨人間，故事發生在人間，是人與妖的故事，也是人性的故事。
油紙傘、西湖畔、斷橋邊、雷峰塔下，這些都是白蛇故事中的重要場景，而這些地方又是實實在在地存在於人間，無論是鎮江還是蘇州，這些故事中的地點也都是人間真實存在的城市，這些實實在在的要素都讓白蛇的故事極具真實感。
此外，白蛇的浪漫愛情也是其贏得大眾喜愛的重要因素。中國神話不乏浪漫的愛情故事，但無論是織女與牛郎、還是嫦娥與後裔、亦或是七仙女與董永、梁山伯與祝英臺，這些愛情故事雖然不乏浪漫，但或多或少都有悲劇情節，織女與牛郎銀河相隔、一年相會一次，後裔與嫦娥天人相隔，七仙女法力被廢、再無迴天之可能，梁山伯與祝英臺死後才能化蝶相伴。
與這些故事相比，白蛇故事中的愛情雖然也經歷考驗，但最後“西湖水乾、雷峰塔倒、白蛇出世”，一家三口是大團圓結局，這對於具有大團圓喜劇情節的中國民眾來說至關重要。
2、頂級權威流量帶火的IP
白蛇的故事雖然早就在民間流傳，但其熱度真正起來，靠的還是“頂級權威流量”自上而下的帶動。在古代社會，最權威的頂級流量莫過於身為九五之尊的皇帝。白蛇故事迅速出圈，紮根民間與皇帝這個超級頂流IP的帶動密不可分。
相傳宋高宗晚年禪位後駐蹕臨安德壽宮，也就是今天的浙江杭州，“喜閱話本”，而白蛇故事在此期間被獻給高宗閱覽，此時“白蛇鬧許仙”的故事因為色彩奇幻、情節曲折，更因為在杭州一帶流傳，成為其喜歡的故事，這成為宋、元時期“白蛇傳”故事在杭州一帶廣泛流傳的主要原因。
▲京劇版《白蛇傳》
發展到清朝時期，《白蛇傳》的故事更加豐富，已經成為戲曲演藝的重要故事，乾隆南巡時，《白蛇傳》戲本子被獻給乾隆，因此有了乾隆皇帝預覽的招牌，有了乾隆這個超級權威大IP的加持，《白蛇傳》成為了家喻戶曉的故事。
從此《白蛇傳》也成為了具有頂級流量的超級IP故事，被後世不斷演繹。
3、與熱門城市的強勢關聯
相比於其他神話故事，《白蛇傳》有一個很明顯的優勢，就是在當代與熱門旅遊城市產生了強關聯。該故事發生在杭州，而杭州是熱門旅遊城市，可以說是當代旅遊目的地的大IP，這兩個IP碰撞出的火花，又剛好融入到當下提倡的文旅融合背景中。
杭州西湖因為《白蛇傳》而出名，斷橋作為許仙與白娘子的相會之地，成為眾多情侶的打卡聖地。“白蛇傳民間藝術精品展”等文化活動也落地杭州，成為杭州重要的文化名片，而《白蛇傳》IP的改編又因為杭州元素的存在，拉近了與受眾的距離，無論何時都會備受關注。
從形式到內容，IP多維度裂變
白蛇故事流傳至今，熱度有增無減與其IP多維度持續裂變息息相關。小V研究發現，白蛇故事的IP裂變在形式表達和內容延展上都極具特色。
1、形式表達：從口頭到影視，多形式賦能IP
《白蛇傳》的故事從口頭流傳，到文字記載基本定型，這期間已經奠定了一定的群眾基礎，後來被改編成戲曲，經過“乾隆預覽”後更是在民間廣為流傳。作為中國戲劇名曲，《白蛇傳》一直被業界鍾愛，日前在中國戲曲文化週上再次上演。
▲越劇《白蛇傳》
小V研究發現，《白蛇傳》基本覆蓋了中國各大戲劇類型。京劇、越劇、評劇、川劇、婺劇、豫劇、秦腔、粵劇、河北梆子等劇種都有該劇的傳統版本。其中作為國粹的京劇更是極具代表性，據瞭解當年梅蘭芳、程硯秋、尚小云、荀慧生，京城四大名旦均出演過該劇，目前活躍在戲劇舞臺上的知名演員基本都出演過該劇。
舞臺劇發展起來之後，《白蛇傳》也成為舞臺劇改編的經典故事之一，甚至有爵士舞劇版本出現。
而在影視化IP上，《白蛇傳》這個大IP已經持續被改編了近百年。
統計發現，傳統《白蛇傳》故事的影視化改編最早始於1926年電影皇后蝴蝶主演的《義妖白蛇傳》，時至今日，以白蛇為主線的改編故事已經有20多部。上世紀90年代之前，以電影改編為主，90年代之後劇集改編佔比大幅度提升，成為《白蛇傳》IP改編的主要形式。
▲林青霞主演《真白蛇傳》
