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武俠:斬樓蘭】 第七章 懷憂天下

七 懷 憂 天 下

天還是灰色的。

馬蹄在山谷中踢雪飛奔。

辛棄疾的心也隨之上下翻騰。

【原創武俠:斬樓蘭】  第七章 懷憂天下

"耿將軍已經被害......張安國叛變.....大寨被毀.....軍隊四分五裂.....,"這些噩耗一下子就粉碎了他本來很好的心情。"進京面聖,聯合朝廷正規軍一起打擊金兵,本是和耿帥商定的大計。這次南下任務順利完成,可是我們的軍隊又在哪呢?......二十五萬人馬,就這樣沒了......."

金定風的聲音原猶在耳:"我對不起將軍,我們所有人都想不到...張--安--國(這幾個字是一頓一頓講出的,如果語調可以殺人,這個名字的主人就會葬身於憤怒的火焰中)就在廣場上、就在我們面前...重創了耿將軍。本來大家都注意於那個完顏共工,他的箭法實在可怕。他的"七彩神箭"叫我們忙於應付。就在這時,張安國在背後偷襲……。"

"這個變化發生的太突然,"江平巍補充道:"我們剛剛衝到平臺上,都看呆了。我們一起殺向張安國,可是都被那個什麼完顏共工和他的手下攔住了。我的士兵在他手下過不了三招就象中了箭一樣,從中間分裂開來……"

"後來,我和金護衛衝向張安國,可是被列稚子和紅罡和尚抵住。這時,樸軍師帶領我們退到議事廳。我們從地道一直奔向後山的森林。"

錢峻道:"當時我在山下,忽然金兵的鐵甲騎大概五、六萬人馬攻打山寨。要在平時,絕對沒有問題。可是,山上的士兵哭著衝下來,到處一片哀號。'耿將軍死了!''張將軍殺死了耿將軍!''山上到處是金兵,快跑!'主帥既沒,軍心大亂。這寨子沒堅持到半個時辰,就被打破。城池一破,將士們更是無心再戰,四處逃竄,正好被鐵甲軍收拾。唉……,青雲寨就這樣完了!我和一隊人馬突圍到森林中,正好遇見金護衛和江四哥。"

"甘六哥,我衝出來的時候,他的馬被箭射倒,他被壓在馬下。還沒來得及救,他就被金兵的鐵騎踩過……"

"議事廳的中軍帳後藏著大量的炸藥,我們在撲地道時,完顏共工闖了進來。軍師叫我們先走,他自己發動機關,想和敵人同歸於盡。我們跑出來了,可是他留在了裡面。然後,...議事廳就炸了,軍師他,恐怕凶多吉少。在林子中遇到了江四哥。本來想去呼延兄弟那裡,沒想到列稚子他們這麼快就追到,拼了這麼久,我還中了暗算,多虧這位馬老哥相救……"

戰爭上的慘烈不是幾句話可以說完的。可是前因後果一經講明,眾人心裡都是沉甸甸的。昨日還一起唱大風歌、論天下事的戰友今天或是象張安國一樣已成敵人、或是象樸先生、甘六這樣陌路黃泉,人生的變化實在太快,幾乎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事到如今,我們還是先去呼延兄弟那裡吧,希望他的哨所沒事。"

"響箭一出,呼延兄弟很快就會接應我們了。"說話的是那面帶憂鬱的箭手鐵懷憂。他怕馬全福不明白,"呼延兄弟是掌管我軍臨安前哨的統領。也是'九人傑'中的老二、老三。是當年梁山英雄雙鞭呼延灼的後人呢,軍中的門神。近來連刺客華清客都敗在他們的手下。"

"華清客?就是那個號稱'掃蕩京華'的金國高手?聽說此人善謀略、武功犀利,在金國是數一數二的好手。章大人當年武舉主考官,也見過此人的喲。"那武官看來見識也不凡。

"這個華清客,當年考武舉,功夫其差無比,結果三陣出局。也是我英明,早看出他面帶反相,沒有錄取他。果然此人狼子野心,投靠金人。"

馬全福忍不住道:"小人倒聽說當年的武舉人因為是相爺的外甥這層關係才被錄取的。那華清客氣憤考試不公,挑戰武舉人。結果在京城鳴鳳樓決鬥,使不上三招就給華清客一劍斃命。那華清客得罪相爺,無處安身,只好投奔了金人。說道底,也是朝廷不知用人才,人才才被外族所用。"

那文官想是受了驚嚇,重重地哼了兩聲,也不吭聲。

辛棄疾道:"這次京城之行多虧了章大人和王大人的幫助,在下感激不盡。風寒路遠,本該有請大寨。只是世事多變,轉眼間雲消霧散。這次恐怕讓二位失望了。"

原來這名武官名叫王世隆,善使大刀,人稱"大刀王"。在京城駐防中任職統制.人是極爽快的,就是好賭。俗話講:"十賭九輸"他的俸碌幾乎月月輸光。本來當官的剋扣下屬的俸銀是平常事,這位王統制倒是好人,從不克扣。故此在軍營中深得人心。他又好交朋友,一聽說義軍的頭領在京城中上交錢糧,帶頭的還是辛棄疾,急忙來見。碰巧辛棄疾初到京城,滿目瘡痍,有心報效,無力入門。這王統制本地官,熟門熟路,幫忙引薦,該打點地打點,該拜會地拜會,一直上達天聽。因為面面俱到,所有人都幫著說好話,皇上龍顏大樂,誇獎了一番,讓辛棄疾官拜承務郎。冊封耿京為節度使。

等到錢糧交割完畢,又命軍務章羽緞、王統制陪同到前線視察。所以這一路過來,日夜兼程,馬前人後,到也把王世隆忙的不輕,好在他本是個武官,累也不怕。只是手癢了,很是難受,眼見快要到了,半路上見到潰軍,才知金兵已經攻破防線。辛棄疾一聽說錢統領往森林去了,這才追索而來,碰上馬全福,一場誤會,由此而生。

王世隆道:"哪裡哪裡,青雲寨的義士為國盡忠,令人敬佩。我更要去看一看。張大人,你看呢?"

章羽緞也道:"王將軍所言及是。本官一定要親自慰問、犒賞他們,以回覆天聽。諸位請前頭帶路。"

正待的片刻,山坡中已轉過六匹馬,前面二人皆作青衣勁裝,約莫三十歲左右,方臉龐,一人腰掛平稜雙鐧,一人腰掛竹節雙鞭,竟是一對孿生兄弟。兩匹馬眼看就到跟前,忽地立住,抬腿長嘶。原來兄弟二人心意相通,一起勒馬,落鞍拜倒。

"屬下呼延天、呼延地恭候多時了,各位,請隨我來。"

山路崎嶇,眾人隨著呼延兄弟越過森林,沿山澗而上。一路白雪皚皚,松柏掛霜。眾人無心賞景,一路前行。滴答、滴答的馬蹄聲和著溪流聲,更讓人感到山的寧靜。

"這山叫烏歧山,那是它的最高峰登雲峰。在春天的時候,那景色是最美的。"

"是啊,今年春天的時候,我們眾兄弟在這裡野營過。那時侯錢老四還打了一隻野鹿,讓甘六做燒烤,誰料到這傢伙光顧得和兄弟們賭錢,結果那鹿都燒焦了。氣的尹姑娘滿山追著他,要他再去抓一隻來。"

"尹姑娘就是鐵護衛的師妹,噢,她的外號叫'銀蕭俠女',是負責護衛耿將軍家眷的。她可厲害啦,大家都讓著她。所以甘六隻好灰溜溜地去捕獵。"

"可是啊,哪有那麼容易的,他根本不善長打獵。甘老六布陷阱侯了一夜,結果終於逮到了...他自己。"

看著呼延兄弟講起從前的事,辛棄疾不由也笑道:"是啊,這甘老六夜裡打瞌睡,一不小心,就滾到自己做的陷阱裡去了。幸好只是一個滲坑,我們一大早起來,這傢伙摔的鼻青臉腫,卻還在忽忽大睡。連軍師這樣的不苟言笑的人一整天都笑呵呵的。"

聽到這裡,馬全福眼光瞥見鐵懷憂也嘴帶微笑,彷彿這些人活生活生地就在眼前似的。可是這個人的眼光是黯淡的,顯得那麼憂鬱。他不由問道:"懷憂,懷憂,難道你一生下來,你父母就知道你要滿懷憂鬱嗎?"

這問話的聲音讓前面的章羽緞和王世隆都掉過頭看,也許他們也好奇吧。

鐵懷憂的臉色現出悠然神往的表情,:"這個名字不是我父母起的,我是耿將軍的護衛。閒暇時,他會告訴我近日讀了什麼好書。這個名字來源於一篇文章,上面有句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意思是人只有擔心未來,居安思危,才能長久。如果甘於享樂,那麼滅亡的日子就不遠了。他說現在的朝廷就是如此,大家只想如何尋歡作樂,不思收復失地,要是金兵再打過來,那我們又能退到哪裡呢?我於是也讀了那篇文章,覺得很有意思。第二天,我就改了自己的名字。懷憂天下,我才能活的長久些。"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馬全福喃喃唸了幾遍,忽然大聲說道:"耿將軍雖是出身平民,深知民間疾苦,所以明白這個道理。可是那些官老爺們哪裡知道這個東西呢?他們腦子裡恐怕想的都是如何盤剝百姓、如何升官發財罷了。朝廷中真正想抗金的沒有幾個吧,要不然耿將軍也不會在這孤軍奮戰、為國盡忠了!"

"住嘴!"章羽緞禁不住叫道:"國家大事,朝廷自會做主,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評議國是了!要不是看在你年老糊塗,我就把你拿下了。"

馬全福張口截道:"章大人,你遠在京城,你可知這裡的駐防根本就不會打仗,見到金兵就逃跑,看到老百姓就搶劫。今天上午要不是我馬某人有幾下子,恐怕早就不能'迎接'你了..."

他滿腔怨憤,還帶再講下去,辛棄疾見勢不好,策馬過拍了拍馬全福的肩膀,"馬前輩,張、王兩位大人正是皇上派來抗金的代表呀。"

"你有什麼下情,可向地方官反映,實在不行,等章大人空閒下來,慢慢講嗎。切切不可漫罵朝廷,當心是要殺頭的,"那王統制也轉圓場:"章大人息怒,何必和他計較?"湊近章羽緞的耳邊,迅速低低道:"此次出京,身在險境,處處小心。先不要惹他,有機會再收拾他。"

馬全福緩緩勒馬,離開他們三尺有餘,落在隊伍的後部。他撫摩那匹白馬,也壓低聲音道:"老白啊,老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啊,皇帝老爺子,就是個最大的投降派。"

這句話也不知別人聽到沒有,可是他講完的時候,辛棄疾和鐵懷憂都迅速地朝他看了一眼,一個目光閃動,一個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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