《白蛇傳》IP不僅深受國內影視行業的追捧，日本、新加坡等國家對《白蛇傳》IP也多有偏愛。1956年日本改編的《白夫人の妖戀》被業內認為主題思想是最接近馮夢龍《白娘子永鎮雷峰塔》的，儘管二者在表面上的具體情節似乎存在很大的差異性。1958年日本的動畫電影《白蛇傳》，不僅是是日本首部彩色動畫長片，還對宮崎駿等日後的動漫大師影響深遠。
此外，白蛇故事影視化改編的類型也是比較多樣的，除了真人電影和劇集，動畫與戲曲也是其影視化改編的方向，通過多形式表達，輻射不同類型人群。
2、內容延展：向前尋找+支線故事拓展
《白蛇傳》主體故事相對簡單，但是因為具有神話色彩，且故事本身具有較大時間跨度，使得故事的可延展性大大增強。對於結局圓滿的故事，創作後續故事其實相對難，而且後續故事很難以原著主角為主線，很容易使得後續故事與原著關聯性減弱，很容易出現劇N代後續乏力的普遍問題，甚至會對原IP造成損耗。
首先，就當前來看，《白蛇傳》IP的內容延展，很少有向新加坡《白蛇後傳之人間有愛》這樣講白素貞兒子的故事，很大一部分是在“向前”走，而這是一種相對容易且討喜的做法。向前挖掘故事，尋找主線故事的前世，因為主角依然是白蛇、許仙，男女主未變觀眾接受度較高，而且這樣的故事在創作時其實已經有了結局，具有明確的目標，創作起來目的性更明確，與原IP形成強關聯。2019的《白蛇：緣起》正是內容向前延展勝利的典範。
其次，拓展支線人物故事也是“白蛇IP”內容延展的優勢。對小青故事的挖掘就是內容支線延展的典型。1993年徐克的《青蛇》開啟了“小青”的主角之路。其實以小青為主線的故事值得挖掘的點似乎還更多一些。
第一，青蛇前世的故事是內容延展較大的空間；第二，在《白蛇傳》故事中，白素貞被鎮壓雷峰塔下等待兒子來救的這個時間段，白蛇故事很難發揮空間，且時間跨度較大，這個時候可以深挖小青的故事，展現小青這一世的成長與經歷；
第三，小青身份的設定也可以延展出很多故事，在馮夢龍的《警世通言》中小青的原型並不是一條青蛇，而是一條小青魚，而在2019版《新白娘子傳奇中》，小青被設定成了一位龍族公主，而不同的身份設定又可以有不同的故事被延展出來。
▲《青蛇》
總體來看，《白蛇傳》這個神話IP想象空間還是很大的，可延展的空間也還是很大的，故事新編的改編方式也是十分受業界歡迎的。但是新編不等於亂編，故事質量還是要嚴格把控，1939年版的《白蛇傳》，將白蛇設定為一個總兵大人的女兒，而且最後墜塔自殺，這樣的設計不僅很不討喜，還很容易變成惡搞；而1990年的《奇幻人世間》，更是純娛樂傾向，對原IP沒有絲毫賦能；2019年新版的傻白甜設定，也引來觀眾不少爭議。
對於老IP的時代性，或許我們也需要謹慎思考，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面向一定年齡層受眾的快消作品很可能只能火得一時，最終轉瞬即逝。
3、經典音樂：固化IP認知
不同感覺之間具有通感效應，當我們同時調動多個感官時，對事物的認知會更加深刻。不難發現，很多經典影視作品不僅在圖像層面給人印象深刻，還會通過聽覺加強對作品的認知與記憶。而經典的影視音樂作品也很容易成為IP作品的高辨識度符號。
比如迪士尼的經典之作《獅子王》，榮耀石一出現，原生帶配樂一想起，就已經是滿滿的回憶，作品的起評分可能也會高出不少。同樣在“白蛇IP”裡，音樂也功不可沒。作為中國知名曲作品，不少選段唱詞都是響噹噹的招牌；在更為大眾的表現形式裡，堪稱經典的趙雅芝版本《新白娘子傳奇》不僅是影視改編的里程碑之作，其中的配樂也成為人們識別IP的重要符號，只要《千年等一回》一想起，眼前立馬浮現出白娘子的形象。
結語
作為傳統東方神話，沒有宏大的世界觀，沒有複雜的人物關係網，但憑藉浪漫愛情故事的普世性與亦真亦幻的“真實感”，成為國內最活躍的古老IP之一，如今《白蛇傳》已然成為多形式表達與內容延展潛力極大的商業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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